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悠悠轉(zhuǎn)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置身于熟悉的家中。腦袋像是被重錘狠狠敲擊過一般,疼得仿佛隨時都會裂開。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胡鑫端著一碗水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淡定:“來,把這喝了。”
我接過那碗水,只見水面上漂浮著一些黑色的粉末,看起來頗為怪異。我滿心疑惑地看向胡鑫,問道:“這是什么東西啊?”
“你就放心喝吧,我還能害你不成?”胡鑫說著,朝我挑了挑眉,眼神里帶著些許不容置疑。
我猶豫了一下,一咬牙,一口氣把碗里的水喝了個精光。
“米小高呢?她怎么樣了?”我放下碗,急忙問道。
“我把她送去醫(yī)院了。”胡鑫一邊回答,一邊把空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她傷得很嚴(yán)重嗎?”我心里有些擔(dān)憂。
胡鑫饒有興致地打量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說:“怎么,這就心疼上啦?不嚴(yán)重,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該把她安置到哪兒去,你這兒又只有一張床。”
“我們在那邊看到了生死簿……不過我沒有改寫自己的時間,因為……那種改寫是要建立在吸收別人壽命的基礎(chǔ)上,我實在做不到。”話剛說完,我的頭疼突然加劇,仿佛有無數(shù)根針在腦袋里亂扎。我痛苦地抱住頭,重新躺回床上,面部因疼痛而扭曲,冷汗不停地從額頭冒出來。
“你還好吧?”胡鑫見狀,急忙湊近我,臉上露出一絲擔(dān)憂。
我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好在這種劇痛并沒有持續(xù)太久,漸漸地便停了下來。我疼得氣喘吁吁,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我在那個地方還見到了一個人。”我緩了緩,開口說道。
“什么人?”胡鑫好奇地問道。
“一個女人……她好像認(rèn)識我,可我對她卻毫無印象。她一直讓我快點記起來,可我根本不知道要記起什么。我看到她的時候,那種感覺特別奇怪……”我努力回憶著,眉頭緊皺。
“看來你的風(fēng)流債不少嘛。”胡鑫以為我在開玩笑,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然后把碗拿了起來,“在那種詭異的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可能發(fā)生,說不定就是迷惑你的幻覺,你別多想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想,我還是得另想辦法解決問題。”我一臉認(rèn)真地說。
“什么事情另想辦法?”胡鑫不解地問道。
“死亡名單啊!我可不想明年就一命嗚呼,我連老婆都還沒娶呢……”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只要你認(rèn)認(rèn)真真做好你的小本生意,這個問題自然就能迎刃而解。”胡鑫神秘兮兮地說。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百鬼夜行。”胡鑫從口袋里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小冊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這百鬼夜行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胡鑫接著說道:“你看,當(dāng)時你去見米小高,我之所以來得晚,就是忙著去找一位高人求取這個百鬼抄了。”
我接過那個本子,翻開一看,里面有兩豎行奇奇怪怪的字,我一個都不認(rèn)識,看上去有點像古老的象形文字,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這又是什么鬼東西?”我疑惑地問道。
“我得知你的名字在死亡名單上后,就四處打聽能解決這難題的高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他給了我這本百鬼抄。只要你降伏一百個妖怪,就能發(fā)動一次百鬼夜行,到時候就能把你從陰曹地府的危機中解救出來。”胡鑫耐心地解釋道。
我思索了片刻,覺得有些不對勁:“要是這樣的話,你為什么不阻止我和米小高去找生死簿呢?”
胡鑫無奈地攤開雙手,說:“因為米小高的方法相對來說更簡單直接啊!你以為集齊一百個妖魔是件容易的事嗎?我只聽說過上世紀(jì)初,有個老先生成功集齊過,那還是為了救他女兒。”
“我看這個本子上,怎么已經(jīng)有兩個記錄了?”我指著本子上的痕跡問道。
“第一個是春雨圖上的怨女,第二個是那對夫婦懷里孩子身上附著的惡鬼。只要你拿到這個百鬼抄,它就能自動顯示出你所降伏的所有妖怪的名字。”胡鑫詳細(xì)地解釋著。
“這么輕松就有兩個了,這還不簡單啊?”我有些意外。
胡鑫卻搖了搖頭,一臉嚴(yán)肅地說:“有些妖怪容易對付,有些可就難了,只怕越往后難度越大。”
“管那么多呢!我們今天晚上就開工!我的時間可不多了……”既然有辦法解決問題,雖然可能會辛苦些,但還能順便賺錢,我覺得也沒什么不好。
于是,當(dāng)天夜里十一點,我準(zhǔn)時趕到了店鋪。一番忙碌后,一切準(zhǔn)備就緒,就等著開張迎客了。
十二點整,我按照慣例,把一盞白燈掛了出去。這時,胡鑫也準(zhǔn)時出現(xiàn)了。我在桌前坐下,胡鑫站在我身旁,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沒過多久,一個小男孩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這小男孩看上去大概八九歲的樣子,我看到他的一瞬間,心里有些吃驚,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呢?
“叔叔,聽說你這里是萬事屋,不管有什么困擾,都能找你幫忙擺平,是真的嗎?”小男孩奶聲奶氣地說著,把抱在懷里的零錢罐放到了我的桌子上。
“這是我全部的積蓄了,都給您。”他一臉認(rèn)真地說。
我看了看那個存錢罐,心想這下這活兒怕是白干了。這小男孩把這兒稱作萬事屋,實在是太夸張了。我趕忙解釋道:“小朋友,我這里其實是一個舊貨店。要是你有什么東西覺得不吉利,我可以幫你收下,然后除掉上面不好的東西。”
聽完我的話,小男孩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玩具汽車。
“叔叔,我這個小汽車……每到晚上,它就會在我的房間里到處開來開去,吵得我根本睡不著覺。我跟媽媽說了,可她根本不相信我。我實在受不了啦,您能不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呀?”小男孩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我好奇地問道。
小男孩舉起手里的手機,得意地說:“我在微信上找到您的,舊貨店楊老板,這是您的微信號吧?您每天都在朋友圈發(fā)解決了好多妖魔鬼怪事件,還寫了地址和營業(yè)時間,所以我等大人睡著了,就偷偷跑出來啦。”
我無奈地看了一眼胡鑫,他卻笑了笑,在我耳邊小聲說:“不好意思啊,我沒來得及跟你說,我弄了個微信做宣傳。現(xiàn)在都高科技時代了,降妖除魔也得跟上潮流不是?”
話雖如此,可我心里還是有些擔(dān)憂,這種宣揚封建迷信的事兒,要是被相關(guān)部門發(fā)現(xiàn)了,說不定會把我們當(dāng)成邪教徒抓起來。
“這小汽車是你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呀?”我問道。
小男孩回答說:“這是我有一次在一個沙堆里玩的時候,在里面撿到的。”
我拿起那個小汽車,仔細(xì)端詳,就是那種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小卡車模型,估計很多小男孩都有一個。
我把小車子湊近鼻子聞了聞,發(fā)現(xiàn)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心里隱隱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那個沙堆在哪里呀?”我問道。
“就在我家附近的一個工地里。”小男孩回答道。
“你能帶我去一趟嗎?”我覺得晚上去現(xiàn)場,說不定能發(fā)現(xiàn)更多線索。
“現(xiàn)在嗎?”小男孩有些猶豫。
“對,就是現(xiàn)在。”我堅定地說。
小男孩想了想,最終還是同意了。于是,我、胡鑫和小男孩一起開車前往那個工地。
“你叫什么名字呀?”路上,我隨口問道。
小男孩剛要開口回答,胡鑫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嚴(yán)肅地說:“干我們這一行有個規(guī)矩,不能隨便問顧客的名字。”
胡鑫說完,朝我使了個眼色,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犯錯了,便不再追問,小男孩也乖乖閉上了嘴。
“等事情辦完之后,你就把楊老板的微信刪掉,咱們各走各的路,明白嗎?小朋友。”胡鑫叮囑道。
別看小男孩年紀(jì)小,卻懂事得很。他聽了胡鑫的話,乖巧地點點頭:“好的。”
車子開了大約四十分鐘,我們來到了南五環(huán)一個破敗不堪的工地。這里看上去已經(jīng)荒廢了很久,一片死寂,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剛下車,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總感覺有一雙雙眼睛在暗處盯著我們。
“胡鑫,你有沒有覺得有人在盯著咱們?”我忍不住輕聲問胡鑫。
“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小朋友,你離叔叔近一點,萬一出了什么事,叔叔能保護你。”胡鑫一邊說著,一邊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小男孩看著夜晚陰森的工地,心里害怕極了,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身體微微顫抖,一臉緊張的模樣。
這個工地廢棄已久,生銹的鋼筋鐵架東倒西歪地伸出墻外,在夜色中張牙舞爪的,仿佛一個個猙獰的魔鬼。遠(yuǎn)處時不時傳來莫名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黑暗中悄悄蠕動,我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小朋友,現(xiàn)在你帶我們?nèi)ツ銚斓竭@個汽車的沙堆吧。”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一些。
小男孩緊緊牽著我的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我站在小孩的右側(cè),胡鑫則跟在我們身后,負(fù)責(zé)斷后。即便有兩個成年男性在身邊,可這詭異的氛圍還是讓我們心里直發(fā)毛。
工地上滿是厚厚的沙土,我們踩在上面,每走一步都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我心里暗暗擔(dān)心,這聲音會不會把什么可怕的東西吸引過來。
“到了,叔叔,就是那個沙堆。”小男孩指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一個沙堆說道。
我牽著小男孩慢慢走過去,越靠近沙堆,那種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覺就越發(fā)強烈,我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本來距離沙堆也就五六米的距離,可我們仿佛走了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幾乎挪動了五分鐘才走到沙堆旁。
我蹲下身,伸手抓起一把沙子,輕輕揉搓了一下,然后放在鼻子邊仔細(xì)聞了聞。果然,這里的味道和玩具汽車上的味道一模一樣。我扭頭問胡鑫:“你聞聞看,是不是有種很奇怪的味道?”
胡鑫湊近聞了聞,卻搖了搖頭,說:“沒有啊……”
“是嗎?這么濃烈的味道你居然沒聞到?”我難以置信地反問。
就在這個時候,遠(yuǎn)處突然傳來“哐鐺哐鐺”的響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和驚悚。小男孩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我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生怕哭聲引來什么可怕的東西。慌亂之中,小男孩手里的汽車掉到了地上。
汽車剛一接觸地面,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它竟然自己跑了起來,在原地瘋狂地打轉(zhuǎn),然后像發(fā)了瘋似的繞著沙堆飛馳。突然,它朝著“哐鐺”聲傳來的方向沖了過去。
我和胡鑫對視了一眼,眼中都充滿了震驚和恐懼。胡鑫朝我示意,讓我過去看看,可我哪有那個膽量啊,只覺得喉嚨發(fā)干,咽了一口口水。
胡鑫卻二話不說,徑直朝著聲音的來源處走去。我看著他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遠(yuǎn)處傳來的聲音激烈而又持續(xù),俗話說“善者不來”,我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這次恐怕要遇上大麻煩了。
“喂,胡鑫,你一定要小心點……”我壓低聲音,朝著胡鑫的方向喊道。
胡鑫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別出聲。他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聲源,一邊緩緩降低自己的重心,腳步放得極輕,一步一步慢慢地挪過去。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閃過,只見一個黑影從鋼筋水泥的掩護中猛地竄了出來,然后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