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時中沉吟許久，終于做出決斷。

“軍師所言有理，但不戰而逃斷不可行，采取守勢的話，等闖賊主力殺至，我軍必然會被合圍。”

“到時候，局勢更為危險！”

“本帥以為還是當與來犯闖賊一戰！”

“此次殺來的闖軍，不過是一只虎李過所率的闖軍前鋒，我軍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朱肅淮聞言，心道果然。

袁時中不愿不戰而逃，幾乎是作出了和歷史上一樣的選擇。

見此，他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只是抱拳道。

“掌盤子英明！”

諸將見此，齊聲道。

“掌盤子英明！”

袁時中繼續將目光看向朱肅淮。

“我軍若要迎戰闖軍，軍師可有獻策？”

不聽歸不聽，但袁時中也承認朱肅淮所言有道理。

故而想要看看朱肅淮對于接下來的戰局是否還有什么建議。

朱肅淮沉吟一陣，緩緩搖頭。

“學生不善軍事，便不獻丑了。”

對于一場注定要輸的戰爭，朱肅淮也沒辦法改變這一切。

袁時中見此，也就不再問他，轉而開始和諸將商議起了決戰事宜。

……

軍議結束，朱肅淮離開中軍大帳，返回了袁時中為他和朱恭榆準備的軍帳。

“小叔回來了，今日議事都議了些什么？”

朱肅淮走進大帳，才剛坐下喝了口水，朱恭榆便忍不住開口詢問。

朱肅淮搖搖頭，神情凝重的回了句。

“闖賊追兵已至，掌盤子決議要與闖賊決戰。”

“能贏嗎？”

朱恭榆神情間有些期許。

“我提議大軍拔營即走，避開闖賊兵鋒，但掌盤子拒絕了。”

朱肅淮既然提議跑路，那就說明他并不看好此戰的結果。

朱恭榆顯然也聽出了朱肅淮話中的含義，眉頭皺起，忍不住愁眉苦臉。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朱肅淮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而后開始閉眼假寐。

當然，說是閉眼假寐，可實際上他是將自己的注意力給放到了隨身倉庫中。

開始在倉庫中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用得上的東西。

很快，朱肅淮就在倉庫里找到一身戰損版的防彈衣！

上面有著幾個明顯的彈孔，和幾支槍靶放在一起，應該是曾被用于測驗槍械殺傷力……

……

第二天，天亮了！

隨著幾聲密集的鼓點，整個小袁營都被從睡夢中驚醒。

士兵們都開始各自忙碌起來，伙頭兵埋鍋造飯，騎兵喂馬，步兵擦拭刀槍甲衣，都在做著戰前的準備工作。

“軍師，小人何大，現為親兵營哨總，奉掌盤子之命帶人來保護您的安全。”

朱肅淮吃罷早飯，剛出軍帳，便有一隊甲兵迎上前來。

帶頭的哨總向著他行了個軍禮。

朱肅淮點點頭，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今后便有勞兄弟多費心，辛苦了！”

說話間，朱肅淮從懷中掏出一枚銀錠，塞給了對方。

何大連連推辭，并不敢收。

“軍師快收回去。”

“既然掌盤子吩咐了讓小人保護好您，那小人就一定會盡力而為。”

“豈能收您的錢？”

朱肅淮聞言，呵呵一笑，依舊將這一錠銀子塞到何大手里。

“就當是我請兄弟們喝酒了。”

見何大還欲拒絕，朱肅淮臉一板道。

“不許拒絕，再拒絕，就是不給我面子！”

何大見此，這才樂呵呵的將銀子收下。

“對了軍師，掌盤子還命小人給您送兩套布面甲來，說是讓您務必穿著。”

“戰場上刀槍無眼，若能穿著盔甲，大小也算是個保障。”

說話間，何大拍了拍手，他的手下將兩套布面甲送了上來。

朱肅淮見此，再次開口道謝。

“有勞何兄弟了。”

說話間，他和朱恭榆一人提著一身布面甲返回營帳，開始穿著。

穿好之后，朱肅淮拍了拍身上的甲衣，內襯的鐵片相互磕碰，嘩啦啦作響。

“這布面甲質量倒是不錯，泡釘釘得很緊實，內襯的鐵片也是用料十足，好東西啊。”

布面甲和棉甲其實從來都不是同一種東西。

棉甲為棉花經由特殊處理壓制而成，對鳥銃三眼銃等初代火器具有一定的防護效果，但對冷兵器防護效果一般。

而布面甲又被稱為布面鐵甲，說白了其實也就是在棉甲內側加裝鐵片內襯，用以增強棉甲防護效果。

這種東西并非清代獨有，而是早在明代就開始普及。

由于明末屬于小冰河期，氣溫較低，故而布面甲這種能夠兼顧防御和保暖，造價還較為低廉的盔甲，開始大行其道。

清軍，明軍，農民軍等同時期的軍隊，幾乎都有大量裝備。

穿好盔甲，朱肅淮和朱恭榆一起跟著何大前往中軍大帳。

……

咚！咚咚！

聚兵鼓響起。

小袁營上下在吃罷早飯后，完成集結，出營列陣準備迎戰闖軍。

咚咚！咚咚咚！

戰鼓聲越發沉悶急促，令旗不斷揮舞，傳令兵縱馬飛馳，向各部傳達軍令。

近三萬小袁營兵士于杞縣城外列陣而立，槍矛如林，殺氣騰騰。

朱肅淮待在小袁營的中軍大旗下，默默學習著這個時代的軍隊是如何指揮作戰的。

很快，小袁營才剛完成列陣。

遠處地平線盡頭便傳一陣隆隆的馬蹄聲，地面上的碎石子不住蹦跶，仿佛是在和馬蹄聲相呼應。

眨眼功夫，黑壓壓的闖軍騎兵出現在原野盡頭。

一面闖字大旗迎風獵獵！

成千上萬匹戰馬一起奔馳，黃塵漫天，馬蹄如雷，盔纓躍動，似乎是要碾碎一切敢于阻擋他們的人或物。

當真是人如虎，馬如龍，威勢懾人。

小袁營的前鋒營明顯被闖軍騎兵威勢所震懾，原本勉強還能算是嚴整的陣列，開始有所動搖。

下一瞬間，隨著令旗一搖，闖軍騎兵開始減速，最后勒馬駐立，停在了原地。

戰馬打著響鼻，遠眺小袁營。

從極動到極靜，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可見其號令嚴明。

朱肅淮見此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心下微驚。

闖軍都有如此威勢，那關外的清軍呢？

又該有多強？

朱肅淮明顯注意到，一旁的袁時中悄然間握緊了手上的馬韁，指關節微微發白。

很顯然，他也有些緊張。

而就在闖軍騎兵出現后，地面抖動得越發厲害，震天動地的喊殺聲遙遙傳來。

旌旗蔽空，漫山遍野的闖軍步兵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