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現在明顯不信道士之言，甚至可能已經將那“美人”帶回了家。

如果自己貿然點破，王生不僅不會相信，反而可能引起畫皮鬼的警覺，讓她提前遁走或者狗急跳墻，那就麻煩了。

必須想個辦法，在不驚動惡鬼的情況下，探查清楚情況，最好能找到那惡鬼的本體或者畫皮所在，再尋機一舉將其拿下！

想到這里，林生臉上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看向王生，笑道：

“哦？瘋癲道士？王兄，可否詳細說說？林某不才，除了醫術，對一些奇聞異事也頗感興趣，尤其對相面之術，略有涉獵。說不定，那道士并非瘋癲，而是真看出了些什么？”

他故意將話題引向“相面之術”。

王生一愣，隨即苦笑道：

“林神醫也會相面？那道士顛三倒四，胡言亂語，說什么我印堂發黑，邪祟纏身，七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這等江湖騙術，豈能當真？若非看他年老，我早就報官抓他了！”

印堂發黑，邪祟纏身，七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

林生心中冷笑，這瘋道士說的，恐怕句句屬實！王生的死劫，已然迫在眉睫！

但他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嗯……若單憑這幾句，確實像是江湖術士的妄語?！?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目光落在王生的臉上，仔細端詳起來，口中嘖嘖稱奇：

“不過……王兄，恕我冒昧。方才聽你一說，我倒真覺得你這面相……有些奇特?！?

“哦？”王生一怔，“林神醫何出此言？”

不僅是王生，席間其他人的興趣也被勾了起來，連一直顯得有些高冷的徐謙，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畢竟，“神醫”兼“相師”的身份，在這個時代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林生故作沉吟，手指微動，仿佛在掐算著什么，緩緩道：

“王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本是福祿之相。但……眉宇之間似有黑氣縈繞，眼神略顯飄忽，且帶著一絲……嗯，桃花煞氣?！?

他這話半真半假。

王生是否真有桃花煞氣他看不準，但他如今陽氣虧損、精神萎靡的狀態，倒是符合被陰邪之物纏身的特征。他故意點出“桃花煞”，就是為了試探。

果然，聽到“桃花煞”三個字，王生臉色猛地一變，眼神閃爍，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強自鎮定下來，勉強笑道：

“林神醫說笑了……我……我早已娶妻，何來桃花煞？”

他這反應，落在林生眼里，無疑坐實了心中的猜測。

這王生，十有八九是金屋藏嬌了！藏的，恐怕就是那要命的畫皮鬼！

林生心中有了計較，卻不再深入追問，只是笑了笑：

“呵呵，是我看錯了也說不定。相術玄妙，我也只是初學乍練，當不得真，當不得真。來，王兄，我們喝酒！”

他主動舉杯，將話題岔開。

王生如蒙大赦，連忙端起酒杯，訕訕地笑道：“對，喝酒，喝酒。”

其他人見林生不再多言，也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便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了徐謙身上。趙啟更是趁機吹捧道：

“徐兄你看，我們清河縣真是藏龍臥虎，連林神醫都精通相術！真是厲害！”

徐謙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林生一眼，端起酒杯道：“林兄確實非同一般。來，徐某敬林兄一杯?！?

林生舉杯回應：“徐兄客氣?！?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各自心中都有著不同的思量。

酒宴繼續，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徐謙放下酒杯，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林生，帶著幾分探究的笑意：“方才聽林兄論及相面之術，倒是讓徐某開了眼界。

不知林兄可否也為在下看上一看？”

此言一出，席間眾人頓時又來了興致，紛紛看向林生。

王之渙更是笑道：“對啊，林兄，給我們徐兄也瞧瞧，看看徐兄此番秋闈，是否有高中之相？”

林生心中微動。徐謙此人，氣度非凡，眉宇間隱有貴氣，絕非池中之物。他主動要求看相，是單純的好奇，還是想試探自己的深淺？

“徐兄說笑了。”林生端起酒杯，微微搖晃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謙遜。

“相術不過是些旁門左道，登不得大雅之堂。徐兄文采風流，見識廣博，乃是天縱奇才，此次秋闈，必是金榜題名，前程似錦，何須我這江湖郎中多言？”

他這話捧得恰到好處，既不得罪人，又避開了直接看相。

徐謙深深看了林生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隨即哈哈一笑：“林兄過謙了！不過林兄這份口才，倒是讓徐某佩服。來，再飲一杯！”

兩人再次舉杯，一飲而盡。

氣氛重新熱絡起來，話題又轉回風花雪月、詩詞歌賦。徐謙果然才學驚人，無論是詩詞唱和，還是經義策論，都信手拈拈來，引得眾人贊不絕口。

林生心思卻早已不在此處。他一邊應酬著，一邊暗中觀察王生。

王生似乎被剛才林生的“相面”之言搞得有些心神不寧，喝酒都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時不時地飄忽，臉色也比剛才更顯蒼白了幾分。

“此人精氣神虧損得厲害……看來那畫皮鬼吸食陽氣已經有些時日了?！绷稚碘?。

“若按原著劇情，瘋道士出現提醒，王生不信。之后撞見畫皮鬼真容，驚駭之下求助于道士，道士才會出手相助，并贈與拂塵……”

“可那道士現在何處？是否還會出現？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行蹤不定的瘋道士身上。

時間拖得越久，王生就越危險，那畫皮鬼吸食的陽氣越多，道行也會越高，到時候更難對付?！?

必須盡快找到切入點！

林生目光再次落在王生臉上，心中一動，有了主意。

他又與眾人閑聊了幾句，待氣氛稍緩，便狀似關切地看向王生，溫和道：“王兄，我看你……似乎有些精神不濟？莫不是被前幾日那瘋道士驚嚇到了，心神未定？”

他故意舊事重提，將話題引向王生的身體狀況。

王生聞言一怔，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強笑道：“沒、沒什么……可能是近來讀書太累，有些乏了?！?

“哦？讀書固然重要，身體更要緊?！绷稚畔戮票袂檎J真了幾分，帶著醫者的職業口吻。

“方才我觀王兄面色，雖非邪祟纏身，但印堂隱隱發暗，眼下微青，唇色略顯淡白，這……似乎是心肺氣虛，元氣損耗之兆啊?！?

他這話半是醫學判斷，半是故意引導。被女鬼夜夜吸取陽氣，自然會元氣虧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