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波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幾乎要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吳晟單膝跪在焦土上，看著那道漆黑的洪流在防線護盾上犁出蛛網般的裂紋，學院最外層的防御塔群此刻像被重錘砸中的琉璃盞，碎片混著藍光簌簌墜落。

“院長！

防線撐不住了！“通訊器里傳來守衛塔主的嘶吼。

吳晟抬頭，看見千米外的巨獸正咧開布滿倒刺的巨口，喉管里翻涌的黑霧比之前更濃了幾分。

它胸口那枚泛著幽光的鑰匙狀符文，正隨著它的呼吸明滅，每一次暗下去，吳晟胸口的塔紋就跟著抽痛。

“嘔，“又是一口黑血濺在護腕上，他能摸到肋骨間的裂痕在發燙，像有把燒紅的匕首正一寸寸往心臟里扎。

可當他的目光掃過防線后那些抱頭躲避的學員，掃過蘇夜攥著修復工具沖過來的身影，掃過林小滿正操縱機械炮塔朝巨獸射出牽制光束的側臉，喉嚨里的腥甜突然變成了滾燙的火。

“何敏！“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扯著通訊器吼，“那畜生的弱點呢？“

“找到了！“偵查塔的藍光在何敏眼底流轉，她的指尖在虛擬光屏上瘋狂劃動，“胸口鑰匙下方三指！有團暗紫色的能量漩渦！那應該是它吸收虛空能量的核心！“

話音未落，她的炮塔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巨獸的尾椎骨掃過偵查塔所在的方位，碎石砸在她腳邊，濺起的火星燒穿了她半條褲腿。

吳晟低頭看向自己左臂浮現的塔紋，那些爬滿全身的裂痕此刻正滲出淡金色的光，像極了即將熄滅的燭火。

“林小滿！“他扯著嗓子喊，“用你的機械堡壘把那畜生的注意力鎖死！三秒后我要它的腦袋正對著你！“

“得嘞，“林小滿的機械炮塔突然展開六根能量炮管，青藍色的光束如暴雨般砸向巨獸的左眼。

他踩著機械臂跳到炮塔頂端，扯著嗓子罵：“傻大個！爺爺在這兒呢！你那破嘴噴的玩意兒跟我家樓下王奶奶熬的中藥似的，味兒沖得能熏死虛空生物！“

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尾椎骨猛地抽向林小滿的方向。

吳晟趁機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混著塔紋的金光涌進輔助炮塔的核心。

這是他和蘇夜研究了半個月的“全攻增幅“，理論上能讓所有己方炮塔攻擊和攻速翻倍。

可此刻符文裂痕里滲出的能量卻像漏了底的水桶，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順著那些裂縫往外淌。

“吳晟！你瘋了？“蘇夜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沖到了他身邊，修復筆的藍光正瘋狂舔舐他胸口的裂痕，“這符文承受不住雙增幅！你的靈魂會被......“

“閉嘴！“吳晟反手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蘇夜倒抽冷氣。

他的塔紋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整座輔助炮塔的形態開始扭曲，原本方方正正的塔基裂開，露出內部流轉的星河狀紋路；

塔尖的水晶球脹大十倍，表面浮現出古老的滅世咒文；

最底層的防御符文竟開始融化，與攻擊符文糾纏著重組。

“這是......超級升級？“蘇夜的眼睛瞪得滾圓。

她見過古籍里記載的炮塔進化，但眼前這一幕比任何文獻都震撼，輔助炮塔的輪廓逐漸清晰，竟化作一位手持長戟的虛影，周身環繞著破碎的星屑，每一道戟風都能在虛空中撕開細小的黑洞。

“給我......燃！“吳晟的嘶吼混著炮塔的轟鳴。

他能感覺到靈魂深處有什么東西在碎裂，但更強烈的，是那股幾乎要撐爆身體的力量。

輔助炮塔的虛影突然舉起長戟，戟尖對準了巨獸胸口的暗紫漩渦。

“維度穿梭！“

虛空在長戟尖扭曲成一個深邃的黑洞。

巨獸的嘶吼戛然而止，它胸口的暗紫漩渦正被黑洞瘋狂拉扯，連帶著整個軀體都開始傾斜。

林小滿的機械炮塔趁機射出貫穿性光束，郭峰的火焰炮塔緊跟著補上一輪火雨，何敏的偵查光束鎖定了漩渦的薄弱點，蘇夜的修復光則裹住吳晟搖搖欲墜的身體。

“轟！“

暗紫漩渦在黑洞中炸成漫天星芒。

巨獸的軀體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的布偶，龐大的身軀砸在地面，震得整座學院都晃了三晃。

裂縫開始劇烈收縮，原本遮天蔽日的黑霧被吸回裂隙，露出上方重新清朗的天空。

“贏了？“林小滿癱坐在機械炮塔上，額頭的汗滴成串往下掉。

郭峰踹了踹還在冒煙的火焰炮塔，突然咧嘴笑出了聲：“奶奶的，老子就說那畜生扛不住咱們聯手！“

吳晟卻沒說話。

他盯著逐漸閉合的裂隙，看著那道在黑霧中若隱若現的身影，墨無痕，那個總戴著半張青銅面具的神秘人，此刻正站在裂隙邊緣，面具下的眼睛像兩團燒紅的炭。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他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在摩擦，“這只是開始。“

話音未落，裂隙“砰“地閉合。

吳晟踉蹌著扶住身邊的斷墻，胸口的塔紋突然發出刺目的光，那些原本爬滿全身的裂痕，此刻竟開始滲出黑色的液體，像某種活物般沿著血管往心臟鉆。

“吳晟！“蘇夜的驚呼從身后傳來。

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卻在轉身時瞥見廢墟里自己的影子，在夕陽的映照下，影子的胸口竟浮現出和巨獸鑰匙一模一樣的紋路。

晚風卷起滿地的碎磚爛瓦。

吳晟獨自站在還冒著青煙的廢墟中，望著逐漸亮起的星空，伸手按住了自己發燙的胸口。

塔紋的跳動透過掌心傳來，一下，兩下，像某種古老的心跳。

他不知道，此刻在學院地下最深處的密室里，那面塵封百年的青銅鏡突然泛起漣漪。

鏡中映出的，正是他胸口那道逐漸清晰的鑰匙紋路。

殘陽將廢墟染成血紅色，吳晟的指節因攥緊核心符文而泛白。

那枚巴掌大的菱形晶體表面，蛛網般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每道縫隙里都滲出金黑交織的光霧，像活物般舔舐他的掌心。

遠處傳來學員們清理戰場的喧囂，蘇夜的呼喚混著林小滿的調侃飄來，卻被他耳中轟鳴的心跳聲隔絕成模糊的雜音。

“原來這才是維系世界平衡的代價......“他低啞的嗓音混著粗重的喘息，喉間又泛起腥甜。

方才戰斗時，他分明看見自己的塔紋與巨獸胸口的鑰匙符文同頻震顫，那些被他視作金手指的無限升級能力，那些每次突破時灼燒靈魂的劇痛，原來都是虛空裂隙在“校準“他體內的平衡核心。

就像古籍里記載的“世界錨點“，用他的生命力為餌，將撕裂的時空暫時粘合。

核心符文突然在掌心發燙，燙得他幾乎握不住。

裂紋深處翻涌出更多黑氣，順著他的血管往手臂攀爬，所過之處皮膚泛起青紫色的淤斑。

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只是盯著自己投在焦土上的影子，那道輪廓模糊的黑影里，鑰匙紋路比方才更清晰了，甚至能看見紋路間流動的暗紫色光流，與巨獸核心的能量如出一轍。

“吳晟！“蘇夜的聲音終于穿透混沌的意識。

他轉頭，看見她抱著修復箱跌跌撞撞跑來，發梢沾著碎磚灰，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

可他沒等她靠近，便猛地轉身背對著所有人，將核心符文按在胸口。

塔紋與符文相觸的瞬間，他渾身劇震，那些原本要侵入心臟的黑氣突然倒卷，順著塔紋的裂痕鉆進符文內部，與金光絞殺成漩渦。

“別過來！“他嘶吼著抬手阻止蘇夜，喉音里帶著破風箱般的雜音。

這具身體此刻像被塞進了兩臺相悖的引擎：

一邊是塔紋深處傳來的古老韻律，溫暖得像母親的心跳；

一邊是符文裂痕里翻涌的虛空之力，冷得能凍結骨髓。

他終于明白院長總說的“平衡即代價“是什么意思，他的炮塔不是武器，是活的天平，每一次升級都在稱量虛空與現世的重量，而砝碼，是他的命。

“咔嚓，“

細微的脆響讓他瞳孔驟縮。

核心符文的裂痕突然炸出蛛網狀的分支，最中央的主裂紋竟裂開半指寬的縫隙，從中滲出的黑霧不再是虛無的氣體，而是凝成了液態，滴落在地時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小坑。

吳晟能感覺到，那裂痕正在往他體內延伸，像一把看不見的刀，正在切割他與這具身體的聯結。

就在這時，他后頸的汗毛突然倒豎。

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動從地底深處涌來，帶著青銅的冷冽與星屑的清輝，與他塔紋里的古老心跳產生共鳴。

那波動越來越近，近得他甚至能聽見某種器物震動的嗡鳴，像古鐘，像戰鼓，更像......地下密室里那面塵封百年的青銅鏡。

“晟哥！

你手在流血！“林小滿的驚呼聲從背后傳來。

吳晟低頭，這才發現掌心早被符文割得血肉模糊，鮮血混著金黑光霧滴在焦土上，畫出詭異的圖騰。

他抬頭望向學院后方的山體，那里的巖層下，藏著連院長都很少提及的“禁術密室“。

而此刻，那方向的空氣正泛起漣漪，像有什么沉睡的東西被他體內的波動驚醒了。

核心符文的裂痕還在擴大，這次連表面的金光都開始暗淡。

吳晟望著逐漸閉合的裂隙方向，忽然笑了，原來他以為的“碾壓異界“，不過是被命運推上了天平的中央。

而現在，那天平的另一端，正有什么東西，踏著虛空的韻律，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