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晟的指腹重重按在暗金湮滅器的核心上，那道細縫里滲出的幽藍能量順著他的掌心竄入經脈，像無數細小的電蛇啃噬著血肉。

蘇夜的手還攥在他掌心里，溫度涼得驚人，焦黑的輔助塔在兩人中間輕輕震顫，表面的裂痕里偶爾迸出幾點幽綠火星，像是在回應湮滅器的共鳴。

“林娜！“他扯著嗓子喊，喉嚨里腥甜翻涌，“把治療光團往蘇夜身上堆！“

粉裙少女早哭成了淚人，聞言立刻把懷里的治療卷軸全拍在蘇夜胸口。

淡金色的光暈裹住少女，她睫毛顫了顫，指尖無意識地蜷縮，在吳晟手背上撓出幾道紅痕。

“這瘋子......“林小滿扶著機械臂爬起來，機械眼球的紅光在兩人身上掃過，“他該不會真要......“

“雙塔同核，逆序共鳴。“吳晟低笑一聲，血沫混著這句話濺在湮滅器表面，“那老東西說差最后一步，老子偏要給他湊齊。“

他咬著牙將兩座炮塔往中間一推。

暗金與焦黑的金屬表面突然泛起漣漪，無數青銅古篆從裂痕里爬出來，像活物般在空氣中糾纏。

湮滅器的幽藍能量與輔助塔的幽綠能量撞在一起，竟在半空炸出朵七彩光花，連裂隙里的轟鳴都為之一滯。

“咔——“

湮滅器的裂縫突然炸開寸許長的缺口，幽藍能量如決堤洪水般涌進吳晟體內。

他的瞳孔瞬間變成鎏金色，血管在皮膚下凸起成青黑色的蛛網，每一根都在發出歡悅的震顫。

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力量，比之前所有升級都要純粹，像是直接觸碰到了能量的源頭。

“小晟！“蘇夜突然低喚，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她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指尖還沾著林娜的治療光粉，卻強行撐起身子，另一只手按在輔助塔上，“我記得古籍里說過......雙塔共鳴需要同源心魂！“

吳晟轉頭看她，少女的臉在七彩光暈里忽明忽暗，眼尾還掛著未干的淚，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蹲在古董店后巷修復青銅塔紋，陽光透過老槐樹灑在她發間，說“這破塔連零階都算不上“時的嫌棄模樣。

“同源就同源。“他扯出個帶血的笑，反握住她按在輔助塔上的手，“反正老子的命早就和這破塔綁一塊兒了。“

兩股能量在接觸的瞬間徹底交融。

青銅古篆突然拔高成兩丈高的光墻，將兩人與外界隔絕。

林小滿的機械臂“哐當“砸在地上，他瞪圓了眼睛，那兩座原本傷痕累累的炮塔正在融化！

暗金與焦黑的金屬液滴在空中重新凝聚，輪廓逐漸清晰，竟像是......

“星空......守護者？“蘇夜輕聲念出浮現在光墻上的六個古字，聲音里帶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傳說中......能撕裂星空的終極防御塔......“

吳晟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新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他看見無數星辰在炮塔表面流轉，炮管是凝固的銀河，基座刻著萬族圖騰，每一道紋路都在訴說著比宇宙更古老的故事。

當最后一滴金屬液歸位時，他聽見了某種塵封億萬年的“咔嗒“聲。

“轟！“

星空守護者的虛影在兩人頭頂炸開，覆蓋范圍從原本的百米直接擴張到籠罩整個賽場。

所有學員都下意識捂住眼睛，連裂隙里的陰影都停滯了剎那。

吳晟能清晰感知到每一寸空氣里的能量流動，甚至能看見虛空巨獸的血管里流淌著暗紫色的毒汁，每一塊鱗片下都藏著吞噬生靈的咒文。

“虛空湮滅。“他開口，聲音里帶著不屬于人類的空鳴。

星空守護者的炮管緩緩轉向裂隙。

原本需要蓄力三分鐘的湮滅射線，此刻竟在瞬間凝聚成碗口粗的銀白光束。

光束所過之處，空氣被直接抽成真空，連空間都泛起蛛網般的裂紋。

“嗷——！“

虛空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叫。

它龐大的頭顱被光束貫穿，暗紫色的血雨劈頭蓋臉砸下來，落在地上滋滋作響，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

但不等吳晟松口氣，何敏的尖叫就炸響在通訊頻道里：

“吳晟！裂隙深處有虛空漩渦！它在吸我們的能量！“

他猛地轉頭。

何敏的偵查炮塔正瘋狂旋轉，投影出的3D影像里，裂隙最深處有個漆黑的漩渦，無數紫色光帶像臍帶般連接著虛空巨獸和漩渦核心。

吳晟能感覺到星空守護者的能量正在瘋狂流逝，就像被人拿吸管拼命往外吸。

“空間鎖定！“他咬碎后槽牙，新解鎖的能力自動運轉。

無形的禁錮從星空守護者擴散開，虛空巨獸的動作頓時慢了十倍，連漩渦的旋轉都遲滯了剎那。

“蘇夜！“他扯著蘇夜的手腕按在炮塔基座上，“用你的輔助能力，把所有能量導給我！“

“不要命了？“蘇夜罵著，指尖卻亮起幽綠微光。

輔助塔的核心突然迸發出刺目綠光，將兩人的能量回路徹底打通。

吳晟感覺有滾燙的巖漿在血管里奔涌，視網膜上的血色越來越濃，連星空守護者的表面都開始出現蛛網裂紋。

“給老子炸！“

他按下發射鍵。

這一次的湮滅射線比之前粗了三倍，銀白中還裹著幽綠的輔助能量。

光束精準刺穿虛空巨獸的心臟，又一頭扎進漩渦核心。

整個空間都在震顫，裂隙邊緣的巖石像紙片般簌簌掉落，觀眾席的防護結界被震出密密麻麻的裂紋。

“咔嚓——“

星空守護者的表面突然裂開蛛網狀的裂痕。

吳晟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蘇夜及時扶住他，兩人的手背上同時浮現出與炮塔相同的紋路，像在進行最后的能量傳輸。

虛空巨獸的嘶吼戛然而止。

它龐大的身軀開始崩解，每一塊鱗片都化作紫色光點被漩渦吞噬。

但漩渦也沒能撐住——湮滅射線的余威貫穿了它的核心，漆黑的漩渦表面裂開無數金色紋路，像被砸碎的鏡面般片片碎裂。

裂隙開始劇烈收縮。

原本遮天蔽日的陰影被擠成一條細線，最后“啪“的一聲徹底閉合。

賽場里的空氣突然一松，所有人都癱坐在地，只有墨無痕還站在原地，雪白的導師袍一塵不染。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他望著吳晟，鏡片后的眼睛泛著冷光，“這只是開始。“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就隨著最后一絲裂隙光芒消失不見。

吳晟想追，卻連抬手指尖的力氣都沒有。

蘇夜半抱著他，林娜的治療光團還在兩人頭頂飄著，卻怎么都止不住他嘴角的血。

林小滿爬過來，機械臂虛虛搭在他肩上：“行啊你......把傳說級炮塔都整出來了......“

“那老東西......“吳晟喘著氣，盯著墨無痕消失的地方，“到底......“

“先別說了。“蘇夜按住他的嘴，眼淚砸在他手背上，“你看看你的炮塔。“

吳晟低頭。

星空守護者的表面已經徹底崩裂，碎片像被揉碎的星子般簌簌掉落。

最后一塊核心碎片落在他掌心，還殘留著溫熱的能量，像顆小小的太陽。

不知過了多久，觀眾席的防護結界“嗡“的一聲消散。

學員們的驚呼、導師們的腳步聲逐漸清晰。

吳晟卻聽不太真切，他望著滿地狼藉的賽場，聞著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突然想起墨無痕最后那句話。

開始......嗎？

夜風卷起一片碎金屬片，擦過他的耳際。

他低頭看向掌心的核心碎片，那里正緩緩浮現出一行新的古篆——

“神話階·星隕“。

比賽結束的喧囂像退潮的海水般逐漸遠去。

導師們的緊急疏散指令、學員們的驚嘆與議論，都被夜風揉成模糊的背景音。

吳晟倚著半塊焦黑的炮塔殘骸，指節發白地攥著掌心里的零階炮塔。

它原本暗金的表面此刻爬滿蛛網般的裂痕，每道裂紋都滲出幽藍的能量，像垂死巨獸的血淚。

“小晟！你不能——”蘇夜的呼喚混著林娜的抽噎在身后響起，卻被他抬手打斷。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太陽穴突突跳動，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碎玻璃扎進肺里。

那座陪他從最底層爬上來的零階炮塔，正在他手心里一點點冷卻，一點點崩解。

“原來……”他低笑一聲，血沫順著下巴滴在炮塔裂痕上，“那老東西說的‘開始’，是要老子拿命換的平衡。”

記憶碎片在眼前閃回：星空守護者成型時涌入的信息里。

他看見宇宙初開時的裂隙，看見無數文明因撕裂消亡，看見一座漆黑的塔懸在裂隙邊緣，用自身能量維系著平衡。

那座塔，分明與他掌心這即將碎裂的零階炮塔紋路一模一樣。

“原來你從不是什么廢塔。”他對著炮塔喃喃，拇指輕輕撫過一道裂痕，“你是鑰匙，也是鎖。”

炮塔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幽藍能量如沸騰的巖漿般從裂痕中噴涌而出，在他掌心形成微型漩渦。

吳晟悶哼一聲，膝蓋一軟跪在焦土上。

他能聽見金屬崩裂的脆響，像極了第一次在塔防學院測試時，那座被所有人嘲笑的零階炮塔發出的輕響。

那時它連一階都升不上去，現在卻要以碎裂為代價，堵住宇宙的傷口。

“別走。”他喉間滾動著沙啞的懇求，仿佛在挽留一個并肩作戰的老友，“我還沒帶你去看……看更厲害的戰場。”

回應他的是一聲輕不可聞的“咔”。

最后一道裂紋從炮塔底部竄至頂端，暗金外殼瞬間崩解成萬千碎片。

吳晟下意識去抓，卻只攥住一把散成星塵的能量。

但在碎片散盡的剎那，一道淡金色的符文懸浮在原處，流轉著比星空更古老的光澤。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紋路，像由星軌編織而成，每一筆都刻著“平衡”二字的古篆。

符文輕輕震顫，仿佛在回應他目光中的灼熱，又似在等待某個注定的時刻。

夜風卷起一片帶血的碎布掠過他臉側。

吳晟望著懸浮的符文，突然想起墨無痕消失前的冷笑。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扯出個帶傷的笑——

“開始？老子倒要看看，這攤子，誰收拾得了。”

符文的微光在他瞳孔里搖晃，像一顆未熄滅的火種。

而在更遠的天際，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正透過云層注視著這一切，嘴角勾起與墨無痕如出一轍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