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論刻苦徐庶不覺得自己有多少，只是清晨天色微亮醒來時，便聽到了屋外有人習武的聲響。

“休沐日誰這么沒良心打攪人好夢！”

扯著嗓子吼了一聲，徐庶便又倒回了被窩里面，睡個回籠覺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

舞劍的刁文柔被嚇了一跳，宿醉剛醒的石韜抱歉的拱了拱手，笑著指向徐庶的房間。

“元直難得休息，見諒！”

深知徐庶所為之事的危險，石韜能理解其中的不易。

故而對于自己這位好友的行為，多以為是壓力所迫。

見這石韜，刁文柔連忙收劍躬身行禮。

“在下刁蠻，字文柔，見過廣元先生！”

按道理來說，這刁文柔該自稱晚輩的，既然入了太學，便可喚徐庶為恩師，在徐庶好友面前自然矮了一輩。

但心中那股子執拗不允她道出那兩個字，石韜倒也不在意，他閑云野鶴慣了。

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五六稚童，只要他覺得有趣都愿意與其交往。

但聽這刁蠻的意思，似乎是認識自己啊？

石韜回憶許久，但的確沒想起自己有在哪里見過這俊秀青年過，便問了一句。

“這位小友，你我可曾見過？”

刁文柔暗嘆一聲，旋即想起自己現在女扮男裝，石韜與徐庶若是還能認出她倒也是怪事！

“先生是否還記得十年前，于廬江郡尋陽縣外所救的商隊？”

時間太過久遠，石韜一時也想不起來，刁文柔失望之余不自覺的講述起來。

......

“都給我老實點！”

“看著商隊這么大，怎的才這些糧食？”

“是不是你們故意將糧食藏了起來了？”

跟隨商隊的小文柔是第一次遇到山匪劫道，以往遇關或過山繳納些錢財就能安穩。

自以為商途無趣的小文柔在看到山匪劫道后，反倒是興奮起來，可為何家族的護衛不敢與正面交手呢？

以前可沒少聽這些護衛吹牛，路上見到那些不知死活的山匪，他們有多勇猛呢。

年幼的她不知，那劫道的山匪可不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而是那自徐州被曹軍打退，潰散逃亡的呂布殘軍！

即便是殘軍，這些人也都是披堅執銳的，哪里是刁家這些手中拿著柴刀的人能對抗的？

即便是明知隊伍中私藏有武器，商隊的領隊刁橫也不敢去賭，故而這一路走來大抵是上交錢財買路。

以至于到了這尋陽縣商隊所剩甚少，竟然到了山窮水復疑無路的境地。

刁橫作為商隊主心骨，只能出面與這二十幾騎軍爺商量，打聽出對方的底細，免不得驚詫。

那徐州距離此地何止五六百公里，沒想到彭城已被曹軍攻下，也因此商隊遭遇了兵禍。

用財物買命對于這些敗軍可沒有任何意義，他們所需的只有糧食與過冬的物品。

倘若是不繳納糧食，他們也不介意將商隊的所有人變成......糧食......

可商隊本就是來這南方收購糧食的，現如今還未收到糧食哪里來的有糧給這伙賊兵？

一老卒，騎馬經過從車窗中見到那偷窺的刁文柔，獰笑著一把將其從車窗中拽了出來。

感知著那粗糙手掌中傳來的力量，刁文柔才知護衛口中的山匪有多可怕。

幾位與刁文柔相熟的護衛見狀，拿起車底的武器便沖了上來，卻被那老卒幾槍隨意挑死在眼前。

“呸！幾個賤民，以為拿起武器就能殺了爺爺我了？”

那老卒一手提著已經被嚇蒙的刁文柔，一手甩了甩槍頭上還溫熱的血水。

打馬走到刁橫面前，揚了揚手中的小人，面龐上恐怖的刀痕在鮮血的渲染下更為恐怖。

“老東西！我給你三天時間去城中收糧，若是做不到......”

老卒冷哼一聲，拔出腰間的小刀，照著手中的文柔小臂劃了一刀。

鮮血瞬時涌出，衣衫頓時被鮮血侵染，無助嘶啞的哭聲響起，伴隨的是那老卒肆無忌憚的大笑。

刁橫作為刁文柔的三叔，即便心中不忍也是拜倒稱是，只希望自己這個侄女能扛得住......

八歲的刁文柔還不知道，自己最喜歡的三叔已經決定將她拋下，畢竟只是個女兒罷了......

臂膀上的疼痛早已讓刁文柔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口中不斷哭喊著讓叔父救自己。

卻見商隊將所剩的糧食交出來，便向著尋陽城遠去，聽著耳邊匪兵的交談，心中的無助將她死死包裹。

“什長，若是他們一去不回當如何？”

“哼！那便將這娃娃一起吃了！能坐馬車，想來定是那家的貴人！”

“貴人又如何？還不是要......”

這什長話還沒說完，刁文柔便覺自己面前的地面迅速向自己砸來，便也閉眼不敢去看。

山坡上，幾道身影騎馬而來，為首一人拔出腰間長劍，便是沖著那什長扔出，不偏不倚正中其胸膛。

什長驚恐低頭，口中不斷嘔出鮮血，手中抓取的小人也因失力掉了下去。

卻見那扔劍青年躥身而過，下腰將那即將墜地的小人撈入懷中，回首將那刺入什長胸膛的長劍拔出！

“哈哈哈！元直當真好武藝！”

跟隨其身后的諸多青年，俱是拔出腰間長劍，與那匪兵戰在了一起。

雖沒有士卒人數多，但這些青年武藝俱是不俗，為首那被人叫做元直的人，更是厲害。

先是拋劍殺那什長，在撈起刁文柔后又是沖鋒斬殺三人。

待到這群文人打扮的青年再聚攏，面前早已沒了士卒站立，石韜點了點數量，笑言道。

“一共二十三人，元直一人便取了四人狗命！”

聞言，那些跟隨而來的青年也是一笑，一起游學許久，他們自然是知道徐元直的武藝的。

畢竟年輕的時候便廝殺江湖，而今棄武從戎的徐庶，不單是武藝強大，學問也頗為不俗。

徐庶沒有回答眾人的稱贊，將自己衣袍撕了一塊，自背后的包裹中取出藥粉纏著水混勻。

將刁文柔的小手拉起來，溫潤的大手將混勻的黑色藥膏涂抹在撕扯下的衣袍上。

貼合著那傷口敷了上去，感知著那略帶涼意的藥膏，刁文柔才得以仔細看向了眼前之人。

年僅十九的徐庶面容算不得白凈，長期游學加之方才的戰斗，衣衫混著汗水顯得些許邋遢。

或許是絕望中被此人所救，刁文柔不覺得有什么，反而覺得此人便是護衛們口中那些江湖大俠。

離去的商隊因為打殺聲沒有回頭的意思，甚至還有意提升了速度。

直至徐庶等人再度追上，所剩路程不消半日便能進那尋陽城中。

聽聞是這群游學的士子救了自己的侄女，刁橫萬分感激，贈予了些許錢財。

徐庶等人倒也沒有拒絕，拿上錢財便繼續向著遠處跑去。

只留一道小小的身影于馬車的車窗中，癡癡望著那飛揚的塵土漸漸消散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