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懷面色陰沉地松了松領帶，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晦暗不明：“六點半，老地方?！罢f完便轉身離開，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襲佳麗望著他的背影，紅唇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她摸出化妝鏡補了補口紅，鏡面映出她眼中跳動的興奮光芒——這是自從老汪出事之后，何仁懷第一次主動約她。看來那些照片和流言，終于戳中了這個男人的痛處。

下班后，襲佳麗特意換上了那件何仁懷夸過性感的黑色蕾絲連衣裙。她在更衣室里噴了濃郁的香水，脖頸、手腕、甚至大腿內側都細細抹過。鏡中的女人妝容精致，眼角眉梢都透著勝券在握的得意。

“林雅晴...“她對著鏡子輕蔑地笑了笑，“你那個教授情人，可比不上我手里這些把柄來得實在?！?

當她踩著細高跟走進餐廳時，何仁懷已經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擺著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晃動，像極了那天她在望遠鏡里看到的，雅晴家溫暖的燈光。

“等很久了？“襲佳麗故意貼著何仁懷坐下，手指曖昧地劃過他的西褲。她敏銳地注意到男人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推開她。

何仁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吃痛。他摘下眼鏡，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那些傳言，你都知道些什么？“

襲佳麗心中一喜，面上卻露出為難的神色：“這個...我也不好亂說...“她欲言又止地抿了口酒，“不過確實有不少同事在傳，說看見雅晴姐和那個谷教授...“

“照片?！昂稳蕬汛驍嗨?，聲音嘶啞，“我要看照片?！?

襲佳麗假裝猶豫地掏出手機，指尖在相冊圖標上徘徊：“何主任，其實夫妻之間...“

“給我！“何仁懷突然提高音量，引得鄰座客人紛紛側目。

襲佳麗裝作被嚇到的樣子，顫抖著點開照片。當那些曖昧的畫面映入眼簾時，她看見何仁懷的下頜線繃得死緊，太陽穴的青筋暴起。

“昨晚我回家時正好在對面樓看見你們家沒有拉窗簾...“她假意勸解，“也許他們只是普通朋友...“

何仁懷猛地灌完整杯酒，玻璃杯重重砸在桌上。他一把拽過襲佳麗的手腕：“去酒店。“

襲佳麗幾乎要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她故作嬌羞地低頭，任由何仁懷粗暴地拉著她往外走。經過餐廳玻璃門時，她瞥見自己映在上面的影子——像一只終于等到獵物的黑蜘蛛。

秋季的東山縣大嶼鄉(xiāng)，晨霧還未散去，街道社區(qū)衛(wèi)生服務中心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不少村民天還沒亮就趕來了，有的拄著拐杖，有的抱著孩子，還有的推著輪椅上的老人。他們都知道，今天是市里大醫(yī)院的專家來義診的日子。

何仁懷坐在醫(yī)院的公務車里，望著窗外掠過的田野和村舍，心情復雜。他原本計劃今天去找雅晴攤牌，可院里的通知來得突然，作為“名醫(yī)下鄉(xiāng)“項目的骨干專家，他不得不暫時擱置私事，趕往大嶼鄉(xiāng)。

車子緩緩駛入社區(qū)衛(wèi)生服務中心的院子，何仁懷一下車，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門診樓前已經排了近百人的隊伍，有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也有抱著孩子的婦女，他們手里攥著病歷本和檢查單，眼神里滿是期盼。

“何主任，您可算來了！“社區(qū)衛(wèi)生服務中心的李院長快步迎上來，熱情地握住他的手，“今天來的病人比平時多了一倍，好多都是沖著您來的！“

何仁懷點點頭，迅速調整狀態(tài)，換上白大褂，戴上聽診器，大步走向二樓的專家診室。

“梁教授，您又早到了！“

剛上二樓，何仁懷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梁永信教授，附院消化內科的泰斗級專家，今年已經82歲高齡，卻依然精神矍鑠。他正坐在診室里，低頭翻閱著一沓病歷，身旁的保溫杯里飄出淡淡的茶香。

“小何來了？“梁教授抬起頭，笑瞇瞇地說，“我習慣了，早點來，能多看幾個病人?！?

何仁懷心里一暖。梁教授是“名醫(yī)下鄉(xiāng)“項目的元老，十三年來風雨無阻，每次往返市區(qū)和大嶼鄉(xiāng)近100公里，卻從未抱怨過一句。他的專家號在附院一號難求，可在這里，他只收普通掛號費，甚至經常自掏腰包給貧困患者買藥。

“何醫(yī)生，您救救我老伴吧！“

剛坐下沒多久，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大爺就顫顫巍巍地扶著老伴走了進來。老太太臉色蠟黃，捂著肚子直呻吟。何仁懷仔細詢問病史，又做了詳細查體，初步判斷是膽囊炎急性發(fā)作，需要盡快處理。

“大爺，您別急，我馬上安排檢查?！昂稳蕬岩贿叞矒崂先耍贿吢?lián)系B超室加急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后，何仁懷果斷決定先給老太太做緊急處理，再聯(lián)系縣醫(yī)院安排進一步治療。他親自給老太太插上輸液針，又詳細叮囑用藥事項。老大爺感動得直抹眼淚：“何醫(yī)生，您真是活菩薩啊！我們老兩口去市里看病太難了，多虧有你們來……“

“基層醫(yī)療，更需要耐心“

中午12點半，何仁懷的診室門口還有七八個病人在等待。他看了看表，原本計劃12點結束的義診，看來又要推遲了。

“何主任，您先吃飯吧，剩下的病人下午再看？“護士小聲提醒。

“沒事，看完再吃。“何仁懷擺擺手，“他們大老遠跑來，不容易?！?

他想起自己剛參加“名醫(yī)下鄉(xiāng)“時，還不太適應基層的工作節(jié)奏——這里的醫(yī)療設備簡陋，病人的健康意識薄弱，很多小病拖成大病才來看。但漸漸地，他學會了用更通俗的語言和病人溝通，學會了在有限條件下做出最合理的診療方案。

“何醫(yī)生，我這胃疼了半年了，去縣醫(yī)院看了幾次，藥吃了不少，可總不見好……“一位中年婦女愁眉苦臉地說。

何仁懷耐心聽完她的描述，又仔細翻看了她帶來的檢查單，發(fā)現(xiàn)她的問題更多是焦慮引起的功能性胃腸病。他沒有急著開藥，而是花了20分鐘和她聊天，了解她的家庭情況，最后給出了生活方式調整的建議，并開了些調節(jié)神經功能的藥物。

“醫(yī)生，您說的這些我都記住了！“婦女離開時，臉上的愁容舒展了不少，“您和其他醫(yī)生不一樣，愿意聽我嘮叨……“

“名醫(yī)下鄉(xiāng)，改變的不僅是醫(yī)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