“你闖了禍，你娘給你善后！你犯了錯，你娘替你擔著！”王志玲的聲音里帶著一種錐心刺骨的痛，“可你呢？不僅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現在竟然敢當著老師和同學家長的面，睜眼說瞎話，污蔑旁人！”

她揚起手中的竹鞭，這次，竹梢直指王建剛的鼻尖。

“王建剛，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今天下午，你和孫磊同學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如刀，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仿佛要將他釘死在原地。

王建剛脖子一梗，眼底閃過一絲被戳穿后的慌亂，但長久以來養成的撒潑習慣讓他不愿輕易低頭。

他梗著脖子，聲音尖利：“我就是沒有！你們冤枉我！娘，你不能聽外人的！”

“好，好一個沒有！”

王志玲怒極反笑，手腕一抖，那細長的竹鞭帶著破空之聲，“啪”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抽在了王建剛的小腿肚上！

“嗷——！”

王建剛一聲慘叫，疼得當即蹦了起來，抱著小腿，眼淚鼻涕瞬間糊了一臉。

從小到大，母親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他說，更別提動手打他了！

這一鞭子，又狠又準，火辣辣的疼，像是有一團火順著小腿往上燒。

“你還嘴硬？”王志玲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是誰先出言不遜，罵孫磊同學‘窮鬼’、‘鄉巴佬養的’？”

“我……我沒……”

“啪！”

又一鞭子，抽在了他另一條小腿上，力道絲毫不減。

王建剛疼得齜牙咧嘴，身體因為劇痛而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看向母親的眼神里，終于帶上了一絲真正的恐懼。

“是誰動手推人，搶了孫磊同學的鋼筆？”王志玲一步步逼近，竹鞭的影子在他臉上晃動。

“我……是他先……”

“啪！”

這一鞭，抽在了他的屁股上。

王建剛再也撐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說！我說！娘，別打了！疼死我了！”

他一邊哭，一邊抽噎著，斷斷續續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果然，和他之前顛倒黑白的說法大相徑庭。

是他先看到孫磊用新鋼筆，心生嫉妒，出言嘲諷孫磊家境，罵他是“窮酸樣還用這么好的筆”。

孫磊氣不過，回了幾句，他便惱羞成怒，動手推搡。

孫磊拿出鋼筆，說要記下他的言行去告訴老師，他便一把搶過鋼筆，狠狠摔在地上，還用腳踩了幾下。

真相大白。

李娟和王建業站在一旁，聽著小叔子（小弟）哭著承認自己的惡行，臉上火辣辣的，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在家里耀武揚威，被母親捧在手心里的王建剛，在外面竟然是這般不堪的嘴臉。

孫家父母原本怒氣沖沖的臉上，此刻也露出了幾分解氣的神色，但看著王建剛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慘狀，那婦人眼神閃了閃，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張老師則是一臉的痛心和無奈，他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學生，這樣的家庭教育，真是……

院墻外，趙寡婦看得是眉飛色舞，興奮得臉都紅了。

她壓低聲音，對著旁邊幾個同樣探頭探腦的村民悄聲說道：“哎喲，看見沒？這王老太可真是個狠角色！對自己親生的都下這么重的手，嘖嘖，這心腸……”

她的話里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和煽風點火的意味，引得旁邊幾個村民也跟著竊竊私語，對著王家院里指指點點。

王建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見母親手中的竹鞭終于沒有再落下，心里稍稍松了口氣，但身上的疼痛卻一陣陣襲來，讓他忍不住繼續哀嚎。

就在這時，孫磊的母親，那個先前還怒不可遏的婦人，忽然話鋒一轉，臉上擠出幾分悲戚的神色，用袖子擦了擦并無眼淚的眼角。

“哎喲，王大娘啊，您看這事鬧的……我家孫磊，從小就膽小，今天被你家建剛這么一嚇唬，回來就說頭暈，怕是嚇著了。”

她拉過一直怯生生躲在丈夫身后的孫磊，指著他說道：“這孩子，就指望著這支鋼筆好好學習呢！這鋼筆，可是我們托了多少關系，從上海好不容易才買回來的，嶄新嶄新的，對他學習多重要啊！現在就這么給毀了，這可怎么辦啊……”

婦人一邊說，一邊唉聲嘆氣，那語氣，仿佛損失的不是一支鋼筆，而是什么傳家寶。

王志玲冷眼看著她這番做派，心中已經有了幾分了然。

果然，孫磊的父親立刻接上了話茬，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王大娘，既然你家孩子也認錯了，也受到了教訓，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他頓了頓，伸出五個手指頭：“那鋼筆，是正宗的‘英雄牌’高級金筆，買的時候就花了五十塊錢！這還是托了熟人拿的內部價！”

五十塊！

院子里的人，包括李娟和王建業，以及站在一旁的張老師，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五十塊錢，在這個年頭，對于一個農村家庭來說，可是一筆天文數字！都能買多少斤糧食了！

王建剛的哭聲都小了許多，他也被這個數字嚇到了。

孫父見眾人神色，越發得意，繼續說道：“這還不算完！我兒子被他嚇到了，這精神損失費，總得給點吧？還有，萬一嚇出個好歹，這醫藥費……怎么說……”

他摸著下巴，一副“我們很吃虧”的表情：“我看這樣吧，大家鄉里鄉親的，既然孩子已經管教了，我們也不多要，連鋼筆錢帶精神損失費、醫藥費，一共……一共就六十塊錢吧！拿了錢，這事就算了了，我們也不去學校鬧了，也不去公社告了。”

這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這哪里是賠償啊，分明就是趁機勒索啊！

趙寡婦在外面聽得眼睛都亮了，六十塊！這王家老太婆怕是要大出血了！看她還怎么藏著掖著那些“金條”和“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