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好熱。
酒吧的卡座里，姜洛一個人窩在沙發角落，指尖纏著酒杯的水珠。昏暗中，光怪陸離的燈影在她臉上斑駁晃動。鼓點撞擊耳膜，如心跳般一下一下地響著，酒意隨之蔓延上腦，令她眩暈，身體發燙。
原本是和薛靈說好一起放縱一晚，結果對方被一個電話喊回公司加班。說好今晚不做牛馬，姜洛高舉酒杯，痛罵一聲叛徒。
手機屏幕反復亮起，又熄滅。她看了眼，眼神沒焦點，嘆了口氣便放回桌上，腦袋輕輕磕在手臂上，困倦與酒意交錯不清。
不遠處，另一邊卡座上，顧銘剛落座，眉頭因喧鬧的音樂微皺。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是薛靈的微信：
“能幫我去X酒吧的C卡座看看姜洛嗎？她醉了，我聯系不上她。”
他抬眼掃向四周。這里……就是X酒吧。
起身走過去時，他遠遠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黑發垂落，酒杯半倒。旁邊，一個陌生男人正試圖將她扶起。顧銘眉心一沉。
“她說你可以碰她了嗎？”
他開口，聲音冷得像刮過耳邊的手術刀。
男人一怔，試探著說：“你誰啊？”
“她是我老婆，你說我是誰？”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顧銘直接將她抱起。男人愣了幾秒，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訕訕退開，識趣離去。
姜洛被安穩地放進出租車后，他低頭看她，那張臉帶著醉酒的紅暈，睫毛濕漉漉地黏著，像一只掉進水里的貓。
N市中心，一幢老洋房前。
“到家了。”他低聲喚她，語氣平靜，“鑰匙？”
姜洛似是沒聽見，睜開眼的一刻卻突然笑了。
“顧銘……你怎么又進我夢里了？”
她摟住他的脖子，聲音輕輕的，像是撒嬌，又像是多年未見的熟悉纏繞。他怔住了。
兩年了。
她刪了他的微信，電話換了號碼，走得那么決絕。可現在，她夢見的，居然還是他。
“你又不說話。”姜洛呢喃著，腦袋蹭在他脖頸邊，呼吸灼熱。
他沒回答，只是抱著她進了門，將她安置好。
姜洛喊渴，他轉身去倒水。回頭發現，水已灑了她一身，浸透了衣料。她要倒回床上，他只好將她拉住，嘆息著坐下替她擦拭。
只是擦水，他提醒自己。只是……
他屏息。
姜洛卻在此時睜眼，望著他，像是不確定地輕輕問了一句：“你……怎么還沒走？”
下一秒，她吻住了他的喉結。
“別走，好不好？”她埋首在他頸窩，聲音小得幾乎聽不清，“在夢里，你得聽我的。”
唇落下時，她有點氣鼓鼓地，“不許走。”
他終于動了。
那一瞬，壓抑、憤怒、懷念和一種近乎狼狽的渴望，在他心底炸開。他幾乎是本能地回吻過去，力道猛烈，帶著難以言說的痛意。
空氣沉悶。
她的衣襟不知何時松散了，肌膚與蕾絲間泛著酒后的溫熱。他喘著，額頭抵在她的肩窩里，嗓音低得發啞：
“穿著我以前給你買的衣服，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姜洛，你到底在想什么？”
姜洛怔住。
她本能地想躲，拉起衣服，卻被他按住。
“你是想給誰看？”他咬牙，聲音低冷。
她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眼里好像有霧氣，像是在忍。
他忽然將她抵在墻上，撐在她兩側的手僵硬、沉穩，眼底翻涌的情緒卻幾乎快要溢出。
“你明知道……我早就戒不了你。”
一吻落下，遮住所有語言。
夜，安靜下來。只剩屋外風吹窗欞。
姜洛醒得很慢。
窗外有鳥鳴，陽光從老洋房斑駁的樹影間滲進來，在木地板上鋪出一席金光。她的頭還有點暈，身上的酸軟卻比宿醉更深一點——像是被誰抱了整夜，也像是自己主動貼過去的。
她翻了個身，眼角的余光碰到床邊那杯換過兩次的水，還有一件男人的襯衫，規規矩矩疊在床頭。
鼻尖蹭過布料，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睜眼，怔住。
顧銘的味道。
她幾乎下意識地將臉埋進去，像從前那樣，貪戀那點只有她知道的溫柔。
可她立刻又清醒了。猛地坐起，掀開被子，一瞬間，心跳飛快。
身上有換過的衣服，不是自己的。不是她昨晚穿去酒吧的那件，也不是她平常居家的睡衣，是顧銘當年出差帶回來給她的T恤，洗得發白了，她都快忘了自己還留著它。
姜洛發呆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廚房傳來細碎的聲音——水龍頭的開合，陶瓷杯落在桌上的“咚”一聲。
她的心，像那杯子，沒碎，卻震了一下。
顧銘還在。
她赤腳下床，走到客廳門口，隔著一道半掩的門，看見男人站在廚房里，背影挺拔，左手拿著杯子，右手還扣著一粒藥。
他沒有穿上衣，背上曖昧的痕跡昭示著昨夜的激情，喉結在光影下動了一下。
姜洛忽然覺得喉嚨發緊。
那畫面太熟悉，像是時間忽然倒流到了很久以前的清晨。
她出聲前，顧銘已經察覺。男人轉過頭，目光落在她身上，眉眼間沒有訝異，只有一種沉靜——像是已經看了她很久，靜靜等她自己開口。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醒了？”他先開口，聲音還帶著點剛起床的沙啞，帶著讓人耳根發燙的熟悉。
姜洛沒有回應，只點了點頭，不敢直視他。
“你昨天——”顧銘頓了一下，話鋒卻輕巧繞開，“今天是休息日，別急著出門，藥也給你找好了，飯還熱著。”
“你……”她聲音沙啞，喉嚨干得厲害，連話都說不完整，“你怎么還沒走？”
“怕你早上醒了沒人給你水喝。”他說得云淡風輕。
姜洛低下頭，手指絞著衣擺，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說聲謝謝。
沉默突然襲來。
顧銘看著她，眼神深邃得像是藏了太多話。
“姜洛。”他忽然喚她的名字。
她抬頭。
“昨晚的事……你記得多少？”
她屏住呼吸，心跳得厲害，卻只輕輕搖了搖頭。
他點頭，神色莫測。
然后，他朝她走近一步，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的眼睛。
“那就當你不記得了。”他低聲說，像是在替她解圍，又像是給自己臺階下。
“可我記得。”
那一刻，姜洛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忽然覺得，留白是件危險的事。
因為越不說，越有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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