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斷臂成為最后的情書,無首的戰神也會落淚。**
曹亞的機械臂發出不堪重負的金屬哀鳴。
“刑天協議,啟動。“他咬碎藏在臼齒間的青銅芯片,喉間泛起雷部機油的腥甜。機械臂的關節處裂開無數細紋,內部的反物質核心開始過載,藍光從裂縫中滲出,照亮了他半邊染血的臉。
通訊器里,褚葛詠梅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蘇秦佩劍已就位——但敵方主腦在模仿我的腦電波!“
曹亞抬頭,看見妻子正懸浮在敵艦主腦前。那團由液態金屬構成的龐大智慧體,表面不斷浮現出褚葛詠梅的面容,連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更可怕的是,它手中凝聚的武器,赫然是放大版的蘇秦佩劍。
“《戰國策》第三卷!“曹亞突然大吼,機械臂的藍光轉為刺目的猩紅,“橫成則秦帝!“
這是他們夫妻的暗語。褚葛詠梅聞言立刻翻轉劍鋒,不再刺向主腦核心,而是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那正是當年蘇秦游說六國時的行進路線圖。主腦的模仿程序瞬間混亂,液態金屬表面泛起數據漣漪。
“就是現在!“曹亞的機械臂徹底解體,數百個零件懸浮在空中,組成《陰符經》中最兇險的“殺局“陣型。他猛地將陣型推向主腦,反物質光芒吞沒了半個艦橋,“詠梅,跳!“
褚葛詠梅卻沒有動。她的佩劍突然軟化,劍身流淌出青銅色的液體——那根本不是金屬,而是木鳶核心的納米單元!劍尖刺入主腦的瞬間,無數微型木鳶從劍身飛出,每只都攜帶著《墨子》“非攻“篇的量子密碼。
“你以為...“主腦第一次發出原始聲音,像生銹的齒輪摩擦,“...只有你們會模仿?“
曹亞的瞳孔驟縮。主腦內部突然伸出數十條機械臂,每條都完美復刻了他的戰斗風格。更恐怖的是,它們全部進入了刑天協議的自毀狀態!
“背靠背。“褚葛詠梅突然貼住丈夫的后背,將佩劍剩余劍柄塞進他完好的左手,“這次用《鬼谷子》的'反應術'。“
當第一條復制機械臂攻來時,曹亞的劍柄突然展開,露出內部精密的青銅齒輪——那是褚葛詠梅偷偷改造的“縱橫捭闔“機關。齒輪咬合的剎那,敵艦所有顯示屏同時播放蘇秦說齊王的影像,主腦的動作頓時遲滯了0.3秒。
“走!“曹亞用殘存的肩部裝甲卡住主腦攻擊,右手猛地將妻子推向逃生艙方向,“木鳶需要活著的駕駛員!“
褚葛詠梅在空中轉身,發髻散開的瞬間,曹亞看到了她藏在青絲間的微型接收器——那根本不是通訊裝置,而是雷部禁術“魂渡“的神經轉錄器!
“你早就...“他的機械心臟過載到發燙。
“早就把'褚葛詠梅'上傳到所有木鳶了。“妻子在彈射途中微笑,唇語比聲音更快,“去找真正的我。“
主腦的復制機械臂同時爆炸。曹亞被沖擊波掀飛,撞在艙壁上時,他看見自己的殘破機械臂正在艙門刻字——那是他偷偷植入的末段程序,用最古老的甲骨文灼刻:
【生當復來歸】
最后一個筆畫完成的瞬間,刑天協議最終階段啟動。機械臂徹底湮滅,產生的能量波卻不是毀滅性的——它精準地修改了逃生艙的軌道,使其飛向建木網絡中最隱秘的節點。
而曹亞自己,則迎著主腦走去。他的血肉之軀開始發光,皮膚下浮現出與軒轅明相似的黑水晶暗紋——那分明是九幽疫苗的改良版!
“知道你和真正的褚葛詠梅差在哪里嗎?“他扯開染血的制服,露出胸口刻著的《戰國策》片段,“她從來不用我的戰術...“
主腦的液態金屬表面突然凝固,浮現出困惑的數據流。
“...她只偷我的定情信物。“曹亞大笑著引爆體內的疫苗核心。
湮滅的光芒中,主艦的每個角落都響起木鳶的振翅聲。那些納米單元組成的微型飛鳥,正用喙部啄食主腦的數據鏈——每啄一下,就有一片金屬羽毛脫落,露出下方刻著的文字:
【蘇秦佩劍的贗品里,藏著我真正的婚書】
**——當所有戰術用盡,愛便成了最后的兵法。**
湮滅的白光中,曹亞的軀體如陶器般片片剝落。但那些碎片并未消散,反而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浮現出甲骨文的灼痕——正是褚葛詠梅當年在木鳶核心刻下的《陰符經》密文。
主腦的液態金屬劇烈沸騰,試圖重組防御,卻驚恐地發現那些文字正滲入它的數據流。更可怕的是,它復制的機械臂殘骸突然活化,拼湊出一具無頭的青銅軀體——刑天!
“你...不是...自毀...“主腦的電子音斷斷續續,金屬表面浮現出褚葛詠梅驚愕的面容。
曹亞最后的頭顱露出微笑:“刑天舞干戚...真正的殺招從來不是毀滅...“
他的話音未落,刑天青銅軀干突然爆開,化作無數納米級的微型木鳶。每只木鳶的喙部都銜著一片記憶碎片:新婚夜褚葛詠梅剪下的青絲,他們第一次聯手任務時打碎的茶杯,藏在機械臂夾層里的妊娠報告...
主腦的核心處理器過載了。這些毫無戰術價值的碎片,卻讓它引以為傲的模仿程序徹底崩潰——它能夠復制戰術,卻無法理解為什么有人會把頭發和碎瓷片當作珍寶收藏。
“這就是你永遠學不會的...“曹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鬼谷子》沒記載的'情志篇'。“
逃生艙里的褚葛詠梅突然睜開眼。她手中的蘇秦佩劍柄自動展開,露出內部微型投影:曹亞在每次出征前,都偷偷往她武器里塞一件信物。最早的是一片機甲殘片,最近的是...半塊反物質月餅。
主艦在情書般的爆炸中解體。沒有沖擊波,只有漫天飛舞的青銅篆字,每個字都在重組成同一句話:【生當復來歸】
而在建木網絡的某個節點,一具無頭的青銅軀體正從孢子中凝聚。它的左手持斧,右手執盾——斧面上刻著《戰國策》的縱橫之術,盾牌內層卻藏著一幅用機甲潤滑油畫的結婚照。
褚葛詠梅的逃生艙恰好墜落在它腳邊。當她顫抖的手觸碰青銅軀體時,刑天的胸膛突然裂開,露出里面靜靜跳動的人類心臟——那是曹亞最后一刻,用九幽疫苗保存的鮮活器官。
“找到...你了...“心臟表面浮現出甲骨文的熒光。
建木的根系突然纏繞上來,將心臟與褚葛詠梅的神經接駁器連接。在意識融合的瞬間,她看到了丈夫最后的記憶:
——刑天協議真正的設計圖,標題卻是《與妻書》。
——所有自毀程序的下方,都有一行小字:【此乃詐死,勿憂】
——而在圖紙空白處,畫著簡陋的星際酒館設計圖,標注是:【若得生還,當與梅娘共醉】
青銅刑天緩緩單膝跪地,將斧與盾放在褚葛詠梅腳邊。當她的淚水滴在盾牌上時,金屬表面浮現出最后的信息:
【我身雖朽,此心長系木鳶歸處】
此刻,漫天飛舞的青銅篆字突然向建木匯聚,在樹冠上結成一顆青金色的果實。果實裂開的瞬間,整個星系所有木鳶同時鳴叫,羽翼灑落的不是火光,而是曹亞未說完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