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年,七月七日,晴。
烏蒙山連著山外山,沐浴在無邊的陽光下,仿佛披上了圣潔的金紗。
烏蒙山北麓,天寶寨后山的望仙臺下,赤水河蜿蜒而過,澄清的河面上波光粼粼。
河邊的密林外,一個衣衫襤褸滿面血污的少年木立在嶙峋的亂石堆中,渾然不顧滿頭滿身的傷痕和血跡,只是緊閉雙眼望著天空的艷陽,濃眉緊蹙。
“大哥……大哥……你在哪兒……你可別嚇我啊……”
突然,身后的密林里響起了少年郎特有的奸細嗓音,只是那高亢的嗓音里盡是焦急與擔憂,明顯還帶著一絲哭腔。
“唉……”
聽到遠遠傳來的呼喊聲,少年好似終于緩過神來,循聲回頭望向了草木森森的密林,嘴泛起了一絲苦笑,“這賊老天啊……老子……真不想來了……老子是真不想來了啊!”
另外一個時空的人生早已讓他身心俱疲。
在昨夜醉倒之前,他淚流滿面地望著天空那孤零零的明月,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人間真不咋樣,也就酒還行……不來了,下輩子不來了……但愿長睡不復醒……但愿長睡不復醒……”
于是,那個出生在八十年代西南小山村,餓著肚子咬著牙考上了重點大學卻在三十年后被蔑稱為“小鎮做題家”的李四維,孤零零地醉死在了剛剛還完貸款的大平層里。
于是,那個拿著雙一流大學的畢業證和學位證書,裝了滿腦子謙遜與和善念頭,最后卻不得不像大多數寒門學子一樣做了新時代牛馬的李四維……跋涉半生終于洗去了幼年時沾染的懦弱與自卑準備坦然面對下半生的李四維……終于結束了他在那個時空的旅程。
醉倒的那一刻,他不再怨人也不再怨命。
送走了把自己養大的人,還完了車貸房貸……跌跌撞撞熬到中年依舊孑然一身。
回首過往,來時路滿是坎坷,遺失的美好已如百花凋零落地成泥,零星快樂的記憶也如昨夜星辰黯淡到難覓蹤跡……
展望未來,余下的人生大概還是會在無盡的掙不脫的樊籠里耗盡,最終在煉尸爐中化作一捧飛灰……
無趣!無趣!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酒醒之后,他已不再是他,不再是那個時空里人到中年孑然一身的牛馬。
如今的他大名李裕,未及弱冠,在家中排行老大,是大驪王朝藺州府治下天寶寨里的一個普通寨民,與在另一個時空一樣苦哈哈的出生。
“大哥……大哥……”
惶急的呼喊聲越來越近,原主殘存的記憶讓他分辨出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李載,原主的三弟。
他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無聲的苦笑,稍一猶豫,還是搖了搖頭,邁開腳步循聲迎了過去。
強大的男人允許一切發生,然后一個一個親手去解決。
在那個時空生活了四十多年,他的座右銘換了不下十個,但最終信服并默默踐行地還是這一句。
在他看來,人,尤其是男人,一旦出生便被賦予了許多責任,這些責任與人的社會屬相伴相生,難以推卸,卻也是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能清楚地明白這些責任,并主動去承擔這些責任。
就如此時此刻,他既然沒有死,那么主動迎上去安慰自己的三弟,便是他身為兄長的責任。
于是,他走了幾步,待心境平和下來,便高聲回應起來,“老三……老三,大哥沒事,別慌。”
“大哥!”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老三李載的聲音便是一振,然后便見林中藤蔓狂舞,一道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沖進了眼簾。
那身影約莫五尺上下,發髻散亂,衣衫襤褸,那張清瘦的臉龐上兩道晶瑩的淚痕在他沖過林間的光斑時若隱若現。
見他在藤蔓間跌跌撞撞胡亂沖撞死毫不顧忌掃在臉上的樹梢與藤蔓,李裕連忙加快了腳步,“老三,你慢點,大哥真沒事。”
聞言,那道身影猛然一頓,怔怔地望向了他,稍一愣,然后便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嗚嗚……大哥,你嚇死我了……那么高的懸崖……你要出了事,爺爺還不得拔了我的皮啊!”
見他哭得稀里嘩啦的,李裕不禁莞爾,“現在知道怕了?誰叫你小子看到定風草就迷了眼?”
一聽這話,李載哭得更傷心了,“嗚嗚……醒來見不著你,我就急著下來尋你,柴禾摔散了,兔子也咬斷草繩跑了……”
“呃……”
李裕一陣無語,只得快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別哭了,都哭成花臉貓了,不就是一擔子柴禾嗎?能值幾個錢?兔子跑了就跑了,守著這么大個烏蒙山還怕捉不到兔子?”
作為土生土長的天寶寨寨民,他們兄弟雖不如寨中的彝人子弟那般天生便是大山里的雄鷹,筋骨強健,性烈如火,有著“上山能擒虎,下海敢縛龍”的氣勢,卻也有著尋常漢人百姓沒有的野性,自幼便在這廣袤的烏蒙山中、赤水河畔游走,打柴采藥,摸魚捉蝦,從不畏縮。
今日,兩兄弟本來像往常一樣來了后山,時近中午,不僅打了兩捆賣相極佳的柴禾,想來賣到二郎鎮上的酒坊能換十來個銅錢,還順手掏了只肥碩的兔子,帶去鎮上也能換幾升粗糧,不成想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看見白石崖旁的半山腰上生出了一株天麻,那剛開出的天麻花兒沒得迷人眼。
定風草,又名天麻,自古便被烏蒙山中的山民視為神草,極為珍貴,平日隱匿在山間草叢藤蔓之下,無葉,獨莖朝天,猶如箭矢,極為難尋,今日這株天麻剛剛開花便被兩兄弟撞見,倒也是運氣。
見此良機,李載將柴禾一扔便要去采,也不顧那柴禾順著陡坡便往山澗里滾,撞的四散亂飛。
李裕畢竟已經在二郎鎮上的私塾里讀了一年多的書,心性已不似山中少年那般狂野,想起新近學到的那句“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便想勸一勸自家三弟。
奈何,李載頭也沒回,只是猶豫著回了一句,“昨日大哥你在學堂不知道,府衙的官差來寨子里了,說是朝廷又要加征田賦,我們家又得多繳兩錢銀子……爺爺和阿爹怕影響你的課業,本不讓我們說的……”
就是這一句,讓他瞬間沒了勸阻的底氣,跟在頭也沒回的李載屁股后面,手腳并用地就往那峭壁上爬去了。
兩兄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氣喘吁吁地沿著峭壁向上爬了二十多丈,那株盛開的天麻已經近在眼前,知識,沒待兩兄弟喘口氣,一旁的石縫里便竄出了一條手臂粗的大蛇來,那大蛇通體雪白,昂頭吐信,張嘴立齒,直撲前面的李載,十分可怖,直嚇得李載一個站立不穩,沿著峭壁便向下滑落,滑出三丈開外一頭撞在一顆碗口粗的枯樹干上,便兩眼一翻沒了聲息。
見狀,李裕只當自家三弟就這么沒了,頓時又驚又怒,看著那條大白蛇又扭頭撲向了自己,雙手一合便死死擒住了蛇頭,只想掐死它給自己兄弟償命。
那氣勢洶洶的大蛇顯然沒想到李裕的反應會是如此,頓時也亂了方寸,于是,一人一蛇便糾纏在一起沿著峭壁滾落而下,一路上撞得峭壁上的樹木葉舞枝折……二十多丈的峭壁轉瞬便到了底,最終人死蛇亡。
李四維魂穿而來,醒來時只覺滿腦子漿糊,看到身上纏繞的蛇尸只覺惡心,連忙掙脫出來,扭頭便跑,只跑出密林跑到赤水河畔的亂石堆中腦子才慢慢清醒了起來……
不多時,摔暈過去的李載也醒了過來,一路哭喊著找了過來。
此刻,聽了李裕的安慰,李載突然一愣,不哭了,只是怔怔地盯著自家大哥。
李裕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了,只得摸了摸他的頭,強笑一聲,“咋了,老三?”
李載這才摸了把眼淚,訕訕地笑了笑,“沒,沒什么……只是,那捆柴禾能賣三個錢呢!還有那只兔子好肥的,送去孫財主家能換兩升高粱了……大哥,你不……覺得可惜嗎?”
他心中不禁有些納悶,自家大哥什么都好,長得好看,勤快,還能給弟弟妹妹出頭,連寨子里最兇狠的李里雄鷹都不怕,就是愛錢得很,十二歲那年為了一個錢就能背著家里人去給孫財主家割了一整天的麥子,回到家里可是挨了阿爹一頓好打。
“可惜嗎?”
如今的李裕畢竟已經不是原來的李裕了,被他這一問不禁有些愣神,望著眼前這張猶帶淚痕的稚嫩臉龐,不禁心中一酸。
這一刻,那些早已沉淀在心底的記憶突然泛上了心頭,那是關于另一個時空,另一個弟弟的。
在另一個時空,作為八零后的山里娃,他的的確確經歷過苦日子的。
在那個時空,那個年代,父親出門打工就像做賊一般穿梭在城市里,經常被查暫住證的攆得四處躲藏,一年到頭也掙不回來幾個錢,可是每年的提溜稅費一大堆。
母親獨自在家帶著他和弟弟,還得經管家里的幾畝薄田,那是真的薄田啊,山上幾塊,山下幾塊,田小,分散,而且貧瘠,一年也產不了多少糧食,每年收了糧食就得先繳公糧,反倒是辛辛苦苦一家人到頭來都沒有足夠的糧食裹腹,在他的童年記憶中,赤著腳去東鄰西家借米借面成了難以磨滅的畫面。
就是在那樣困頓的日子里,比他小三歲的弟弟總喜歡釣魚摸蝦,小小年紀便練就了一身不俗的本事。
雖然已是兩世為人,但此時此刻,他依舊記得剛上小學三年級的那個夏天,八歲的弟弟又去河溝里摸了幾條鯽魚和兩根黃鱔,因為打濕了衣衫害怕被罵,就把鯽魚和黃鱔偷偷養在了一個木盆里,藏在了院角剛剛收割的玉米桿子里,不曾想第二天一早去取時,黃鱔和魚都死了,最后被母親扔掉了……當時弟弟傷傷心心地哭了一場。
當時,他并不能理解弟弟的傷心,只是好言好語地安慰了弟弟一番。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隱約能理解弟弟當時的感受。
直到此刻,聽完李載的話,他才真正明白了弟弟當時的傷心……正如眼前的李載一般,他們都只是心思單純的孩子,但他們也能理解家人的艱辛,知識心思單純地想幫上家里……
一念及此,李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力地拍了拍李載的肩膀,“老三,放心吧!有大哥在,日子會好起來的!錢會有的,糧也會有的!”
李載聽得一愣,一雙紅腫的大眼睛里寫滿了疑惑,但他愣了愣,還是點了點頭,“我曉得了,大哥!”
“好了……”
李裕滿意地笑了笑,大手一揮,“走,先跟大哥去河邊洗洗,這大好的陽光,清澈的河水,不好好洗個澡,啟不辜負了!”
“對頭……”
李載連忙點頭附和了一聲,旋即卻又狐疑地撇了一眼滿頭滿臉都是血污的李裕,弱弱地改了口,“大哥……你是怕爺爺和阿爹責怪吧?”
“怕?”
李裕不禁被問得一愣,只得無奈苦笑一聲,喃喃低語道,“怕?我怕個錘子啊!”
“大哥,你說啥?啥錘子啊?”
李載沒聽清,不禁皺起了眉頭,“爺爺可說了,你要讀書考科舉的,打鐵的活兒可碰不得!”
李裕一愣,連忙笑著敷衍,“好好!大哥我就好好讀書,考科舉,當大官……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嘛!哈哈……七月七日晴,天空……今天太陽真好!”
七月七日,晴,一個來自另一個時空的靈魂占據了一個天寶寨年輕寨民的軀體。
少年叫李裕,一個嶄新的李裕。
二郎鎮上私塾的蘇先生說過,今年是天啟三年。
就在前些天,蘇先生有一老友來訪,兩人席間罪談時,他無意中還聽到了蘇先生的一番感嘆,“昔日始皇帝橫掃六合一匡天下,使蒙恬北筑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余里,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那光景何等雄壯?”
“而漢雖有武皇帝北擊匈奴之壯舉,亦開了天朝媾和之先例,傷了天朝勇武之風!比之大秦終是遜了一籌!”
“至于隋唐……雖然重振了天朝之威儀,卻依舊保留了媾和之陋習,俱都稱不上威儀四海!”
“大唐之后,天下分崩,群雄割據,九州板蕩兩百余年……及至我朝,我漢家威儀早已不復昔日景象……而今更是……唉!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在那一夜,原主第一次知道了自家平日里一副寒酸模樣的老夫子那狂放不羈的一面。
也是從原主殘存的這段記憶,李裕對如今所處的大驪王朝有了個大致的印象:這個時空的歷史應該是在唐末出現了偏差,以至于唐末亂世延長到了兩百多年才結束,而本該出現在歷史長河中的大宋王朝變成了如今的大驪王朝。
奈何,原主雖然自幼便在母親的教導下識了些字,但正式進入私塾求學也不過一年多,根本沒接觸過歷史著作。
不過,從原主殘存的記憶里,他還是清楚地知道,如今這天下是柴家的。
至于其中的淵源,如今的他沒有心思去探究。
與他來說,歷史終究只是歷史,而人,應該活在當下。
在另一個時空那四十多年的人生經歷告訴他:不論身處是盛世還是亂世,一個出身寒微的男人應該做的都只有一件事——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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