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他心里越扎越深。他起身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幾次拿起車鑰匙又放下。想到陶靜和汪院長那檔子丑事，他的胃里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我要是去她單位，碰到那些以前的同事...”這個想法讓他渾身不自在。但轉念一想，陶靜天天去上班都不覺得難堪，自己這個受害者憑什么不敢去？

他咬了咬牙，拿起手機給父母打了個電話：“媽，能把小寶接過去待會兒嗎？我有點急事。”安頓好孩子后，他騎上電動車直奔醫學院。

學院大門口人來人往，學生們抱著書本匆匆走過。高志明低著頭混在人群中，心跳得厲害。來到辦公樓前，他仰頭望著這座氣派的建筑，玻璃幕墻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同志，你找誰？”門口的保安攔住了他。

“我...我去工會辦點事。”高志明的聲音有些發緊。

保安看了看表：“這都快四點了，今天是周六，老師們都走了。就教務處可能還有學生在登記成績。”

高志明堅持道：“我就上去看看。”

保安狐疑地打量著他，最終還是指了路：“五樓大辦公室，掛著'工青婦'的牌子。”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高志明的手心全是汗。推開工會辦公室的門，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幾臺電腦屏幕閃爍著待機畫面。他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掏出手機就給陶靜打電話。

“嘟——嘟——”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高志明像頭困獸般在空辦公室里來回踱步，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終于，電話接通了。

“我在加班呀。”陶靜的聲音帶著水汽，背景音里隱約有嘩嘩的水聲。

“我現在就在你們單位樓下！”高志明咬牙切齒地說。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我...我在大學城管委會這邊的工會報材料呢。”

“好，你等著，我去接你。”高志明的聲音冷得像冰。

“不用...”陶靜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酒店房間里，陽思誠正用毛巾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看到陶靜臉色煞白地握著手機。“怎么了？”他問道。

“志明...志明說要來接我。”陶靜的手指微微發抖。

陽思誠挑了挑眉：“他不是有個相好的嗎？怎么還看得你這么緊？”

“那個...好像分手了。”陶靜機械地回答，腦子里飛快地想著對策。

陽思誠突然眼睛一亮，半開玩笑地說：“哎，不如讓那個林雅晴嫁給老高，這樣多好。”

“呸！”陶靜猛地抬頭，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她匆忙開始穿衣服，手指因為慌亂而笨拙地系錯了扣子。陽思誠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心中暗自得意。窗外，夕陽的余暉漸漸褪去，城市的霓虹開始一盞盞亮起，而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路燈昏黃的光暈在瀝青路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無數只窺探的眼睛緊盯著高志明。夜風掠過，道路兩旁的梧桐樹簌簌發抖，枝葉搖曳著向后退縮，仿佛在躲避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危險人物。

遠遠地，他就看見自家窗戶透出的燈光，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陶靜已經回來了。這個認知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攥著電動車把手的手指關節泛白。上樓時，憤怒像滾燙的巖漿在他胸腔里翻涌：離婚！必須離婚！這樣的日子一天也過不下去了！要是真讓他抓到奸夫淫婦，他一定要...一定要...

鑰匙在鎖孔里顫抖地碰撞了好幾次才插進去。推開門的一瞬間，一陣壓抑的啜泣聲鉆入耳膜。高志明愣住了，滿腔怒火突然卡在了喉嚨里。陶靜在哭？是心虛的哭？還是委屈的哭？

客廳里，陶靜披散著長發伏在沙發扶手上，單薄的后背隨著抽泣不停起伏。昏暗的燈光下，她凌亂的發絲間露出的半張慘白的臉，讓高志明恍惚間以為看見了《聊齋》里那些披著人皮的畫皮鬼。這個念頭讓他后背一涼，差點驚叫出聲。

“陶...陶靜？”他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

聽到動靜，沙發上的人影哭得更兇了，肩膀劇烈抖動，發出小動物般的嗚咽。高志明眨了眨眼，這才看清那確實是自己的妻子，只是哭得妝容盡花，眼睛紅腫，看起來既可憐又可怖。

他僵在原地，方才的滔天怒火像被針扎破的氣球，“嗤”地一聲泄了個干凈。遲疑了片刻，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妻子身邊坐下。

“出...出什么事了？”他小心翼翼地問，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回應他的是更加撕心裂肺的哭聲。陶靜把臉埋進掌心，纖細的手指深深插入發間，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高志明試探著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卻在半空中停住了，“告訴我，我...”

“是你！”陶靜猛地抬頭，通紅的眼睛里迸射出憤怒的火花，“就是你在欺負我！”

高志明像被雷劈中般僵住了：“我？”

“你跟蹤我！監視我！”陶靜的聲音尖利得幾乎破音，“你讓我以后怎么見人？同事們會怎么看我？這日子還怎么過啊！”她抓起抱枕狠狠砸向地面，胸脯劇烈起伏著。

高志明張了張嘴，一時語塞。陶靜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一顆砸在真皮沙發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我...我只是...”他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卻被陶靜更加激烈的控訴打斷。

“我今天整理完資料去管委會送材料，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她抽噎著，手指緊緊絞著衣角，“你就這么不信任我？非要像個變態一樣跟蹤我？”

高志明被她突如其來的爆發震住了。他盯著妻子淚痕斑駁的臉，試圖找出說謊的痕跡：“那...那從管委會到家就二十分鐘，你怎么...”

“我遇到以前的同事聊了幾句不行嗎？”陶靜猛地站起來，餐桌上的碗碟被她動作帶起的風震得叮當作響。她突然抓起一只白瓷碗狠狠摔在地上，“砰”的一聲巨響在安靜的客廳里炸開。

“高志明！”她尖叫道，聲音里帶著歇斯底里的顫抖，“你今天不把那個所謂的'奸夫'給我找出來，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