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晨光透過青銅圣所的裂縫灑落，為水晶祭壇鍍上一層金邊。軒轅明在父親懷中安靜沉睡，光明晶體被他無意識地攥在掌心，隨著呼吸微微發亮。
“這東西的能量讀數穩定下來了。“李文中調整著掃描儀，眼鏡片上反射出一串復雜數據，“但內部結構還在緩慢變化...就像在適應明兒的腦波頻率。“
東方文瓊靠在丈夫肩頭，疲憊地閉著眼睛。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明晶體露出的一角，感受那溫潤的能量脈動。“它不再是單純的密鑰了...“她輕聲道，“更像是...某種共生體。“
曹亞的機械臂突然發出“咔嗒“一聲脆響，損壞的關節終于徹底鎖死。“該死，“他低聲咒罵，“備用零件都在震旦霹靂號上。“
司空張蘭從戰術腰包里掏出一卷納米膠帶：“先用這個固定。我們得盡快回戰艦看看——如果建木還'允許'我們登艦的話。“
提到建木，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圣所外。那株神奇的植物已經完全與震旦霹靂號融合，戰艦的外殼上爬滿了銀色藤蔓，炮臺和引擎口處綻放著巨大的紫色花朵，整艘船看起來更像是某種生物而非機械。
“我更好奇的是那個。“商群浩虛弱地指向角落。
眾人轉頭，只見守門人的殘骸靜靜躺在那里——那具青銅甲胄在昨晚的戰斗中被暗影腐蝕得千瘡百孔，此刻正被幾根細小的建木根系纏繞著。令人不安的是，甲胄內部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尸骨或機械結構的痕跡。
“雷部技術遠超我們想象。“軒轅向前小心地將兒子交給妻子，走向那具甲胄，“這玩意兒可能根本不是'穿戴'的...“
他的手指剛要觸碰青銅面甲，甲胄突然“咔“地一聲抬起了頭！空洞的眼窩中亮起兩點微弱的藍光。
所有人瞬間進入戰斗狀態。司空張蘭的槍口直指甲胄眉心，曹亞用身體擋在東方文瓊前面，盡管他的機械臂已經報廢。
“識別...雷師血脈...“甲胄發出沙啞的電子音，“啟動...最后協議...“
它的胸甲彈開，露出內部一個精巧的暗格。里面放著一個巴掌大的青銅匣子，表面雕刻著復雜的星圖。
“那是...“李文中的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魯班鎖！最原始的那種！“
曹亞的呼吸明顯加快了。他緩慢地靠近，機械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青銅匣：“這不是雷部的技術...這是公輸家的手藝。“他轉向眾人，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我祖父說過，家族最珍貴的秘寶不是工具，而是一把鑰匙...鑰匙的另一半在雷師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光明晶體。
軒轅向前從妻子手中輕輕拿起晶體，緩步走向青銅匣。當兩者距離不足一寸時，晶體突然自動脫離他的手掌，懸浮在匣子上方。一束纖細的光線從晶體底部射出，在青銅匣表面游走，仿佛在尋找什么。
“咔嗒“。
匣子彈開了。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艘微縮版的“木鳶“模型，做工精致到每片青銅羽毛都纖毫畢現。更神奇的是，模型周圍懸浮著十幾個光點，排列方式與雷部星圖上的節點完全一致。
“這不是模型...“商群浩的聲音因震驚而變調，“這是全息導航儀！看那些光點的運動軌跡——它們在顯示通往每個青銅城的量子通道！“
曹亞小心翼翼地取出木鳶，捧在掌心。當他的皮膚接觸到青銅的瞬間，模型突然展開變形，羽毛狀的部件重新排列組合，變成了一只振翅欲飛的鳥形。
“《墨子·魯問》記載，公輸子削竹木以為鵲...“李文中喃喃背誦，“成而飛之，三日不下...“
“所以木鳶真的能飛...“東方文瓊輕聲道，“而且飛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遠。“
軒轅向前凝視著那只青銅鳥，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腦海中成形：“如果我們能修復震旦霹靂號，再結合這個導航儀...“
“就能激活雷部網絡中的所有青銅城。“商群浩接上他的話，眼中重新燃起神采，“形成一個橫跨數百光年的防御體系。“
曹亞卻突然皺起眉頭：“但戰艦現在的狀態...“他看向外面被建木纏繞的震旦霹靂號，“恐怕已經不由我們掌控了。“
仿佛回應他的話，圣所的地面突然輕微震動。建木的根系從各個縫隙探入，在眾人警惕的目光中，這些銀色藤蔓沒有表現出攻擊性，而是緩緩組成了一行文字：
**“根相連，葉相望“**
緊接著是第二行：
**“人執鑰，木行舟“**
東方文瓊突然明白了什么：“共生...建木想和我們共同操控戰艦。“
軒轅向前與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緩緩點頭：“那就試試看。“
他抱起軒轅明，嬰兒手中的光明晶體隨之亮起。建木根系感應到光芒，立刻如活物般向兩側分開，在圣所出口處形成一條通道。
通道盡頭，被改造的震旦霹靂號靜靜等待。紫色花朵在晨光中緩緩綻放，每一片花瓣都閃爍著星辰般的微光。
震旦霹靂號的艙門處，建木藤蔓交織成一道拱形通道。軒轅向前抱著熟睡的軒轅明走在最前面，光明晶體在嬰兒胸前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投下細碎的光斑。
“感覺像走進某種生物的消化道。“李文中小聲嘀咕，手指輕觸通道壁。藤蔓表面出奇地溫暖，還能感受到細微的脈動，仿佛真的有血液在里面流動。
東方文瓊跟在丈夫身后，目光掃過戰艦內部翻天覆地的變化——金屬墻壁上爬滿了銀色脈絡，不時閃過紫色微光；原本冰冷的走廊現在散發著青草與雨后土壤的氣息；最驚人的是控制面板，它們與植物組織完美融合，按鍵變成了發光的果實。
“這已經不是人類科技了...“商群浩虛弱地靠在司馬洪葉肩上，眼中卻閃爍著興奮，“這是生物與機械的終極共生。“
艦橋中央，原本的主控臺被一棵微型建木取代，樹干透明如水晶，內部可見能量流如血液般循環。曹亞小心翼翼地捧著青銅鳥導航儀靠近，樹干立即有了反應——幾根細枝舒展開來，形成一個托架。
“它想要這個。“曹亞將導航儀放入托架，樹枝立刻纏繞上去，青銅鳥的翅膀“唰“地展開。
全息星圖瞬間充滿整個艦橋，比在青銅圣所看到的還要詳細百倍。數十個青銅城節點以三維立體形式呈現，彼此間由光帶連接，構成一個龐大的網絡。而在地球軌道上，一個特別明亮的標記正在閃爍。
“果然...“軒轅向前輕聲道，“地球也有青銅城。“
“位置呢？“司空張蘭追問。
星圖自動放大，顯示出東亞地區的地形圖。一個紅點精確地標在SX省境內——西安附近。
“秦嶺...“褚葛詠梅的機械義眼快速聚焦，“那里有國家級絕密軍事基地。“
李文中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等等！看天倉五節點的狀態！“
星圖上，距離太陽系最近的青銅城節點正閃爍著危險的紅光。放大后可以看到，節點周圍聚集著大量黑點，像一群嗜血的鯊魚。
“暗影在集結...“商銀浩的聲音繃緊，“它們打算逐個擊破。“
軒轅向前將軒轅明交給妻子，走向主控建木：“我們需要立即啟程。天倉五距離最近，而且...“他的手指劃過星圖，顯示出幾條光路，“如果它陷落，整個網絡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崩潰。“
“引擎狀態？“司空張蘭轉向曹亞。
曹亞檢查著與機械臂相連的臨時接口：“建木重構了反物質引擎，現在它更像是...某種光合作用器官。理論上能量更純凈，但輸出功率無法精確測算。“
“那就夠了。“軒轅向前按下通訊按鈕，“全體人員注意，一小時后啟程前往天倉五星系。重復，一小時后...“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星圖突然劇烈閃爍，天倉五節點的紅光轉為刺目的猩紅。更可怕的是，一條黑線正從那里向四周蔓延，像病毒般侵蝕著連接光帶。
“它們在主動破壞網絡！“商群浩驚呼，“這不符合暗影之前的行為模式！“
司馬洪葉的左耳突然流下一道鮮血——盡管她的耳膜早已破裂，卻依然能“聽“到某種常人無法感知的波動：“不對...不是暗影本身...“她的聲音因震驚而顫抖，“有什么東西在控制它們！“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星圖上的黑線突然重組，形成一個眾人再熟悉不過的符號——雷部的閃電標記。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艦橋。
“雷部...“東方文瓊抱緊孩子，“不是被害者...是始作俑者？“
軒轅向前的手按在脈沖槍上，指節發白：“或者更糟——他們試圖控制暗影，卻玩火自焚。“
建木突然劇烈搖晃，所有葉片同時轉向同一個方向——地球。光明晶體在軒轅明手中同步亮起，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秦嶺深處，一座軍事基地的地下設施中，一群科學家正圍著一個青銅器皿工作。器皿內，一團漆黑的物質不斷變換形狀。
“他們在研究暗影樣本...“李文中臉色煞白，“這群瘋子！“
影像切換，顯示出一個戴著將軍銜的中年男子正在下達指令。當他轉身時，所有人都看清了他胸前的徽章——一個被閃電貫穿的地球。
“全球防御倡議組織...“褚葛詠梅認出了這個秘密機構，“他們負責研究外星科技...但顯然已經走得太遠了。“
軒轅向前一拳砸在控制臺上：“所以暗影突然變得有策略性，是因為它們從地球樣本那里'學習'了雷部技術！“
光明晶體的影像再次變化，這次顯示出一間封閉實驗室。實驗臺上躺著一個昏迷的年輕女子，她的太陽穴連著電極，而身旁的監測屏上顯示著與軒轅明極為相似的腦波圖案。
“還有別的'雷師'...“東方文瓊的聲音幾乎哽咽，“他們在用活人做實驗！“
星圖上天倉五節點的警報突然升級，黑線已經侵蝕了三分之一的光帶。建木的枝葉無風自動，青銅鳥導航儀發出急促的鳴叫——不是電子音，而是真實的鳥類啼鳴。
“沒時間了。“軒轅向前決斷道，“分頭行動。我、文瓊和明兒去天倉五穩定節點；司空、曹亞和褚葛回地球，阻止那群瘋子繼續捅婁子；李文中和商群浩留在這里研究如何修復網絡。“
“那我呢？“司馬洪葉擦去耳邊的血跡。
“你...“軒轅向前看向她血跡斑斑的耳朵和手中的青銅鈴鐺，“負責教會建木唱歌。如果暗影學會了雷部的頻率，我們就用更古老的東西對付它們——《樂經》的真正力量。“
建木似乎聽懂了，一根枝條輕輕纏繞上司馬洪葉的手腕，開出一朵小巧的紫花。
“一小時后出發。“軒轅向前環視眾人，目光最后落在妻子和兒子身上，“無論雷部當年犯下什么錯誤，現在輪到我們收拾殘局了。“
光明晶體突然投射出最后一幅影像：五千年前的青銅城內，一群身著雷部服飾的人正在激烈爭論。其中一人舉起一個與光明晶體極為相似的物體，狠狠摔在地上——晶體裂成兩半，一半被他帶走，另一半則被交給一個抱著嬰兒的女子。女子轉身跑向一艘等待中的“木鳶“...
影像到此中斷，但信息已經足夠清晰。
“分裂...“商群浩輕聲道，“雷部內部對暗影產生了分歧。“
軒轅向前點點頭，手指輕撫過兒子手中的晶體：“而現在，兩半終于重聚了。“
隨著引擎啟動的轟鳴聲，被建木改造的震旦霹靂號緩緩升空。在火星銹紅色的天空背景下，它不再像一艘戰艦，而更像神話中的諾亞方舟——承載著人類最后的希望，駛向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