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靜將文件夾抱在胸前，指尖微微收緊：“是啊，才剛會叫媽媽。“說到孩子時，她眼中不自覺漾起溫柔的光暈，“現在正是最黏人的時候，下班回家就纏著我不放。“

吳院長突然想起早上在操場看到的那條銀色手機鏈——現在他才明白，那可能是個小小的搖鈴玩具。這個認知像盆冷水澆在他頭上，讓他徹底從旖旎的幻想中清醒過來。

“理解理解。“他轉身走向飲水機，借著接水的動作掩飾尷尬，“我家孩子小時候也是這樣。“塑料杯在他手中發出輕微的脆響，“那明天上午十點，帶著你的課程方案過來？“

“好的，吳院長。“陶靜微微欠身，職業化的微笑重新回到臉上。她轉身時，馬尾辮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發梢殘留著淡淡的洗發水清香。

辦公室門關上的瞬間，吳院長重重坐回皮椅上。他盯著電腦屏保上跳動的校訓，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荒唐的小丑。

拿起手機，他刪掉了剛剛在美團上預定的高級日料店訂單。轉而打開工作群，@了教學秘書：“明天十點安排小會議室，討論雙創課程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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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省城醫院回來的高鐵上，何仁懷一直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眼神空洞。診斷書上“弱精癥“三個字像烙鐵般灼傷了他的眼睛。他攥著報告單，想起之前對雅晴的種種猜疑，喉嚨里像堵了團浸透苦水的棉花。

“仁懷......“雅晴輕輕握住他顫抖的手，溫暖的掌心貼著他冰涼的指尖，“把報告單給我收著吧。“

何仁懷猛地轉過頭，眼眶通紅：“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天你偷偷送去檢查的樣本......“他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雅晴將診斷書折好放進包里，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么易碎品。車廂頂燈在她睫毛下投落一片陰影：“三個月前你感冒那次，我托同學幫忙做了精液常規。“她頓了頓，“但醫生說只要配合治療，完全有希望......“

“希望？“何仁懷突然冷笑，聲音壓得極低，“你明明可以早點告訴我！看我像個傻子似的懷疑你，你很痛快是不是？“

列車穿過隧道，黑暗瞬間吞沒了車廂。雅晴在黑暗中準確捧住他的臉，額頭抵著他的：“我暗示過多少次？說我們該一起體檢，說同事推薦了很好的男科中醫......“她的呼吸帶著淡淡的茉莉香，“可每次一提，你就發脾氣。“

光明重新降臨的剎那，何仁懷看見妻子眼里閃爍的水光。窗外掠過的燈火在她臉上投下流動的光影，將那顆滑落的淚珠映得晶瑩剔透。

到家后，何仁懷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雅晴蹲下來幫他脫鞋，發絲垂落在他膝蓋上：“省立醫院的張教授不是說了嗎？中藥調理配合針灸，三個月后復診......“她從手機調出錄音，“你聽，醫生說成功率有68%呢。“

錄音里醫生的聲音溫和篤定：“......特別是像何先生這樣FSH激素正常的，生精功能完全可以改善......“

何仁懷突然抓住雅晴的手腕：“為什么還留著這些？“他聲音沙啞，“我那么混賬地懷疑你，你該把報告摔在我臉上才對......“

雅晴把臉貼在他手背上，睫毛掃過他的皮膚：“因為我知道，當你發現真相時，會比任何人都不原諒自己。“她指腹撫過他掌心的紋路，“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按張教授開的方子，每天......“

“雅晴。“何仁懷突然打斷她，將人拉進懷里。他下巴抵著她發頂，聞到她發間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那是她今早在醫院走廊等候時沾染的氣息。

窗外的桂花樹沙沙作響，落了一地金黃。雅晴在他懷里輕聲哼起歌，是當年他們第一次約會時，咖啡館里放的那首《夜來香》。何仁懷閉上眼，突然想起診斷書上被妻子用熒光筆標亮的那行字：建議夫妻共同面對。

何仁懷摟著雅晴纖細的腰肢，目光無意識地落在天花板上那盞乳白色的水晶吊燈上。水晶折射出的光暈在他眼前漸漸模糊，竟幻化成了童梅香那張圓潤的臉——飽滿的蘋果肌，笑起來時擠成一條縫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上周童梅香偷偷塞給他的那張購物卡，里面足足有一萬額度。

“唉...“一聲嘆息不受控制地從他唇邊溢出。

雅晴在他懷里動了動，仰起臉看他：“怎么了？我們敬愛的何院長怎么突然嘆起氣來了？“她的眼睛在燈光下像兩泓清泉，睫毛投下的陰影讓眼神顯得格外溫柔。

何仁懷心頭一緊，連忙收緊手臂：“沒什么，就是...想到自己的病，總覺得拖累了你。“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雅晴睡衣上的真絲繡花，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

雅晴撐起身子，長發如瀑般垂落在何仁懷胸前。她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別胡思亂想。張教授不是說了嗎，按時吃藥調理，保持好心情...“她的指尖帶著熟悉的護手霜香氣，“就算...就算最后真的不行，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

何仁懷突然用力將她摟進懷里，力度大得讓雅晴輕輕“唔“了一聲。他把臉埋進妻子散發著茉莉香氣的發絲間，眼前卻又浮現出童梅香父母在凱賓斯基擺的那桌奢華宴席，想起童局長在電話里許諾的“關照“。那些水晶杯碰撞的清脆聲響，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我知道...“他的聲音悶在雅晴的發間，“就是覺得委屈你了。“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真絲面料在他掌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雅晴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傻瓜，我們是夫妻啊。“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這輩子能遇見你，我已經很知足了。“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何仁懷望著那輪明月，突然想起童梅香上次在辦公室說的話——“我大爺說了，像您這樣的人才，在帝都發展空間更大...“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起來。

“睡吧。“雅晴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明天一早還要去醫院復診呢。“

何仁懷點點頭，關掉了床頭燈。黑暗中，他感覺雅晴像只小貓似的往他懷里鉆了鉆，發絲蹭得他下巴發癢。他閉上眼睛，卻怎么也驅散不了腦海中那個圓潤的笑臉，以及隨之而來的、令人心跳加速的錦繡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