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尚未散盡的草地泛著濕漉漉的寒氣,巴哈姆特的走過過沾著露水的草葉,突然她停下了腳步。
她垂眸望去,暗紅的液體在晨光里泛著鐵銹般的光澤,漫過半片草地。十幾具尸體以扭曲的姿態鋪在草地上,他們是以跑商為生的人和一些被雇來的護衛。
破碎的馬車側翻在不遠處,車輪歪斜地指向云層,車廂板被劈開一個巨大的豁口,里面的木箱東倒西歪,銅制的鎖扣早已被暴力扯斷。空氣中彌漫著血味與一些青草的腥甜,構成一種令她皺眉的復雜味道。
馬的蹄印在尸體旁戛然而止,轉而向著密林深處延伸,蹄鐵的印記凌亂而急促,像是在恐懼中狂奔。
巴哈姆特握著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鞘。她見過自然界的弱肉強食,見過巨龍巢穴外堆積的骸骨,如今這般帶著刻意破壞欲的掠奪,她沒有絲毫的陌生。
“生存的方式...當然還有這樣的。”她輕聲自語,血色的瞳孔掃過那些僵硬的尸體,隨后她豎瞳微微收縮,雙眼微瞇,道:“有什么事情嗎?”
草葉被踩碎的輕響從巴哈姆特的身后傳來時,一位背著長槍衣衫襤褸的浪人,皺著眉盯著巴哈姆特的背影。
“這些是你干的么?”沙啞的聲音裹著晨露的寒氣砸過來。巴哈姆特沒有立刻回頭,只是看著地上某具還攥著半截銀鏈的尸體,唇角勾起極淡的弧度。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她轉過身說道,“你既已開口,心里便早有答案——無非是覺得我不是人類。”
當逆著光的輪廓驟然清晰時,那個背著長槍的浪人猛地屏住了呼吸,凌亂的發絲下,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放大。眼前的存在美得像傳說中踏月而來的精靈,長發垂落的弧度、血色瞳孔里流動的光澤,甚至唇線繃緊的弧度,都精致得不像這塵世該有的造物,但下一秒,喉頭的腥甜感猛地涌上來。一種非人的氣息如同實質的冰錐,順著毛孔往骨頭縫里鉆。不是殺氣,不是魔力的壓迫,而是一種更古老、更漠然的存在本身帶來的窒息感——就像仰望深淵時,突然被深淵回望。他攥緊了背后的槍桿,指節泛白,胃里一陣翻攪。
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將長槍猛地拽離后背,接著他踉蹌著后退半步,槍尖點地,形成一道傾斜的防御線。破洞的袖口下,手臂因過度用力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著巴哈姆特,像是在對抗某種本能的恐懼。
巴哈姆特看著那桿銹跡斑斑的長槍,突然笑了。那笑容很美,卻讓浪人胃里的寒意更甚。
巴哈姆特拔出了前些天買下的魔劍,暗紅紋路的劍出鞘時帶起一道血色弧光,劍身在晨光里流轉著詭異的光澤,那些是巴哈姆特向這把劍中注入自己魔素的證明。
“先入為主總是會帶來不好的結果。”巴哈姆特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你有嘗試過更有性價比的解決方式嗎?”
浪人握著槍桿的手更緊了。他沒有明白巴哈姆特這句話的意思,但既然巴哈姆特的劍出鞘了,他也就沒必要多想了。“少廢話!”他嘶吼著給自己壯膽,槍尖猛地抬起,指向巴哈姆特的咽喉,“來吧,”說罷浪人猛的向前一刺,這迅猛的一擊連巴哈姆特都覺得驚訝,但……
不是沖鋒,不是揮劍,巴哈姆特只是微微偏了偏頭。那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卻讓浪人突然發現,自己的槍尖不知何時已對準了空處。而那把暗紅魔劍的劍刃,正貼著自己的脖子。
“所謂性價比,就比如我沒有立刻殺了你,而是嘗試和你溝通。”
浪人渾身汗毛倒豎,猛地向后撤身,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剛剛發生了什么?只有一道黑色的殘影,她瞬間貼身并且將劍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浪人再次握緊長槍,槍尖朝向巴哈姆特,他咬緊牙關,全身肌肉青筋暴起,接著下一瞬,他蹬地借力向前突刺,巴哈姆特再次本能的躲閃,可正當她躲閃之際,那浪人竟收回長槍再次刺向她,而這次她也躲閃不及了,長槍貫穿了她的胸膛,鮮血噴涌而出。
巴哈姆特被這眼前的浪人驚艷到了,她瞳孔收縮雙眼微瞇,就像徘徊許久的獵人終于看到了一個有價值的獵物一樣。
浪人見狀拔出長槍單膝跪地大口喘著粗氣,剛剛那兩擊無疑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干掉了么……”
正當那浪人放松下來時,那冰冷的聲音伴著那詭異的壓迫感再次襲來,“了不起,如果我是人類的話剛剛已經死了,你將幾乎所有力量分兩次爆發傷到了我,對于你現在來說這很了不起。”巴哈姆特邊說邊走向那名浪人,她胸口那駭人的血洞不知何時已完全恢復,甚至那本該破損的長裙也完好如初。
浪人拼了命的想站起來,但此刻的他已和一把燃盡的薪柴無異。
“你叫什么名字,”巴哈姆特竟蹲了下來,眼神溫柔的看著這名戰士。這表明這位巨龍認可了他。
“唐吉訶德.諾林。”
“好名字呢,我是巴哈姆特,”說著她又站起了身,“那些商人不是我殺的,我只是碰巧路過而已。”說完,她離開了。
“她……不殺我?”堂吉訶德望著巴哈姆特離去的背影松了口氣卻也感到無比的屈辱,誤會巴哈姆特在先如今又被她留了一條命,悔恨的堂吉訶德癱倒在了草地上,就這么睡過去了。
“喂,喂,先生快醒醒。”一位金發少女不停搖著堂吉訶德,從表情上來看她很擔憂,“什么……情況?”他醒了過來,全身還是很酸痛,但見到周圍已是夜色他立刻站起了身警覺起來,不過還是轉頭對那少女說,“謝謝,你是?”
那少女笑著說:“我是艾娜.羅斯,神官喲,還是一名冒險者。”
“冒險者?”堂吉訶德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這位神官的隊友于是說,“你,一個人嗎?”
“啊,”艾娜有些失落的說,“前些日子因為一些事解散了,現在正在趕往洛塞那領的路上,想去那里碰碰運氣進個新隊伍。”
“剛好,我也正在前往洛塞納領的路上,介意在下同行么?”說著,堂吉訶德將槍掛回了背上。
“啊,當然不介意……”艾娜有些害羞的說,“倒不如是很樂意,畢竟,你看嘛,很危險的……啊那草地上的尸體,我都幫他們超度過了……”
“哈哈,好在我沒被超度,那就多指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