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文柔口中講述時，并未提及那小孩子的性別，加上那時的石韜與徐庶，不過是剛巧路過。

對于救了一孩童的事情并未放在心上，借著對方口述依稀想起來了，當年確有這么一件事。

時間如白馬過隙，轉眼十年歲月匆匆，石韜望著初升的驕陽，滿是回憶當年的唏噓。

“沒想到當年所為，倒是為朝廷挽回了一位才??！”

方才講述后，刁文柔也便講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但沒說自己是靠著捐錢才成了太學生。

才俊二字此刻就像是一道響亮的巴掌，呼在刁文柔的臉上。

她本就是聽聞徐庶來到了許都，甚至是做上了太常丞，才有意前往尋人。

至于為何女扮男裝，不過是她想私底下接觸一下徐庶，看看曾經自己崇拜的人，到底變成什么模樣了。

而今天下對于這位拋棄劉備，轉投曹操的徐元直可謂是風評兩端。

有人稱贊其孝順，有人辱罵他不忠。

乃至是引出了徐庶看似孝順，卻還投身曹營為曹操所用，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母親為何而死的言論。

可刁文柔卻聽聞了一個消息，徐母死因蹊蹺，其中詳情無人知曉。

至于市井街頭傳言，幾分可信幾分可疑，卻不是她這個遠在齊地之人能知曉的了。

“先生謬贊了，我......我是被丞令帶回家中管教的......”

說著自己與王昶的沖突，而后收了對方當小弟見博士數次找茬，便與對方理論。

刁文柔是典型的只讀古籍，卻不知道而今五經早就演變成幾大派系，韓博士所言的乃是“大同小康”一學說。

只覺那博士所言太過于片面理想化，刁文柔便時不時拿圣人言論攻擊對方。

沒成想把老頭說著急了，直接躺在地上了。

“哈哈哈！”

“你啊你！倒是與元直頗為相似！”

聽聞刁文柔的作為，石韜拍腿大笑，對這特立獨行的小家伙頗為欣賞。

身在官場的石韜，也知徐庶前些時日也做了這般的作為，乃至為此還將曹操府庫中的寶貝搬了不少回來。

徐庶桌案上那琉璃筆洗，石韜也是眼熱了許久，但君子不奪人所好便作罷了。

什么？君子不奪人所好為啥徐庶就奪了曹操的？跟曹賊你還玩啥君子協議??！

“而今你作為太學生，自是不可再行此舉了?！?

“元直當初與諸多博士對峙，事后不也需登門賠罪？大勢如此，為之奈何啊......”

勸誡的話語若是出自別人之口，刁文柔大概是不會聽的，即便是她家的老爺子也奈何不了她。

但石韜的話她聽得進去，甚至多了些許猜測，或許自己崇拜之人并未變化呢？

不過是那一句大勢如此，她猜想徐庶也只能隨著大流罷了！

“多謝廣元先生教誨！”

對這位稱呼一句先生，刁文柔并未有什么抵觸，至少目前看來這石韜的確無愧徐庶好友的身份。

“行啦！等那家伙醒來嘗嘗他的手藝?！?

“這個我可不是吹！元直泡的瓜菹可謂一絕！”

也便是此刻，徐庶打著哈欠從屋內走了出來，見這一大一小兩人相談甚歡，揉了揉自己的眼眶。

“你們是不是在背后說我壞話了？”

徐庶能從刁文柔眼中看到那種怪異的探查意味，就好像是......突然發現了一個人的糗事。

不是徐庶敏感多余，但昨日還有點畏懼自己的刁文柔，怎地今日見自己就有些隨意了？

“做你的朝食去！”

石韜將腳下的鞋履脫下，遠遠的拋向徐庶，可惜不似年少的準頭，被徐庶輕易躲開。

兩人吵鬧一番后，徐庶也算是清醒了，便去著手準備朝食。

經過許久培養，府內的飯食自然不用徐庶上手了，唯有那菹菜需要徐庶叮囑，免得拿取后又忘記封存。

徐府的朝食實際上就是尋常百姓家常見的粥食加上胡餅，還有三碟菹菜。

見刁文柔毫不客氣的上了桌，徐庶卻有些怪異。

大漢多以分餐而坐，第一次合而餐之，卻不見對方有多少意外之色。

這點刁文柔也意外，合餐多為平民百姓，或者是野外迫不得已，卻沒想到徐庶也是如此。

想起對方各處游學的經歷，倒也算是能說清楚緣由，自然不會怪異。

“元直！你還記得十年前的事情嗎？”

吃著碗中的粟米粥，石韜也不在乎什么食不言寢不語，詢問起徐庶當年的事情。

這個問題可是把徐庶問的腦袋都大了，他當然記得十年前的事，但絕對不是此世的事情。

“十年前啊......十年前......什么事啊......應該記得......吧......”

“事兒太多了......記不清......”

徐庶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說起來，最后只能說自己忘了。

忘了？刁文柔見徐庶那奇怪的樣子，便又想起了某些謠言。

傳言徐庶自歸許都，徐母自縊其欲阻攔，卻在徐母的掙扎中摔倒撞到頭顱。

乃至徐母身死后，其人躲在家中月余，實際上是得了失魂癥，以至于忘記了很多事。

但這種謠言，在出現的第一時間便被人給掩蓋了，之后傳出來的大抵就是現在的說法。

只說徐母身死與當今丞相曹孟德有關，徐庶失魂之事便沒有提及。

見徐庶很多習慣都不似傳言中的他，刁文柔十分懷疑那失魂之言或許不假。

“文柔，我昨夜見你奮筆深夜殊為刻苦，今日為何起的這般早？”

為免石韜繼續詢問以前的事，徐庶很自然的將話題引到了刁文柔的身上。

原本還在懷疑徐庶的某人，整個人尬住了。

早上剛被人夸才俊，而今又被徐庶夸贊刻苦。

可實際是她昨夜抄累了忘記吹那油燈，便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作為女子的羞恥感不斷涌上心頭，碗中粥食都沒吃幾口，便言吃飽了要去完成罰抄。

見那“才俊”離去的身影，石韜故作嚴肅的望向徐庶，口中不饒道。

“元直你太嚴格了！孩子飯都沒吃幾口，便被你嚇走了?！?

“你這般嚴格，日后若是誕下子嗣，也不知是誰家的倒霉鬼投胎而來的！”

徐庶對于這種鬼神之說極為忌憚，免不了擔心什么。

畢竟他自己穿越而來的情況，故而向諸天神明告了聲罪過。

“也不用其他人了，把你這混賬投來！”

沒好氣的吐槽了一句，徐庶便喚來侍女，拿上刁文柔的餐食送過去。

“浪費可恥啊，讓他全部都要吃完！”

說罷，還將桌上剩下的兩張胡餅一起堆了上去。

可石韜知道，某人說的冠冕堂皇，大概是因為自己吃飽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不準模仿我說話！”

“汝顏厚若城隅！”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