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神術與禁術
- 印象派神明
- 黑色騾子
- 3159字
- 2025-06-11 23:58:26
深夜。
貝萊帶著仆從再度走進了一座石屋。
他把手掌按在了一個氣息奄奄的中年族人的額頭。
病榻上的中年人身體極具的干枯起來,他如同感受到什么,竭力的用那顫抖的雙手胡亂的在半空抓起來。
“安靜。”
“既然不論怎樣都是死。”
“不如讓你們的生命更有意義一些。”
在貝萊冷漠的聲音下,中年人那掙扎的身軀很快漸漸變得干癟下來。
貝萊松開了手,沒有看向那臨死前投來不解與惶惑的目光的族人的尸體,而是靜靜的看向自己的手掌。
在那里,因為瘟疫而潰爛的最后一處地方,逐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正常,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從他的手上傳來,就好像肌肉與骨頭在那里重新進行了生長。
比起一個多月前,他的體型似乎高大了一些。
不僅僅如此,他裸露出來的肌肉看起來十分不自然的強壯與臃腫,皮膚下的青筋如同蜈蚣一般在涌動,就連他的面龐都涌動著青筋,顯得猙獰無比。
他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如同野獸一般具有壓迫感,在那看似冷靜與理智的目光中,也隱藏著一絲完全和先前不同的瘋狂情緒。
在這短暫的兩個月世界里。
他成功的獲得了想要的東西。
不過。
與其說是創造出一種新的神術。
不如說只是在學習了朽命之力的神術后,對其進行了“完善”。
如果說。
內德十幾年來的耗費心思的鉆研出了朽命之力,是找到了一扇藏著各種事物的大門。
那么貝萊所做的,就只不過是走進這扇門之中,然后取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罷了。
朽命之力神術的本質是對生命力量的掌控與理解。
從內德施展的朽命神術來看。
無論是施展在自身,還是他人身上。
都似乎只是引導其激發自身的生命力量。
在學習了朽命之力后,貝萊則是重點研究,這樣的神術是否能夠讓生命力量,在兩者中進行傳遞。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整個過程都出奇的順利。
就好像這樣的神術本來就可以做到如此一般。
興奮的他當時只是認為是自己的天賦所致。
貝萊所不知道的是。
他所找的這一條新的道路。
其實,在很久以前,內德就曾經已經嘗試探索過。
因為察覺到了其極具誘惑的色彩,和那要比讓軀體腐朽還要更為可怕的風險和代價,他才從未使用朽命之力這樣的形式,也從未向權能者們提起過要教授他們朽命神術。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
雖然力量的本質是相同的。
但所謂的神術與禁術。
往往有時候。
就只不過是在一念之間。
“下一個。”
貝萊掃了一眼那倒在床榻上的已經干癟下去的尸體,隨后這么開口道。
身旁的侍從不免有些擔憂的說道。
“貝萊大人。”
“真的要如此嗎?”
“布萊爾長老,難道也沒有一點辦法可以救了嗎?”
“我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遵循神明的意志嗎?”
這位隨從是貝萊的追隨者。
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在得知了他瘋狂的計劃,依舊選擇追隨對方的族人之一。
但此刻他親眼看到貝萊那愈發怪異的身軀,和那些在痛苦中死去的族人。
他突然感覺。
或許他們所做的一切,看起來和貝萊所說的履行神諭并不是一回事。
“你在說什么?”
貝萊立刻回過頭去,那布滿血絲的眼冷冷的掃了一眼隨從。
侍從趕忙低下頭去,渾身顫抖。
貝萊舉起他那龐大了數倍的臃腫的充滿著肌肉的手,只是簡單的一揮,厚重的石墻便震得灰塵簌簌而落。
“看到了嗎?”
“多么強大的力量。”
“我鉆研出了新的神術,我拯救了你們。”
“這是神,對我的認可。”
“這是神,恩賜我的力量和榮耀。”
貝萊看向自己的身軀,深深的沉浸在那強大的力量中,眼中的瘋狂難以壓抑。
在他看來。
自己所做的一切。
就與當初的父親沒有任何區別。
許多年前,他的父親曾經用死去的尸體進行解剖,最終習得精湛的醫術,在族中名聲大噪,得到了榮譽。
而今天他也一樣如此。
那些年老的族人們。
那些已經深深染上了瘟疫的族人們。
在他的眼中,也都是與死去無異。
就算用朽命之力治愈了那些人,蒼老而虛弱的他們的壽命本就如風中殘燭。
即便可以活過來。
估計也只不過只剩下兩到三年的短暫時間。
貝萊認為。
與其讓這些人茍活下去,不如讓他們的生命更有意義一些。
讓作為祭司之子的自己,活下來。
而他,會讓其他的族人們,因為自己而活下去,并成功的回到島嶼。
這,就是意義所在。
貝萊很快堅定了這個想法。
在這短暫的日子中。
他一共吸收了三十多名族人的生命。
原先貝萊只是謹慎的挑選一些年老的無法用朽命之力治愈的老人。
后來。
這樣的對象又變成了一些已經病入膏肓,亦然需要消耗大量的壽命,才能救活的重病的族人。
到了最后,他殺死了那群洞察到不對勁,企圖反抗和揭露他的族人們,并將他們的生命統統吸收。
在吸收了這些族人們的生命后。
貝萊的身體也發現了一些詭異與丑陋的變化。
他開始變得更為高大。
皮膚蒼白,四肢也更為健壯與粗大。
就仿佛。
像是那群高大的無智慧的穴居人一般。
起初他面對這樣的變幻是驚慌失措的。
但不安的他,逐漸的冷靜下來,認為這樣在身體上的變化,定然是神明的恩賜。
這是對他探索出了一種新的神術的認可。
又或者說。
他是不得不相信。
這樣才會讓他感到心安。
貝萊終于走進了最后一間屋子。
他來到這里不僅僅是為了讓布萊爾解脫。
也是為了吸收那一個年輕的穴居人的生命。
在走進石屋后。
他立刻看到了半坐在草席上的布萊爾。
在與對方的目光對視的一瞬間。
貝萊就知道,對方很顯然已經知曉了一切。
但他并不在意布萊爾是通過什么方式知曉這一切的。
是否是有人泄露。
又是否想要反抗他。
對于現在的他都是無意義的。
如今的他,是掌握了腐朽之力的權能者,更是得到了神明的恩賜,擁有了如此強大的肉體。
這么一個躺在床上的已經瀕死之人,又能如何他呢?
貝萊沒有著急著汲取布萊爾的生命。
而是和對方娓娓道來他是如何發現神術,又是如何通過僅僅只犧牲一部分族人,就能解決這場瘟疫。
看似是在解釋。
但更像是,想要竭力的遮掩什么一般。
然而。
布萊爾卻沒有對他的話有任何的回應。
他沒有謾罵。
又或者是譴責。
有的只是平靜的看著對方。
那眼眸中,流露出的是一種極度可悲的目光。
“你那種眼神是什么意思?”
貝萊終于沉不住氣了。
他在用神術剝離族人生命的時候。
有人對他破口大罵,說他褻瀆了神明。
亦然也有人恐懼到了極點,拼命的朝他求饒,希望他不要犧牲自己。
但是,只有布萊爾。
就這么沉默的看著他,一句話都不說。
就像是對他深深的不屑到了極點,連說上一句話都是無比的厭惡一般。
“我完善了朽命神術。”
貝萊說。
“我拯救了部落。”
“我有什么錯?”
“我沒錯。”
“神給予了我恩賜,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神,我是神明庇護之人。”
“你有什么資格看輕我?”
“嗯?”
貝萊似乎竭力想要維護自己高高在上的尊嚴與淡然。
但是他那越說越快的語速出賣了他,最后說完后,那胸膛的起伏,更是體現出了他內心的躁動。
“神的恩賜?”
布萊爾在聽到這一句話后,終于微微抬起那黯淡的眼瞳,輕輕的笑了。
“你指的是,讓你變成這樣的怪物嗎?”
“變成這樣比你所看輕的穴居人,更為可怖與丑陋的怪物?”
“貝萊。”
“原先我以為你只是傲慢。”
“現在看來,你不僅傲慢,更是懦弱。”
“你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不擇手段,卻又想要用神之名義,企圖拙劣的遮掩你那丑陋的罪行。”
“你害怕死亡,更害怕神罰。”
“僅此而已。”
布萊爾輕飄飄的話語,輕易的擊穿了貝萊的內心,更是讓他徹底無法保持那份淡然。
因為他發現,布萊爾所說的話,正是他內心拼命想要掩蓋的東西。
暴怒而又慌亂的貝萊,直接上前掐住了布萊爾的脖頸。
本就是只尚存一口氣的布萊爾,在那龐大的力道下,直接咳出了血。
但在生命的最后。
布萊爾依舊低著頭,那垂下的眼眸,看向貝萊的目光中。
唯有可悲與憐憫。
他斷斷續續的,用那細若蚊音的聲音說道。
“貝……萊。”
“你太傲慢了,你看輕所有人,對穴居人更是不屑一顧。”
“你甚至都不曾想過……為什么它不在這里。”
“已經,快要……白天了啊。”
貝萊在聽到這一句話后,先是一愣。
隨后,他抬起頭,看向門外。
在天空中,已經微微泛起了一模魚肚白。
他渾身顫抖,立刻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縮。
貝萊不再看向了已經失去了所有生機的布萊爾的尸體,而是立刻叫上了兩位守在門外的侍從。
“快點!”
“快點回到船邊!”
聲嘶力竭的暴怒的怒吼聲,從黑夜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