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幻夢泡影
書名: 諸天我被分裂了億萬次作者名: 幻想日更800本章字數: 4284字更新時間: 2025-05-13 08:22:42
車廂里混雜著消毒水和皮革的氣味。林陽燊靠在后座,左臂傷口隔著紗布陣陣發痛。車內只有微弱的呼吸聲。座椅皮面壓印著細密繁復的云紋,那是交趾觀觀木橫梁上特有的刺繡樣式。這根本不是什么臨時撈人,分明是一場精心安排的“專車接送”。
駕駛座旁的承化,面無表情,眼眶下的青黑更重了。他透過后視鏡看向林陽燊,聲音干澀得像墳地枯草摩擦。
“警署里那個‘楊礪’,不是真的。”
林陽燊沒出聲,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腦門。
“那是用邵拾階的殘魂碎片做‘肥料’,你帶回來的玳瑁殼粉末做‘引子’,極短時間內催生出的‘冥府替身’。”承化解釋,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
“本質上,算是一個臨時的陰債‘過橋賬戶’。”
“用來承接楊礪身上的爛賬,順便把水攪渾。”
“過橋賬戶?”林陽燊咀嚼著這個詞。
“那真正的楊礪呢?”
“被我們轉移了。”承化停頓一下,斟酌著詞句,“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那個替身融合了你和邵拾階的部分氣息,足以以假亂真。你那塊龜殼不是這么用的,磨成粉直接當骨灰撒?祖師爺沒當場罵你算好的了。”
“不過也算是徹底抹掉‘瑰麗黛’那幫討債鬼循著氣味找上門的可能性,蛋糕也能少分北美那邊一份。”
林陽燊心頭一沉。安全?被交趾觀這幫老狐貍藏起來,那叫安全嗎?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別以為這事就這么完了。”承化看出他的心思。
冰冷的聲音繼續:“你那個‘冥幣3.0’計劃,現在不是秘密。盯上這塊肥肉的,不止我們上面這幫人。”
他從懷里摸出一張折疊的紙遞過去。林陽燊展開,瞳孔驟縮。紙上赫然列著幾個名字和勢力標注:鐘發白(陰債中介,本土勢力)、北美玫瑰姐妹會(嗜血女巫)、海地伏都秘社(狂蠻巫師)。
“這些人都在‘下面’投了注,都想在你這‘新項目’里分一杯羹。警署里早就布滿他們的眼線和暗樁。”承化語氣平淡,卻透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你以為搞定邵拾階、甩掉陰債就萬事大吉?小子,現在種子輪剛過。”
“好好想想怎么搞定下面幾輪融資吧。”
車輛駛離市區,窗外霓虹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黑暗郊野。路燈昏黃,拉長道旁樹木影子。林陽燊眼角余光瞥見路邊垃圾桶旁蜷縮著一個流浪漢。那佝僂背影,破爛衣衫下隱約露出的側臉輪廓,有幾分像黃警官。
心頭猛跳,剛想細看,那身影如同融入陰影般消失。
駕駛座上的“李警官”透過后視鏡捕捉到林陽燊的反應。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笑。
“看到了?那是黃警官分裂出的‘魂影’。我用玉牌抹他記憶時,沒想到那家伙體質特殊,精神力強韌,硬生生扛住一部分沖擊,靈魂受損,分裂出這么個玩意兒。”
“沒什么威脅,就是個無意識殘渣,會本能跟著我們殘留的氣息追蹤一段時間,過幾天自己就散了。”
林陽燊聽得背脊發涼。抹除記憶?靈魂分裂?魂影追蹤?這幫道門中人,手段匪夷所思,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黃警官也夠倒霉,稀里糊涂卷進渾水,還落得個“靈魂分裂”下場。
車輛七拐八繞,駛入一片荒廢工業區。空氣彌漫鐵銹和塵土味道,四周一片死寂。一棟爬滿藤蔓的廢棄廠房前,車子停下。
“李警官”和承化帶著林陽燊穿過破敗車間,找到隱蔽入口,進入地下室。
地下室陰冷潮濕,空氣帶著淡淡福爾馬林和草藥混合氣味。幾盞昏暗白熾燈懸在頭頂,勉強照亮中央區域。一張簡易行軍床上,躺著一個熟悉身影——正是楊礪。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胸口纏著厚厚紗布,隱約可見底下猙獰縫合痕跡,與警署審訊室里那具“尸體”上的傷口一模一樣。只是此刻,他胸膛隨著微弱呼吸輕微起伏。
林陽燊的心徹底沉下去。自己成了棋盤上一顆子,被各方勢力推搡,每一步都被算計得明明白白。
“感覺怎么樣?看到你的‘杰作’。”“李警官”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楊礪。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為了保住他這條小命,我們花了不少功夫。”他轉過身面對林陽燊。臉上的笑容高深莫測。
“正式介紹一下,你可以叫我啟慧,當然,這也不是我的本名。道門古籍里,稱呼我們這類人為‘寄生師’,顧名思義,可以短暫借用他人軀殼行事。剛才那個‘李警官’不過是我臨時借用的‘皮囊’,承化師叔現在用的皮囊也是我幫他弄的。”
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塊巴掌大小、通體碧綠的玉質龜甲,遞給林陽燊。龜甲入手溫潤,表面刻滿比之前小瓷瓶上更復雜、更古老的甲骨文符箓。
“這是初代觀主給你的‘定金’。”啟慧鄭重交待。
“他老人家很看好你的‘計劃’,希望由你來主導這個項目。這塊龜甲既是信物,也蘊含一部分啟動項目的‘資糧’。”
林陽燊低頭看著手中龜甲,指尖拂過冰涼紋路。突然,他渾身一震。這些甲骨文看似雜亂無章,隨著意念集中,竟然在他腦海中緩緩流轉、重組,最終構成一個完整復雜的陣法圖譜。
融煞轉運陣!
這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定金。這分明是整個計劃的核心部件。剛才在審訊室里,他用玳瑁殼粉末驅散邵拾階殘魂那一下,根本不是結束,而是啟動。他親手完成了這個“融煞轉運陣”最關鍵一環,將邵拾階怨煞之氣和那筆陰債,通過某種無法理解的方式,轉化成了可以利用的“能量”。
一股冰冷寒意瞬間席卷全身。他猛地抬起頭,死死盯住啟慧,眼中充滿難以置信的震驚。從得到那塊玳瑁殼開始,到救助楊礪,接觸鐘發白,闖入警署停尸間,再到審訊室里的“驅邪”——每一步,看似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為了活命掙扎求存,實則全都在初代觀主那個老陰逼的算計之中。
那個老家伙早就看穿了他骨子里的“優柔寡斷”和被逼到絕境時的“當斷則斷”,甚至利用了他潛意識里那點對楊礪的愧疚。玩砸了,黃泥掉褲襠。現在就算交趾觀大發慈悲放了自己,外面的人也不會信自己與二觀主沒有瓜葛。
“好歹我也兢兢業業幫你翻譯好幾年甲骨文,你們兩兄弟偷懶外包就算了,怎么現在直接拉外包下水?”
承化臉上露出一絲贊許微笑。
“孺子可教。能這么快想明白,說明你還沒蠢到家。沒錯,從你踏入這棟大廈開始,一切就在觀主的計劃之中。你的性格,你的弱點,甚至你那點小聰明,都被他老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氣不過又能怎么樣。就在林陽燊準備開口認栽時,地下室燈光毫無征兆地劇烈閃爍。
忽明忽暗光線下,四周墻壁仿佛活了過來,開始滲出粘稠、如同石油般的黑色液體。“不好!”啟慧臉色劇變,猛地掏出之前用來抹除黃警官記憶那塊玉牌。他驚駭發現,玉牌上流轉的符文光芒,正以肉眼可見速度迅速黯淡、褪色。
“桀桀桀……”一陣詭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聲,仿佛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又仿佛直接在林陽燊腦海深處回蕩。那聲音陰冷、扭曲,卻帶著一絲該死的熟悉——是黃警官的聲音,但又絕不僅僅是黃警官。
墻壁上滲出的黑色液體越聚越多,迅速凝結成一只只沒有形體、只有輪廓的漆黑手掌,密密麻麻,如同某種來自深淵的恐怖植物,朝著地下室中央的三人緩緩伸來。
“是‘黑差’!地府的‘黑差’找上門了!”啟慧驚呼,臉上露出真正的恐慌。
“該死!我的‘寄體’快要失效了!這具身體撐不住‘黑差’的陰氣侵蝕!”
林陽燊幾乎出于本能,一把將行軍床上的楊礪抱起。入手一片冰涼,楊礪身體輕得嚇人,仿佛只剩空殼。他環顧四周,整個地下室空間開始扭曲變形,墻壁如同融化的蠟燭緩緩流動,散發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快走!”承化嘶吼,試圖催動殘存力量抵擋逼近的黑色手掌。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皮膚下浮現大片尸斑。
林陽燊抱著楊礪,跌跌撞撞沖向來時方向。原本清晰通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不斷扭曲、延伸、仿佛通往無盡黑暗的詭異走廊。就在他即將沖入黑暗瞬間,一個人影擋在面前。那人影穿著黃警官制服,臉上鐵青,雙眼空洞無神,嘴角咧開一個僵硬詭異笑容。
“林陽燊……”
“你偷的不只是尸體,還偷了本該由我們帶走的魂魄。有人在上面打擦邊球,壞了規矩……閻王老爺,很不高興。”
林陽燊心臟狂跳,抱著楊礪的手臂不由自主收緊。“黑差”緩緩抬起手,那只手蒼白浮腫,指甲青紫,帶著濃郁尸氣。它沒有攻擊林陽燊,而是伸向他的胸口。
林陽燊想要躲閃,卻發現自己如同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冰冷手指穿透衣服,仿佛毫無阻礙地探入身體。
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如同靈魂被硬生生撕裂。林陽燊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一條極細、散發微弱白光的絲線,被鬼手從體內緩緩拽出。
那是他與這個陽世間最根本的聯系。
是支撐他存在的…生命的繭絲。
劇痛達到頂點。林陽燊感覺意識如同破碎玻璃般寸寸斷裂。眼前場景如同萬花筒般飛速旋轉、崩塌、碎裂。
“啊——!”
林陽燊猛地從劇痛和黑暗中驚醒,發出一聲短促驚呼。他大口喘著粗氣,渾身冷汗淋漓,仿佛剛從溺水邊緣被撈上來。
冰涼觸感從手腕傳來,刺痛感瞬間讓他清醒。他不在什么廢棄工廠地下室,沒有抱著楊礪奔逃,更沒有遇到什么狗屁“黑差”。他仍然坐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身處警署審訊室內。
對面,黃警官好整以暇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之前的暴躁和憤怒,取而代之的是冷靜、帶著幾分探究的審視,仿佛在觀察一位將死之人。
桌上那些邵拾階尸塊特寫照片不見了,換上一組新圖片。林陽燊只瞥一眼,心臟猛地一沉。那是幾張從監控錄像截取的模糊畫面,拍攝地點正是警署冷庫停尸間。畫面中,他如同提線木偶,動作僵硬怪異地從冰柜里拖出邵拾階尸體,進行切割。在他身邊,隱約有一個半透明、扭曲的影子,如同無形操縱者,牽引他的每一個動作。
這畫面比任何指控都更令人毛骨悚然。他根本不是自主行動。
“醒了?”黃警官聲音平靜得反常。
“剛才做了個噩夢?”
林陽燊沒有回答,死死盯著監控截圖,大腦飛速運轉。幻覺……剛才驚心動魄的營救、揭秘、追殺……全都是幻覺?是從接觸玳瑁殼粉末后就中招?還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動了手腳?
黃警官將一張打印好的 A4紙推到他面前。紙頁眉印著“瑪麗精神病院”字樣。
“這是院方根據你過往記錄和這次表現,出具的診斷評估報告。”黃警官平靜解釋。
“結論是,你患有嚴重的間歇性精神障礙,伴有妄想和幻覺癥狀。這次潛入警署、破壞尸體的行為,被認定為在精神失常狀態下的無意識舉動。”
他指了指文件末尾需要簽名的地方。
“簽了它,按照流程,你可以申請保外就醫。后續需要定期接受治療和評估。”
林陽燊拿起那張紙,手指因為用力微微發白。保外就醫?精神病?這聽起來像脫身良機,但結合剛才逼真到可怕的幻覺,以及黃警官此刻反常態度,他只覺得背后隱藏著更深算計。
他的目光落在紙張背面,瞳孔猛地一縮。紙背面,用某種尖銳物劃刻著一行字,筆跡潦草扭曲,像是用指甲劃出。
“他們在監視你。那個承化壓根看不見我,真正的大魚還沒露面!趁著那些龐然大物還在互相試探、沒空理你這條小雜魚,趕緊下場撈錢啊!別浪費了你這天生食傷混雜、魂弱精虛、最適合在陰陽兩界‘偷渡走私’的好命格!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字跡末尾畫了一個歪歪扭扭、像是豚鼠腦袋的簡筆畫。
林陽燊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幾乎要停止跳動。這字跡…這語氣…這他媽是 0829007。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對面的黃警官。
黃警官依舊保持著公事公辦的平靜表情。
“怎么?對診斷有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