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字棋盤
- 十夜談謎案集
- 濤的日常
- 3942字
- 2025-05-02 00:29:01
霧港市·暴雨轉晴
太平間的白光燈將林小薇的尸體照得發青。她仰臥在解剖臺上,右手緊攥著半塊青銅面具碎片,左手腕有三道平行割傷——和陳雨彤臉上的劃痕角度一致。沈川皺眉看著尸檢報告:死亡時間凌晨三點,比小吳報警早了兩小時,兇手有充足時間布置現場。
“鏡子上的血字提取到DNA了嗎?”蘇晚站在他身側,手套邊緣露出半截銀色手鏈,鏈墜是枚微型警徽。
“是陳雨彤的血。”沈川扯下口罩,“兇手用死者的血寫字,再把兇器塞進林小薇手里,制造‘兇手自殺’的假象。但……”他指向林小薇的指甲縫,那里有少量黑色纖維,“這是男士西裝的毛料,和陳雨彤丈夫公司的定制西裝材質相同。”
蘇晚的指尖頓在尸體眼瞼處:“她的眼球有輕微渾濁,角膜卻很清亮。死亡時間可能被篡改過。”
說書人的警告
回到懸案科時,沈川的辦公桌上多了個牛皮紙袋。拆開的瞬間,一本焦黑的《十夜談》手稿掉出來,封面上用血紅色油漆寫著:第二夜已至,棋手們該落子了。
“是快遞員放在前臺的。”小吳緊跟著進來,臉色發白,“監控顯示快遞員戴鴨舌帽和口罩,登記信息全是假的。”
手稿內頁殘缺不全,第二章標題是“楚河漢界索命棋”,配圖是幅老舊插畫:七個棋手圍坐在棋盤旁,每個人的脖頸都纏著黑色鎖鏈,棋盤中央的“將”字正在滴血。沈川翻到最后,看到一行鋼筆字跡:第七子倒吊時,真相會從裂縫里滲出來——和他父親懷表中的紙條字跡相同。
蘇晚突然指著插畫背景:“看這個鐘樓,是霧港市舊圖書館的尖頂。1929年這里發生過棋手離奇死亡案,死者也是七人,現場擺著‘七星續命燈’。”
沈川的手機在此時震動,是條未知號碼的短信:明晚八點,圖書館棋室,最后一步棋等你來下。附帶著一張照片:棋盤上擺著“馬后炮”殘局,棋盤縫隙里滲著暗紅液體,角落有枚青銅鑰匙。
七只倒吊的烏鴉
霧港市舊圖書館的霉味混著雨水潮氣,讓沈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棋室位于地下一層,鐵門掛著把生銹的銅鎖,和照片里的鑰匙嚴絲合縫。門內撲面而來的不是書香,而是濃重的福爾馬林味。
七張棋桌呈北斗七星狀排列,每張桌上都擺著棋盤和棋子。第七張桌前坐著具尸體,男性,約50歲,身著中山裝,脖頸纏著黑色鎖鏈,鎖鏈另一端拴在天花板的吊鉤上——他被倒吊在棋盤上方,腳下散落著七只烏鴉標本,每只都睜著玻璃珠般的眼睛,喙部叼著不同的棋子。
“是徐明禮,圖書館古籍修復師。”蘇晚認出了死者,“我父親當年調查水塔案時,曾找他鑒定過手稿。”
沈川蹲下身,棋盤上的“將”已被吃掉,取而代之的是枚黑卒,正壓在“帥”的位置上。棋盤縫隙里的暗紅液體經初步檢測是烏鴉血,而死者右手握著支毛筆,筆尖蘸著同類血液,在棋譜上寫著“將軍”二字,字跡力透紙背,最后一筆拖出長長的血痕。
“死亡時間超過24小時。”法醫在旁匯報,“死因是窒息,鎖鏈勒痕與體位吻合,看似是自殺,但……”他指著死者手腕內側,那里有個針孔,“體內檢測到肌松劑殘留,死者死前被注射過藥物,無法反抗。”
沈川的目光落在棋室角落的監控上:鏡頭被涂滿黑色顏料,而地面有拖拽痕跡,從門口延伸到第七張棋桌。他順著痕跡走到墻根,發現青磚上有道細縫,縫隙里卡著片黑色羽毛——和烏鴉標本的羽毛不同,這是新鮮的渡鴉羽毛。
青銅鑰匙的秘密
凌晨一點,沈川在實驗室里比對兩枚青銅碎片。陳雨彤案的碎片內側刻著“C.M”,而林小薇手中的碎片刻著“W.L”——是蘇晚父親的警號縮寫。
“你父親和我搭檔,都接觸過青銅面具組織。”沈川將碎片推給蘇晚,“現在徐明禮又死了,他當年鑒定的手稿,很可能就是《十夜談》原本。”
蘇晚沒說話,她的指尖撫過父親的警號,突然問:“你父親的懷表,能再給我看看嗎?”
懷表在臺燈下泛著銅銹光澤,表蓋內側的“勿信陰影”四個字被放大鏡放大,筆畫縫隙里隱約有藍色粉末。蘇晚用棉簽蘸取粉末,放在顯微鏡下:“是靛青染料,中世紀手稿常用的顏料。你父親可能用懷表藏過手稿殘片。”
沈川猛地想起快遞來的焦黑手稿,立刻翻出第二章殘頁。在“楚河漢界”標題旁,有塊靛青色污漬,形狀和懷表內側完全吻合——這說明他父親曾將手稿殘片藏在懷表里,后來被人偷走,又故意寄回給沈川。
“兇手在逼我們入局。”蘇晚低聲說,“鏡靈案對應第一夜,索命棋案對應第二夜,接下來還會有八個案件,每個都對應《十夜談》的傳說。而我們……”她看向窗外,暴雨又至,圖書館方向的夜空劃過一道暗紅閃電,“我們是被迫下棋的人。”
沈川的懷表突然響起齒輪轉動聲,他掀開表蓋,表盤上的指針竟逆時針轉動起來,最終停在“10:10”的位置——這個時間,正是三年前陳默犧牲的時刻。而在懷表背面,不知何時出現了道新的劃痕,形狀像極了棋盤上的“楚河漢界”。
霧港市·圍棋道場“天元閣”
沈川推開道場大門時,聞到的不是茶香,而是硝煙味。七個穿著唐裝的男人圍坐在主棋桌旁,棋盤上擺著“珍瓏棋局”,白子已被黑子逼入死局。
“沈警官,稀客。”道場主人周鴻生起身迎客,他是霧港市圍棋協會會長,左手戴著枚翡翠扳指,“聽說徐明禮的死和棋譜有關?我和他是故交,不知能否幫上忙。”
沈川沒接話,他的視線掃過墻上的合影:周鴻生和陳雨彤的丈夫、林小薇的情人,以及多位霧港市政商名流勾肩搭背,背景是霧港鐘表廠的舊廠房。
“徐明禮死前在棋譜上寫了‘將軍’。”蘇晚突然開口,“而七只烏鴉叼著的棋子,分別是‘車、馬、炮、象、士、卒、將’,對應北斗七星的方位。兇手在復刻1929年的七星續命燈儀式。”
周鴻生的瞳孔微縮,扳指在桌面上敲出兩聲脆響:“1929年的案子我聽說過,七位棋手為爭‘棋圣’頭銜下毒互殺。但徐明禮只是修復古籍的,和棋譜有什么關系?”
沈川注意到他說“下毒”時,食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扳指內側。他突然伸手抓住周鴻生的手腕,扳指應聲落地,露出內側刻著的“W.L”——和蘇晚父親警號縮寫相同的字母。
盲眼棋手的復仇
“周會長的扳指,似乎該好好解釋一下。”沈川撿起扳指,內側的字母還沾著新鮮的靛青染料,和懷表里的粉末一致。
周鴻生的臉色瞬間慘白,他想后退,卻被蘇晚擋住去路。道場角落的屏風突然響動,一個戴墨鏡的男人拄著盲杖走出,正是周鴻生的關門弟子,號稱“霧港棋圣”的陸沉。
“老師,您答應過我,不再碰那些東西。”陸沉的聲音很年輕,卻透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滄桑,“是我殺了徐明禮,也是我給沈警官發的短信。”
沈川皺眉:“你看得見?”
“我十一歲就瞎了。”陸沉摘下墨鏡,露出雙無神的瞳孔,“但棋盤在我心里。徐明禮當年修復的《玄玄棋經》,里面藏著我父親的死亡真相——他不是自殺,是被這七位‘叔叔’下毒害死,就因為他贏了‘棋圣’之爭。”
蘇晚猛地看向墻上的合影:七個人,正好對應棋盤上的七只烏鴉。而陸沉的父親,正是1929年離奇死亡的棋手陸明遠,照片里那個站在角落微笑的青年。
“徐明禮發現了棋譜里的密文。”陸沉從口袋里掏出張泛黃的紙,上面用朱砂畫著七星陣圖,“七位棋手用圍棋術語記錄販毒路線,利用圖書館古籍走私鴉片。我父親發現后想報警,卻被他們設計成‘走火入魔自殺’。”
沈川接過密文,發現每個棋子位置對應著霧港市的地標,而“將”的位置正是鐘表廠。他突然想起蘇晚父親的照片,背景里的鐘表廠大門,正是密文里的“楚河漢界”坐標。
血字的真相
“所以你殺了徐明禮,布置成七星陣的樣子,想引出當年的兇手。”蘇晚說,“但為什么要用烏鴉標本?”
“因為他們不配做人。”陸沉的聲音里帶著恨意,“七只烏鴉,對應七宗罪。周鴻生他們以為當年的事死無對證,但徐明禮修復棋譜時偷偷留了副本,里面還有……”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涌出黑血。
“是慢性毒!”沈川沖過去扶住他,陸沉的盲杖滾落在地,露出中空的杖身,里面裝著黑色藥粉。
“老師給我的‘護眼藥’……”陸沉慘笑,“原來他才是最該被吊死的烏鴉。”他用盡最后力氣指向周鴻生,“棋盤上的‘將’不是我擺的……是他……”
周鴻生突然轉身想逃,卻被沈川拽住后領。老人撲通跪地,顫抖著從袖口掏出注射器:“是他們逼我的!當年走私的貨被徐明禮藏起來了,我必須找到密文……”
蘇晚皺眉:“貨?1929年的鴉片,現在還有人要?”
“不是鴉片。”沈川突然想起鐘表廠檔案里的“特殊貨物”記錄,“是《十夜談》手稿原件,里面藏著青銅面具組織的核心秘密。而陸明遠、徐明禮、我父親……他們都因為接近真相而死。”
陸沉的盲杖突然發出蜂鳴,杖頭的烏鴉雕像張開嘴,吐出枚青銅鑰匙——和沈川收到的短信照片里的鑰匙一模一樣。鑰匙內側刻著“第三夜·戲服”,而周鴻生看到鑰匙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見了鬼。
說書人的終章
暴雨在黎明前達到頂峰。沈川站在圖書館門口,看著陸沉被送上救護車,手中的青銅鑰匙沉甸甸的。蘇晚走過來,遞給他張紙條,是從周鴻生錢包里找到的:第十夜的鐘聲響起時,所有棋子都要歸位,落款是個青銅面具的簡筆畫。
“周鴻生說,這是說書人給他的警告。”蘇晚低聲說,“而陸沉提到的‘貨’,很可能就是我父親當年追查的東西。沈川,你覺不覺得,我們身邊所有和青銅面具有關的人,都在圍繞一個核心轉圈——”
“鐘表廠。”沈川接口,他的懷表又開始震動,這次表盤里掉出張紙條,上面是父親的字跡:當七星歸位,鐘表廠的齒輪會告訴你,誰才是真正的執棋人。
雨幕中,圖書館的尖頂鐘聲突然響起,敲了十下——明明現在才凌晨五點。沈川猛地抬頭,看見鐘樓上有個戴青銅面具的人影,正將一個紅色戲服的人偶掛在風向標上。那個人偶的脖頸處,纏著和林小薇手腕上相同的割痕。
手機在此時響起,是小吳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沈隊!天元閣的棋手們……他們、他們都死了!每個人棋盤上都擺著‘必輸之局’,旁邊還有只倒吊的烏鴉,和徐明禮案一模一樣!”
懷表的齒輪聲與雨聲交織,沈川看向蘇晚,后者的臉色蒼白如紙——因為他們都想起了《十夜談》的第二夜傳說:“七名棋手會被烏鴉帶走靈魂,當最后一顆棋子落下,說書人會在血字棋盤上寫下所有人的罪證。”
而現在,七個棋手已死,棋盤上的“將”被替換成了沈川的警號縮寫。下一個,該輪到誰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