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恩·史密斯的身影消失在門廊的陰影中,木質地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阿倫·威爾遜目送這位值夜者隊長離去后,轉身推開了橡木窗框。穿堂風裹挾著北區特有的煤煙味涌入房間,將懸浮在空氣中的塵埃顆粒席卷一空。
他修長的手指解開亞麻襯衫的貝殼紐扣,露出略顯蒼白的胸膛。坐在鐵架床邊緣時,有些生銹的床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窗外,緋紅之月高懸于教堂尖頂之上,那妖異的色澤讓阿倫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這輪紅月與他在無數個獵殺之夜仰望的如出一轍——那時他要么已成為染血的老獵人,要么早已將格曼的頭顱釘在工坊的武器架上。
“真是諷刺。“阿倫摩挲著自己口袋里左輪手槍的胡桃木握把,感受著這具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他卷起襯衫袖管,小臂肌肉在月光下呈現出病態的蒼白。當他握緊拳頭時,皮下組織下隱約浮現的肌纖維輪廓,比起曾經能徒手撕裂狼人的軀體,簡直像嬰兒般孱弱。
作為穿越者,他的靈體確實能潛移默化地強化肉身。但神秘學第一定律在耳畔回響:非凡特性不滅,物質守恒。沒有足夠的黑麥面包和迪西餡餅提供熱量,細胞分裂的速度甚至趕不上晨禱時的圣徽翻轉。
阿倫將配槍放在枕邊,黃銅彈殼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或許該考慮接些私家偵探的委托?“這個念頭剛浮現就被否決——現在的身體連制服持匕混混都成問題。
“現在我在廷根市無依無靠,從哪里獲得足夠的食物呢?”阿倫帶著疑問進入了夢鄉
黑霧如粘稠的血液般漫上眼眶,阿倫感到熟悉的眩暈感襲來——他又一次墜入了獵人夢境。視網膜尚未適應,刺骨的蒼白便穿透了緊閉的眼瞼,那光芒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生生剮開他的視覺神經。他不得不睜開雙眼,睫毛上凝結的紅色水珠在強光中折射出暗紅色彩。
眼前是那個熟悉的墓園,卻異常寂靜。沒有熟悉的人偶身影,沒有機械運轉的聲響。獵人工坊的大門緊閉,整個空間仿佛被抽離了生命,就像他最初到來時那樣。
這座工坊看起來像是用一座小教堂改造的一樣,房頂是尖尖的,還帶有一個小院子,院子的左右兩側各有一條由白色的石頭鋪成的路,一條通往工坊后門,另一條則通往前門,兩條石路旁是樹立的墓碑,上面刻著的字跡已經看不清了,四處拜訪的提燈都已經熄滅,整座工坊十分昏暗。
順著臺階而上來到獵人工坊的大門前,阿倫這才發現,厚重的橡木大門上刻著獵人們的徽記——一個纏繞著緞帶的利刃,象征著狩獵與凈化。門環是一只青銅鑄造的野獸頭顱,獠牙猙獰,仿佛在無聲地警告外來者:此地非善類所居。
推開工坊的大門,迎面撲來無數烏鴉,爭先恐后的飛出工坊,盤旋在高空,屋內的提燈忽然被點亮,緊接著整個獵人工坊的燈都亮了起來。
空蕩的工坊內,書架空空如也,墻上的武器掛鉤扭曲變形。僅存的一面鏡子布滿裂痕,灰塵在其表面形成奇特的紋路。
壁爐原本是熄滅的,在阿倫的視線看過來時燃燒起火焰,而原本在壁爐旁邊的“武器制作工具”已經損壞。
更令人震驚的是,工坊中原本放著雕像的地方,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鍛造爐,爐火早已熄滅,但爐膛內仍殘留著焦黑的灰燼,仿佛曾熔煉過某種不可名狀的金屬。旁邊的鐵砧上擺放著幾把未完成的武器,錘痕清晰可見,似乎鍛造者只是暫時離開,隨時可能回來繼續他的工作。空氣中彌漫著鐵銹、火藥和焦油的氣味,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像是久未通風的墓穴。
阿倫的指尖懸停在半空中,距離那套古樸的“武器制作工具“僅剩寸許。工坊內昏黃的煤氣燈突然劇烈搖曳,將他的影子扭曲成詭異的形狀投射在墻上。就在他的皮膚即將觸碰到工具的剎那——
整個世界如同被打碎的鏡面般扭曲崩裂!
眼前的景象瞬間褪色成灰暗的膠片色調。阿倫感到自己的意識被強行抽離,仿佛靈魂出竅般漂浮在工坊上空。在這片扭曲的視野中央,一個模糊的人影逐漸清晰。
那是個穿著異域服飾的旅人,寬檐帽投下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鋒利的下巴。他手中捧著一團散發著微光的物質——那光芒如同活物般脈動,在灰暗的視野中格外刺眼。
他將這團物質拍入了“武器制作工具”之中,一瞬間,工具仿佛被賦予了生命,注入了血肉,開始不斷地生長,直至重新變得完好無損可以使用。
而這團非凡特性,正是序列9通識者的魔藥主材料!
幻象突然如潮水般退去。阿倫猛地眨動酸澀的雙眼,發現自己仍保持著伸手的姿勢,指尖距離工具只有一根發絲的間隙。工坊內安靜得可怕,只有他劇烈的心跳聲在耳膜中鼓噪。
“不是幻覺...“阿倫緩緩收回手。工坊在向他傳達信息,讓他獲取這個世界的非凡特性,以此來升級工坊內的基礎設施,增強自己的力量。
他繞著工具臺踱步,靴底與石板地面摩擦發出細碎的聲響。剛才的畫面中,最關鍵的是那團“通識者“特性...阿倫突然停下腳步,黃銅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一個大膽的猜想浮現在腦海:莫非工坊能通過吞噬非凡特性進化?
這個念頭剛成形,工坊深處的陰影中突然傳來金屬碰撞的清脆回響,仿佛在回應他的猜想。阿倫感到后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這絕非巧合。他想起穿越前看過的那些設定,非凡特性守恒定律...如果工坊真能吸收特性...
“那就意味著...“阿倫的聲音在空蕩的工坊中產生輕微的回音,“我需要主動狩獵非凡者?“這個想法讓他胃部一陣絞痛。但緊接著,幻象中工具重獲新生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那種蛻變帶來的力量提升實在太過誘人。
緊接著,阿倫猛地甩了甩頭,后背一瞬間被冷汗打濕。剛才的想法太過偏激,會讓自己沉迷于力量之中,往往這樣的人最終都會異化成野獸,就像是路德維希一樣。
這時候,阿倫目光突然被工坊角落的陰影牢牢攫住——那里明明是最不起眼的死角,此刻卻仿佛被聚光燈照亮般突兀地顯現在視野中。一個陳舊的橡木箱靜靜躺在塵埃里,箱蓋上的銅鎖反射著妖異的微光,如同某種深海魚類引誘獵物的發光器。
當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銅鎖時,阿倫突然意識到這個箱子之前從未存在過。它就像是工坊感知到他的需求后,從時空裂隙中臨時吐出的饋贈。鎖扣“咔嗒“一聲自動彈開,掀開的箱蓋帶起一陣夾雜著火藥與檀香味的旋風。
是一把違背常理的左輪手槍。足有十英寸的槍管如同騎士長槍般延伸,下方用浸油繃帶纏繞著胡桃木護木,繃帶縫隙間隱約滲出暗紅色的可疑痕跡。槍身整體呈現出被歲月侵蝕的青銅色,唯有轉輪彈巢處閃爍著嶄新的啞光黑。
阿倫拿在手上觀摩,翻轉槍身時,月光恰好照在擊錘下方的隱秘凹槽處。那里蝕刻著獵人工坊的徽記。
獵人左輪
超越時代后,獵人們使用的武器也應當進化
拋棄糟粕后,獵人已經做好準備迎接全新的時代。
可使用血液在槍管內凝聚出水銀子彈從而不消耗彈藥的開槍。
阿倫的手指緩緩撫過槍身上的獵人徽記,冰冷的金屬觸感中似乎還殘留著某種古老的力量。他注意到槍管內部刻著細密的螺旋紋路,在燈光下泛著水銀般的微光。
壁爐的火焰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狀。阿倫警覺地抬頭,發現工坊角落的陰影正在蠕動,如同活物般緩緩擴散。空氣中彌漫起一股鐵銹混合著腐朽皮革的氣味,讓他想起那些被遺忘在戰場上的武器。
鍛造爐中的灰燼無風自動,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阿倫瞇起眼睛,看到灰燼中隱約浮現出幾個模糊的符號——那似乎是某種古老的文字,卻又帶著現代機械圖紙的精確線條。
“需要通識者的特性...“他低聲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左輪的擊錘。就在這時,工坊深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嗒“響,像是某個精密機關被觸發的聲音。
阿倫循聲望去,發現原本空蕩蕩的武器架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黃銅制成的方形小盒。盒蓋上蝕刻著一行小字:“知識即是力量,但代價從不缺席。“
“現在要像真正的獵人那樣開始狩獵了,為了不被殺死而開始狩獵。”阿倫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