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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琴心劍魄

洛陽城的護城河在月光下泛著幽暗的波紋。蕭云蹲在蘆葦叢中,濕冷的夜風鉆進他華貴的紫袍領口,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前方不遠處,老猴子正撥開一叢看似普通的蘆葦,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從這里進去,”老猴子壓低聲音,“水道直通琴心齋后院。”

柳如煙檢查了一下面紗是否系牢:“水有多深?”

“不會沒過胸口?!崩虾镒咏器锏卣UQ郏爱斎?,對小矮子可能就不太友好了。”

蕭云撇撇嘴:“老猴子,我十歲就比你高了?!?

老猴子咯咯笑著,像只真正的猴子一樣靈巧地鉆入洞口。柳如煙緊隨其后,蕭云最后望了一眼遠處洛陽城巍峨的城墻,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水道內漆黑一片,只有老猴子手中的一盞小油燈發出微弱的光芒。渾濁的河水散發著腥臭味,不時有老鼠從腳邊竄過。蕭云小心地摸著潮濕的墻壁前進,突然,他的手指觸到一塊凸起的磚石,形狀異常熟悉。

“等等。”他不由自主地停下,用力按下那塊磚石。

咔嗒一聲輕響,水道左側的墻壁緩緩移開,露出一條干燥的甬道。

老猴子驚訝地回頭:“小云兒,你怎么知道這里有機關?”

蕭云自己也愣住了:“我...不知道。就是感覺該這么做?!?

柳如煙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可能是血脈記憶。這密道應該是天劍門早年修建的,你父親或許帶你來過?!?

三人改道進入甬道,空氣頓時清新了許多。甬道四壁鑲嵌著發光的螢石,照亮了前路。蕭云走在中間,手指不時輕撫墻壁,仿佛在讀取某種只有他能感知的信息。

“前面右轉,”他突然說,“左邊那條路有陷阱?!?

老猴子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轉向右邊。柳如煙注意到蕭云的眼神變得異常專注,瞳孔在螢石微光下微微擴大,像是進入了某種恍惚狀態。

甬道盡頭是一道雕花木門,門上刻著一把琴與一柄劍交叉的圖案。蕭云不假思索地伸手,在琴弦第三根的位置輕輕一按,木門無聲滑開。

門后是一個寬敞的地下室,四壁擺滿了各式樂器和書架,中央是一張巨大的紅木案幾,上面攤開著幾張古舊的樂譜。一個身著靛藍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背對著他們調試一把古琴,聽到動靜緩緩轉身。

“二十年了,”男子聲音溫潤如玉,“蕭家的孩子終于回家了?!?

蕭云怔怔地看著這張陌生的面孔,卻感到一股莫名的親切感從心底涌起。男子約莫五十歲上下,面容清癯,眉宇間透著儒雅之氣,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指尖有常年撫琴留下的薄繭。

“蘇...蘇伯伯?”蕭云不確定地叫道。

男子——琴心齋主人蘇墨微微一笑,目光柔和:“你小時候總叫我'琴爺爺',因為我總愛彈那些老掉牙的曲子給你聽。”

一段模糊的記憶突然閃過——他被抱在一個溫暖懷抱里,有人用蒼老的聲音哼唱著搖籃曲,手指輕輕撥動琴弦...蕭云搖搖頭,那畫面又消失了。

柳如煙上前行禮:“蘇先生,久違了?!?

蘇墨還禮:“如煙長大了,越來越像你母親。”他轉向老猴子,“老侯,外面情況如何?”

“幽冥教的狗鼻子已經伸到城門口了,”老猴子撓撓頭,“最多兩天,他們就會搜到這里?!?

蘇墨點點頭,似乎并不意外:“足夠了。來,先坐下喝杯茶,你們一定累壞了?!?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清香撲鼻。蕭云捧著茶杯,眼睛卻不停打量著四周。這個地下室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除了樂器,墻上還掛著幾幅畫像。其中一幅引起了他的注意——畫中人身著白衣,負手而立,腰間懸劍,面容與他有七分相似。

“那是你父親,”蘇墨順著他的目光說道,“蕭天行三十歲時的畫像。”

蕭云起身走到畫像前,胸口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澀。畫中人的眼神溫和卻堅定,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與他夢中那個浴血奮戰的身影判若兩人。

“他...是個怎樣的人?”蕭云輕聲問。

蘇墨撫摸著琴弦:“你父親是難得的全才,劍法超群,琴藝精湛,更難得的是胸懷天下?!彼赶驂ι狭硪环嬒瘢翱茨沁叀!?

那幅畫像上是一個美麗的女子,眉目如畫,手持一管玉簫,正含笑望向遠方。

“你母親林清羽,當年江湖第一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簫技更是冠絕天下?!碧K墨眼中泛起懷念之色,“他們二人琴劍和鳴,曾是武林一段佳話。”

蕭云喉嚨發緊,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腰間的青霜劍。這把劍,原來是母親的遺物嗎?

柳如煙輕輕走到他身邊:“蕭云,你還好嗎?”

蕭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好得很。突然多了這么厲害的爹娘,我以后在江湖上是不是可以橫著走了?”

蘇墨不以為忤,反而笑了:“你這孩子,性子倒是一點沒變,跟你母親一樣愛說反話。”他起身從書架上取下一個檀木匣子,“這些是你父親留給你的?!?

匣中是一本琴譜和幾頁發黃的筆記。蕭云翻開琴譜,扉頁上題著《劍魄琴心》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奇怪的是,明明從未見過這些音符,他卻能輕易讀懂,甚至在心中自動響起旋律。

“這是...”

“天劍訣的秘密,”蘇墨正色道,“后四重劍訣必須配合特定琴曲才能領悟。你父親將劍意融入音律,只有蕭家血脈才能從中解讀出真意。”

蕭云震驚地抬頭:“所以天劍訣不僅是劍法,還是...音樂?”

“正是。”蘇墨走到那張古琴前坐下,“你父親常說,至高劍法如同至美樂章,都有其內在韻律。聽...”

他修長的手指拂過琴弦,一段激昂的旋律流淌而出。蕭云閉上眼睛,仿佛看到無數劍光在空中交織,每一道軌跡都完美對應著琴音的高低起伏。更奇妙的是,他體內的真氣也隨之流動,沿著一條全新的經脈路線運行。

琴聲戛然而止。蕭云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按在劍柄上,青霜劍微微顫動,似乎隨時會脫鞘而出。

“感覺到了嗎?”蘇墨問,“這就是劍與琴的共鳴。”

蕭云深吸一口氣:“我想試試?!?

他在蘇墨的示意下坐到琴前,手指輕輕觸碰琴弦。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涌上心頭,仿佛這樂器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試著撥動琴弦,開始還有些生澀,但很快就找到了感覺,彈奏出一段簡單的旋律。

柳如煙驚訝地睜大眼睛:“這是...《梅花三弄》的變調?”

蘇墨卻臉色大變:“不,這是《劍魄琴心》的起手式!孩子,你從哪里學來的?”

蕭云自己也愣住了:“我不知道...手指自己就動了?!?

老猴子突然從角落里蹦出來:“血脈記憶!絕對是血脈記憶!小云兒三歲時就能跟著他娘哼這曲子了!”

蕭云再次嘗試,這次更加投入。琴音如流水般傾瀉而出,時而激昂如劍鳴,時而婉轉如低語。奇怪的是,這旋律與他夢中經常聽到的片段完全吻合。彈到高潮處,他手臂上的梅花胎記突然開始發熱,散發出淡淡的紅光。

“不可思議...”蘇墨喃喃道,“二十年無人能奏的曲子,你竟能無師自通。”

柳如煙突然警覺地抬頭:“有人來了?!?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果然,地面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不止一人,正小心翼翼地靠近琴心齋。

“幽冥教,”老猴子耳朵動了動,“至少十個,都是高手?!?

蘇墨迅速起身,按下琴案上的一個隱蔽機關。地下室的一面墻緩緩移動,露出一個小密室:“蕭云,如煙,你們先進去躲一躲?!?

蕭云卻搖頭:“不,他們顯然是跟著我們的氣息來的。躲起來只會連累您?!彼D向柳如煙,“師姐,還記得我們說過的雙劍合璧嗎?”

柳如煙會意,抽出細劍:“現在就要試?”

“正是時候?!笔捲七肿煲恍?,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又回來了,“蘇伯伯,您這有酒嗎?”

蘇墨哭笑不得:“這時候還想著喝酒?”

“壯膽嘛。”蕭云眨眨眼。

蘇墨無奈,從柜子里取出一小壇酒:“上好的竹葉青,就剩這些了?!?

蕭云拍開泥封,仰頭灌了一大口,滿足地嘆了口氣:“好酒!現在,讓我們去會會這些不速之客。”

地面上,琴心齋前院已經站滿了黑衣人,每人胸前都繡著幽冥教的標記——黑焰中一只血紅的眼睛。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臉上戴著一張青銅鬼面。

“蘇先生,”鬼面人的聲音嘶啞難聽,“深夜撫琴,好雅興啊。”

蘇墨鎮定自若地站在臺階上:“幽冥教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干?”

“明人不說暗話,“鬼面人冷笑,“交出蕭云和柳如煙,饒你不死?!?

“哦?”蘇墨挑眉,“我這里只有琴瑟和鳴,哪有什么蕭什么柳?”

鬼面人不再廢話,一揮手:“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黑衣人正要行動,突然一陣清越的琴聲從屋內傳出。那旋律如金戈鐵馬,令人血脈賁張。緊接著,一道青光破窗而出,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直接削掉了最前面兩個黑衣人的兵器。

“抱歉,打擾各位雅興。”蕭云懶洋洋的聲音從屋頂傳來,“不過私闖民宅可不是好習慣。”

他斜坐在屋脊上,青霜劍橫在膝頭,手里還拎著酒壇子。月光下,那身紫袍泛著淡淡的光澤,襯得他如同畫中走出的貴公子,只是眼神已變得銳利如劍。

鬼面人抬頭:“蕭云,終于不做縮頭烏龜了?”

“縮頭烏龜多沒意思,“蕭云又喝了一口酒,“不如來個痛快的——你們一起上吧,省得我一個個解決?!?

如此狂妄的挑釁立刻激怒了幽冥教眾。五六個黑衣人同時躍上屋頂,刀光劍影直取蕭云。就在此時,一道白影如幽靈般閃過,最前面的兩個黑衣人慘叫一聲,手腕噴血,兵器落地。

柳如煙持劍立于屋檐,白衣飄飄,面紗在夜風中舞動:“以多欺少,幽冥教就這點出息?”

鬼面人冷哼一聲,親自出手。他身形如鬼魅,瞬間逼近柳如煙,一掌拍向她心口。掌風陰冷刺骨,顯然是幽冥教的獨門邪功“九幽玄冰掌”。

柳如煙舉劍相迎,卻被震退數步,面紗也被掌風掀開一角,露出蒼白的臉色。這鬼面人的功力遠超預期。

“師姐!”蕭云見狀,酒壇一扔,青霜劍出鞘,整個人如大鵬展翅般撲向鬼面人。

鬼面人不慌不忙,雙掌齊出,陰寒掌風形成一道無形屏障。蕭云的劍尖刺入掌風三寸便再難前進,反而感到一股刺骨寒意順劍而上,幾乎凍結他的經脈。

“天劍訣不過如此?!惫砻嫒霜熜?。

蕭云突然嘴角一勾:“誰說我用的是天劍訣?”

他劍勢突變,從凌厲轉為圓融,劍尖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將鬼面人的掌風盡數化解。緊接著,他左手成劍指,點向自己眉心,右手劍招隨之變化——正是竹簡上記載的天劍訣第一式“云起龍驤”。

劍光如虹,照亮了整個院落。鬼面人倉促后退,青銅面具被劍氣劃出一道裂痕。更令人震驚的是,那劍光中隱約浮現出一個白衣男子的虛影,與蕭云動作同步,仿佛有兩個人在同時出劍。

“蕭天行?!”鬼面人失聲驚呼。

蕭云也看到了那個虛影,心中一震,但手上動作不停。青霜劍如臂使指,連續使出天劍訣前三式——“云起龍驤”、“星河倒懸”、“九天雷動”。每一式都伴隨著那個神秘虛影,威力倍增。

鬼面人終于招架不住,胸口中劍,噴出一口黑血。他不敢戀戰,吹了一聲刺耳的口哨,剩余的黑衣人立刻聚攏過來,掩護他撤退。

“蕭云,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鬼面人拋下一句狠話,消失在夜色中。

蕭云沒有追擊,而是第一時間趕到柳如煙身邊:“受傷了?”

柳如煙搖頭,卻指向他的左臂。蕭云這才發現自己的袖子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正緩緩滲出。

“小傷而已?!彼麧M不在乎地說,卻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那個出現在劍光中的虛影,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是父親嗎?

蘇墨和老猴子從屋內跑出來。老猴子麻利地爬上屋頂檢查情況,蘇墨則面色凝重:“那是幽冥教四大護法之一的'鬼面判官'崔玨,武功僅次于教主司馬無極。他親自出手,說明幽冥教已經確定你的身份了?!?

蕭云甩了甩頭,強迫自己清醒:“他剛才好像...看到了什么。”

“劍魄?!碧K墨肯定地說,“天劍訣練到一定境界,可以喚醒血脈中先祖的劍意。你父親當年也能做到?!?

柳如煙輕輕扶住蕭云:“先下去包扎吧,你流血不少。”

回到地下室,柳如煙堅持要為蕭云處理傷口。她動作輕柔地清洗傷口,敷上金瘡藥,再用干凈的布條包扎好。蕭云靜靜地看著她專注的側臉,突然問道:

“師姐,你小時候也這樣照顧過我嗎?”

柳如煙手上動作不停:“你三歲那年爬樹摔下來,膝蓋擦破了一大塊皮,哭得驚天動地。是我背你回去,給你上的藥?!?

“然后呢?”

“然后你抱著我的胳膊睡著了,口水流了我一身。”柳如煙眼中浮現笑意。

蕭云輕笑出聲,卻又牽動了傷口,不由得“嘶”了一聲。柳如煙立刻緊張起來:“弄疼你了?”

“沒事?!笔捲瓶粗阱氤叩难劬?,突然認真起來,“師姐,你說...我們真的能打敗幽冥教嗎?”

柳如煙系好布條,沒有立即回答。月光從通氣孔斜射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不知道?!彼罱K誠實地說,“但我知道,如果不試一試,我們永遠無法真正自由?!?

蕭云望向墻上父母的畫像,第一次感到“復仇”這個詞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一種血脈深處的呼喚。但與之相伴的,還有一種深深的疲憊——二十年的流浪生活早已將他磨成了一個享樂主義者,如今突然要背負這樣的重任,他感到無所適從。

“有時候我希望...”他低聲說,“希望自己永遠不要知道這些?!?

柳如煙輕輕握住他的手:“但你已經知道了。而且我相信,那個寧愿醉生夢死也不愿傷害別人的蕭云,比任何復仇者都更接近你父親期望的樣子?!?

蕭云驚訝地抬頭。他從未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

“你父親最討厭的就是無謂的殺戮?!绷鐭熇^續說,“他常說,劍為守護而出鞘,不為仇恨而揮動?!?

蘇墨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中捧著那把古琴:“如煙說得對。蕭兄若在天有靈,一定更希望看到你活得快樂,而不是被仇恨蒙蔽雙眼。”

蕭云深吸一口氣,感到胸口的郁結稍稍舒緩。他起身走到琴前,手指輕撫琴弦:“我想再試試那首《劍魄琴心》?!?

這一次,當他彈奏時,不再只想著劍招與仇恨,而是回憶著夢中那些零星的溫暖片段——母親哼唱的搖籃曲,父親寬厚的手掌,還有一個總是牽著他小手的小女孩...

琴音如訴,在地下室中回蕩。柳如煙靜靜地聽著,眼中泛起淚光。蘇墨則面露震驚——蕭云彈奏的版本與他記憶中的《劍魄琴心》略有不同,卻更加鮮活靈動,仿佛注入了新的生命。

彈到一半,蕭云突然停下:“蘇伯伯,這曲子...是不是少了什么?”

蘇墨點頭:“你發現了?最后三節你父親從未寫完。他說,要等天下太平之日,與你們母子合奏完成?!?

蕭云沉默良久,突然笑了:“那我得加把勁了,早點讓這天下太平。”

他繼續彈奏,這次即興創作了自己的結尾。琴音時而激昂如劍鳴,時而溫柔如私語,最后在一個悠長的泛音中結束,余韻裊裊,久久不散。

柳如煙輕聲道:“很美?!?

蕭云看向她:“像你?!?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柳如煙耳根發燙。她匆忙起身:“天快亮了,我們該休息了。明天還要...”

“找出幽冥教的藏身之處,”蕭云接話“學會更多天劍訣,然后...”他頓了頓,“然后做個了斷。”

蘇墨安排兩人在相鄰的客房休息。臨睡前,蕭云站在窗前,望著洛陽城的萬家燈火。這座千年古都承載了多少故事,如今也將見證他的命運轉折。

他摸了摸包扎好的傷口,又想起劍光中那個酷似父親的虛影?;蛟S,血脈的記憶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刻;或許,那個游戲人間的“醉劍客”只是他漫長人生中的一個片段。

隔壁房間,柳如煙也輾轉難眠。她輕撫著手臂上的劍形胎記,回想著今晚蕭云使出的天劍訣。那種渾然天成的劍意,那種與血脈共鳴的威力...她第一次真切地相信,他們真的有可能完成這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兩個房間之間的地板上,如同一條連接過去與未來的銀色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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