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看守所
- 諸天我被分裂了億萬次
- 幻想日更800
- 4368字
- 2025-05-13 08:20:22
冰涼觸感激得林陽燊打了個激靈。審訊室金屬桌面的劃痕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左臂新纏的紗布下,傷口隨著心跳一下下抽痛。黃警官的鋼筆在筆錄紙上規律敲擊,嗒,嗒,嗒。聲音鉆進林陽燊耳膜,攪得他心煩意亂。
“這個月第三次了。”黃警官推來一沓照片,邵拾階尸塊的特寫放大在眼前。林陽燊胃里一陣翻騰,強壓了下去。
“今年碎尸案破案率創紀錄,多虧了你這樣的熱心市民。”黃警官的聲音帶著一絲譏諷。“我們驗完尸都藏冰柜里了,門口到警署冷庫整整五扇門。”
單向玻璃那邊隱約有人影晃動,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傳來。林陽燊眼角瞥見黃警官制服第二顆紐扣的反光不對勁,那是一個針孔錄音設備。他下意識摸了摸褲兜,玳瑁殼粉末幾乎用盡,只剩薄薄一層。
“雨夜殺人魔案件幾位死者指甲里有你的皮膚組織。”黃警官身體前傾,語氣壓迫。“說說看,上周三凌晨,警署冷庫的三重密碼鎖,你是怎么打開的?陳美美和邵拾階身上有你的DNA也就算了,說其他受害者指甲里怎么會有你的皮膚組織!難不成那天晚上都詐尸了?”
林陽燊剛要編個理由,審訊室的門猛地向內撞開。一個身著熨帖灰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周身透著一股與這環境格格不入的氣場,像極了交趾觀里那些老家伙。
“黃Sir,打擾了。”男人將一疊文件放在桌上,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是金融犯罪調查科的李武威,這位林先生,由我們接手。”
黃警官眉頭擰成疙瘩,目光在文件上掃過,又看向李武威,眼神充滿審視。他沒有立刻質問,而是試圖從文件內容和李武威的語氣中尋找破綻。
“憑什么?他涉嫌盜竊警署證物、破壞尸體、非法持有人體組織……”黃警官的聲音里透著不甘。
“而這些,恰好是我們正在追查的一個大型跨境金融案件的關鍵環節。”李武威從自帶的黑色公文包里又取出一份文件,推到黃警官面前。他指了指文件上的簽字。“有總督察的簽字,請配合調查。”
黃警官攥緊拳頭,指節發白。他猛地轉身,踱步到單向玻璃前,背對著兩人。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他知道些什么?”他試圖從李武威的回應中判斷林陽燊的價值。
“恐怕,沒黃Sir你想的那么簡單。”李武威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語氣帶著幾分高深莫測。“比如,那個叫楊礪的年輕人,并非是遭受林先生脅迫而出現在天臺。比如,警署冷庫的密碼,固定每周二凌晨四點更換。再比如,為什么邵拾階的尸塊,會和另一具至今身份不明的無名尸體,一起從冷庫失蹤。”
林陽燊心跳漏了一拍。無名尸體?這事他可不知道。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李武威”。西裝剪裁合體,位于上衣內袋里隱約突出個小巧玉質飾物的輪廓,正散發著一股他再熟悉不過的能量波動。交趾觀的人?這么快就找上門了?來滅口的,還是……撈人的?
他決定先裝傻。林陽燊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我記不清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無辜。“我就是個看風水的,平時幫街坊鄰里看看房子陰陽五行,趨吉避兇而已。”
黃警官猛地轉過身,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林陽燊這副無辜嘴臉顯然把他氣得不輕。“裝什么失憶?!邵拾階那案子花費了那么多警力物力,案發現場里那堆水晶方尖碑和那些破佛珠、護身符不都是你的?你屋里找到的那些玩意兒簡直一模一樣!更別提指紋之類的生物信息核查了。”
“亦或是湊巧幫人算過命呢,”李武威適時插話,指了指鏡子打斷了黃警官過激的舉動。“港島就那么點地方,更別提最近他們都在同一個單位租房咯。”他看向林陽燊。“林先生可能在陳美美的案件中無意目擊了邵拾階的某些行為,導致潛意識模仿而對兇手的尸體做出模仿行為也是正常的。我們初步評估,他目前的精神狀態符合某些特殊心理指征。”
黃警官發出一聲嗤笑,眼神鄙夷地掃過林陽燊。“我當然知道他‘特殊’!”他提起往事。“三年前我們警局里的伙計在深水埗就抓過他一次——當時這小子正撅著屁股在人家祖墳前挖洞,嘴里還念念有詞,說什么‘你兒子跑路了,我這當小弟的替大佬準備點程儀,別給臉不要臉’!我看他那時候就神神叨叨的!”
李武威拉開林陽燊對面的椅子,施施然坐下。“黃Sir,我們都想盡快破案。”他將話引回正軌。“但有時候,一個活著的、能夠提供線索的嫌疑人,比一具冰冷的尸體更有價值,不是嗎?”
林陽燊在兩人你來我往的對峙中,悄悄觀察審訊室。角落里的監控攝像頭,紅點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門外走廊的腳步聲也變得有些異樣,頻率不太對勁。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像冰冷的蛇,悄悄纏上脊背。
他打破僵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能見見我朋友嗎?”他問。“就是跟我一起被你們帶來的那個,叫楊礪。”
黃警官抹了把臉,語氣煩躁。“他?精神狀態很差,胡言亂語,已經移交給法醫科那邊做精神評估了。”
林陽燊捕捉到他話語中的一絲猶豫,冷不丁追問:“法醫科?人又沒死不該是讓醫院的精神科做評估嗎?”
黃警官眼神閃爍,隨即不耐煩地揮揮手。“隨你怎么想!反正你們倆,一個看著像瘋子,一個就是瘋子!”他啪地合上筆錄本。“你那些搞邪教儀式的道具,還有你的血樣,全都送去化驗了。血樣里發現了‘特殊混合物’。小子,你知道現在有多少部門在盯著你嗎?”
“比如……金融犯罪調查科?”林陽燊微微偏過頭,目光落在李武威身上。
李武威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詫異,很快恢復如常。他慢條斯理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個文件夾。“林先生,”他開口。“有證據顯示,你近期和境外一個高利貸組織,存在可疑的資金往來。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涉及跨境洗錢和某種非法的地下資金流轉活動。”
“不認識什么黛姐。”林陽燊矢口否認。
“但你認識鐘發白,對港股的運作模式也相當清楚。”李武威將一張照片推到林陽燊面前,赫然是鐘發白的賬簿某一頁,上面清楚記錄著林陽燊和楊礪的名字。“這是一個結構復雜、橫跨新馬泰的金融詐騙網絡,常常利用迷信和心理暗示,操控受害者,榨取他們的錢財甚至二貸三貸去補倉救市。”
林陽燊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指尖在冰冷的金屬桌面上輕輕敲擊。“這賬簿哪來的?從人辦公室里搜出來的?他們那種總做大事的人可不會那么傻等著你們去搜。”
李武威臉上的笑容不變,但林陽燊清楚聽到,他放在桌上的公文包里,傳來一聲細微的、如同玉器碰撞的震動聲。
黃警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眉頭皺得更緊了。“需要我回避嗎?”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夾雜著呵斥聲和金屬碰撞聲,有人大喊:“攔住他!絕不能讓救護車進審訊區!”
林陽燊心頭猛地一緊,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他。電光石火之間,他幾乎憑借本能,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不顧一切朝門口撲去!
幾乎是同時,審訊室的門被車頭粗暴撞開!一輛失控的救護車橫沖直撞闖了進來,撞開了大門。車廂后的門被粗暴推開。一床擔架扔了下來,上面躺著的,正是臉色慘白如紙、雙眼圓睜、胸口纏著厚厚紗布,隱約可見底下駭人縫合痕跡的楊礪!
推著車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他眼神空洞,神情恍惚,臉頰上鑲嵌著兩顆黃銅制的子彈,像是某種詭異的裝飾。
“承化?!”林陽燊失聲喊道。這根本不可能。尸體怎么會動?承化怎么會突然變得如此年輕?
審訊室瞬間陷入混亂!黃警官反應極快,第一時間拔出配槍,槍口直指推車。李武威迅速移動,擋在林陽燊和沖進來的醫療推車之間。
“別動!都別動!”黃警官聲嘶力竭怒吼。
“楊礪…死了。”承化面無表情開口,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墻壁。“法醫初步解剖發現,他的心臟被人為掏空,并在胸腔內填充了某種不明的有機活性物質。”
林陽燊腦袋“嗡”的一聲,雙腿發軟,差點站立不住。楊礪死了?那他費盡心機搞來的替死鬼呢?那筆該死的陰債呢?!一切都白費了?
“心臟部位的填充物,初步化驗顯示…”承化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繼續播報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成分接近實驗室常用的器官培養基。推測作案者可能具備專業醫學背景。”他頓了頓,補了一句,更加重了林陽燊的震驚。“死亡時間…兩天前。”
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溫度驟降。林陽燊目光在黃警官、李武威和承化之間飛快移動,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兩天前?!那不是他和楊礪在天臺鐵皮屋被抓走之前嗎?!有人早就預謀好了一切?這是一個局?!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刻,醫療推車上,原本“死”透了的楊礪的尸體,手指突然詭異地抽搐了一下!
在場所有人僵住,呼吸驟停!
“嗬…嗬…”楊礪喉嚨里發出古怪的、像是破舊風箱被強行拉動時的聲音。“林…陽…燊…”
黃警官握槍的手一抖,槍口不由自主微微轉向楊礪的尸體,臉上寫滿了驚駭。“這…這他媽是怎么回事?!”
林陽燊腦中如同驚雷炸響!他瞬間明白了!邵拾階那該死的殘魂,根本沒有被他用破穢符徹底驅散!而是潛伏下來,藏在了楊礪這具已經被掏空心臟的軀殼里!
“都別動!”林陽燊猛地大喊,趁著眾人驚疑不定之際,閃電般從褲兜里掏出最后那一點點玳瑁殼粉末,揚手朝楊礪的尸體撒去!
粉末在空中劃出一道微弱的、帶著異香的弧線,精準落在楊礪胸口的縫合傷口上。詭異的一幕發生——那些粉末如同擁有生命一般,迅速滲入紗布,鉆進傷口之中!
“啊——!”楊礪的尸體猛地劇烈顫抖,嘴巴不受控制地張大到極限,一股濃郁粘稠的、帶著刺鼻惡臭的黑煙,猛地從他口中噴涌而出!黑煙在半空中翻滾扭曲,隱約凝聚成一個模糊不清、猙獰可怖的人臉輪廓,發出尖銳刺耳、充滿了怨毒和不甘的嘶鳴!
僅僅持續不到兩秒,那黑煙人臉便在一聲沉悶的爆裂聲中,徹底煙消云散。
整個審訊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黃警官目瞪口呆看著眼前這超自然一幕,握著槍的手微微發抖,槍口在空中毫無目標晃蕩。李武威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震驚,隨即迅速被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和了然所取代。唯有承化,依舊一臉平靜,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恭喜。”承化突然轉過頭,對著驚魂未定的林陽燊開口,聲音毫無波動。“陰債已清,下面的楊家人已經替他結完尾數了。”
黃警官終于從巨大震驚中回過神來,勃然大怒,咆哮出聲:“這到底是什么鬼把戲?!搞什么邪門歪道!全部蹲下!雙手抱頭!”
李武威輕輕嘆了口氣,伸手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樣東西——不是武器,而是一塊通體溫潤、雕刻著繁復符文的玉牌。這塊玉牌散發出的能量波動,林陽燊再熟悉不過,這是只有交趾觀核心成員才可能擁有的法器,其力量遠超普通術法。
“黃Sir,”他語氣溫和,聲音卻帶著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看來,你今天的某些記憶,需要做一點小小的調整了。”
玉牌在他指尖亮起柔和卻詭異的光芒,一股無形的、帶著催眠力量的波動,如同水波般迅速擴散開來,充滿了整個房間。黃警官臉上的憤怒和警惕,肉眼可見地迅速消退,眼神逐漸變得呆滯、茫然。他舉著槍的手,也無力地緩緩垂了下去。
林陽燊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心中一片雪亮——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審訊,這是一場精心策劃、自導自演的大戲!他不是被抓,而是被人用一種極其特殊的方式,“營救”了出來!而能做到這一切的,只有那個神秘莫測的交趾觀。他們知道一切,甚至能操控警局,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陽燊先生,”李武威收起玉牌,臉上重新露出了無可挑剔的微笑。“現在,請上車吧。交趾觀,有人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