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探案所的木門最后一次關上時，銅鈴發出悠長的回響，像在為這段日子畫上句點。張芷蘭將鑰匙放進衣袋，看著巷口飄落的秋葉，輕聲道：“晚上聚聚吧，就去常去的那家‘晚香樓’。”穿淺黃襦裙的小狐正把最后一盆綠植搬上馬車，聞言笑著回頭：“早就訂好包廂了，我還特意點了如曼愛吃的桂花糕。”

小兔抱著打包好的胡蘿卜干，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輕輕搖晃：“蘭姐，聚餐會不會遇到客人呀？”陶如曼挽著馮澤霖的手走過來，指尖拂過探案所的門牌：“晚香樓是老字號，老板是我家遠房親戚，今晚給我們留了頂樓包廂，清凈。”

暮色降臨時，四人來到晚香樓。朱紅大門上掛著褪色的燈籠，門楣上的“晚香樓”牌匾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老板是個胖胖的中年人，見到陶如曼立刻迎上來：“如曼侄女來啦，頂樓‘望月閣’早就備好菜了。”他眼神躲閃，笑容有些僵硬，轉身時衣袖掃落了柜臺上的銅錢，銅錢滾落在地，竟全是“光緒通寶”。

頂樓包廂果然清凈，推窗就能看到滿城燈火。桌上擺滿了菜肴，桂花糕、糖醋魚、紅燒肉熱氣騰騰，卻在四人落座時突然降溫，盤子邊緣凝結出細密的白霜。小兔剛夾起一塊桂花糕，就發現糕點上的桂花竟在動，湊近一看竟是細小的蟲子，嚇得她立刻縮回手：“這糕不對勁！”

小狐指尖拂過餐盤，白霜瞬間融化成水，水里浮出幾縷長發：“這樓里有怨氣。”她話音剛落，包廂門突然“吱呀”作響，門縫里滲進寒氣，地板上凝結出一串濕漉漉的腳印，盡頭擺著雙繡鞋，鞋面上繡著朵晚香玉，針腳里還沾著黑色的淤泥。

“這是……繡娘的鞋。”陶如曼認出鞋款，“晚香樓以前是繡坊，三十年前著過一場大火，燒死了個有名的繡娘。”馮澤霖走到窗邊，發現窗外的晾衣繩上掛著件紅繡裙，裙擺隨著夜風輕輕搖晃，像個人影懸在空中。他剛要細看，繡裙突然飄落，窗外只留下空蕩蕩的繩線。

張芷蘭翻開包廂的菜單，發現最后一頁用朱砂寫著“勿點晚香玉”，字跡潦草，像是匆忙寫就的。她抬頭時，突然看到墻上的掛畫在動——畫中穿紅裙的繡娘正低頭刺繡，針尖刺破手指，鮮血滴在繡布上，竟開出朵晚香玉。“畫里的人在流血。”她指著掛畫，畫中的鮮血正順著畫框往下淌，在地板上積成小小的血洼。

菜過三巡時，陶如曼突然覺得頭暈，眼前的菜肴開始扭曲變形：紅燒肉變成了燒焦的肉塊，糖醋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桂花糕上爬滿了驅蟲。“澤霖，我不舒服。”她抓住馮澤霖的手，發現他的臉色也變得蒼白，指尖泛著青黑。

“是宴席咒！”張芷蘭立刻掏出桃木符拍在桌上，符紙金光一閃，扭曲的菜肴瞬間恢復正常，“這咒是用枉死者的怨氣下的，通過食物侵入體內。”小狐按住陶如曼的手腕，指尖凝著狐火：“如曼姐別怕，我能看到她——穿紅裙的姐姐在你身后，手里拿著繡花針。”

小兔蹲在腳印盡頭，耳朵尖泛著粉紅：“蘭姐，我聽到有人哭，說‘我的繡品還沒完成’。”她話音剛落，包廂的燭火突然變成綠色，墻壁上滲出黑色的粘液，粘液里浮現出模糊的畫面：繡娘在閣樓刺繡，樓下突然燃起大火，她抱著未完成的繡品往窗外跑，卻被掉落的橫梁砸中……

馮澤霖突然想起老板僵硬的笑容：“我們得去找老板問清楚。”四人沖出包廂時，樓梯上飄著無數根紅線，像蜘蛛網般擋住去路。張芷蘭揮起桃木劍斬斷紅線，紅線落地后竟變成燒焦的布條，散發出淡淡的晚香玉香氣。

來到一樓時，老板正對著空無一人的大堂鞠躬：“繡娘息怒，今晚的客人不是故意打擾的……”見到四人，他嚇得癱倒在地：“我不是故意的！三十年前是我爹鎖了閣樓的門，他怕繡娘帶著秘方跑了，才放火燒了繡坊……”

根據老板的供述，四人在閣樓的暗格里找到個木箱。里面裝著繡娘的日記，最后一頁寫著：“我在晚香玉里藏了賬本，記錄著老板走私鴉片的證據，他發現后說要燒了我和繡品……今晚的月色真好，可惜我的《百花香》還沒繡完。”日記里夾著半塊繡布，上面繡著朵晚香玉，針腳細密，正是掛畫里的圖案。

“她不是死于意外，是被滅口的。”陶如曼看著繡布上的血跡，“這朵晚香玉是用她的血繡的。”小狐突然指向木箱底層的賬本，上面記錄著三十年前的鴉片交易，每筆賬目旁都畫著晚香玉的圖案，“老板父子靠走私發家，繡娘是唯一的證人。”

子夜時分，晚香樓的閣樓突然亮起紅光。穿紅裙的繡娘身影從掛畫里走出，她的裙擺還在燃燒，手里卻緊緊攥著未完成的繡品。“我只想繡完最后一朵花。”她的聲音帶著烈火的噼啪聲，指尖劃過虛空，空氣中立刻綻放出朵朵晚香玉，“這是我娘教我的手藝，說能讓日子香起來。”

張芷蘭將賬本和繡布擺在月光下，證據在銀光中顯現出金光：“你的冤屈我們知道了。”小狐和小兔同時出手，一個用狐火修復燒焦的繡品，一個用符咒凈化彌漫的怨氣。馮澤霖和陶如曼一起扶起繡娘的身影，輕聲說：“我們幫你完成繡品。”

隨著最后一針落下，《百花香》繡品在月光下綻放光彩。繡娘的身影漸漸透明，她朝四人深深鞠躬，化作點點星光融入繡品。木箱里的賬本突然亮起金光，走私的罪證在光芒中顯現，老板父子的罪證從此再無法掩蓋。

黎明時分，四人走出晚香樓。老板已被送往官府，閣樓的火光漸漸熄滅，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晚香玉香氣。小兔抱著修復好的繡品，尾巴在身后輕輕搖晃：“蘭姐，探案所還解散嗎？”

張芷蘭回頭看向晚香樓，朝陽正照亮頂樓的“望月閣”，那里的桌椅還保持著聚餐的模樣。她笑著看向三人：“你看，案子還沒結完呢。”小狐挑眉：“所以我們要繼續開探案所？”陶如曼和馮澤霖相視一笑，同時點頭。

回到探案所時，銅鈴突然響起，清脆的聲音在巷子里回蕩。門檻上放著個新的油紙包，里面是塊繡著奇奇探案所門牌的手帕，針腳細密，散發著晚香玉的香氣。小兔跳起來歡呼：“是繡娘姐姐送的禮物！”

張芷蘭將手帕輕輕掛在墻上，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四人身上，溫暖而明亮。或許聚散本就無常，但只要有人愿意追尋真相，探案所的燈光就永遠不會熄滅，就像晚香玉的香氣，總能在黑暗過后，重新彌漫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