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酒店的時候，整個旅行團已經被安撫下來——

所有團員都待在自己的房間里，走廊上有警員守著，囡囡奶奶的嚎叫聲沖破房門，在走廊上一陣陣的響起。

相反，丫丫爸媽的房間內動靜小得多，只有壓抑的爭吵和偶爾粗重的喘息，像是在扭打。

潘大海第一時間讓人打開了丫丫爸媽的房門，他們這種情況其實更可怕，隨時可能因為爭執失控而互相傷害，甚至動手殺人。

幸好，房間中的情況還沒發展到那一步……

“怎么做？”潘大海詢問李不知的意見，尋常的案子他會處理，但遇到這種……

他也不知道現在是需要口供，還是需要現場查證。

“問問小女孩的奶奶。”

警員剛擰開囡囡奶奶的房門鎖，老太就跟彈簧似的從床上彈起來，揮舞著胳膊往外撲：

“我的乖囡啊……讓老太婆跟著去吧……”

潘大海架住她胳膊肘：“您緩緩，我們得問點……”

“你們怎么不去抓兇手！”老太突然炸毛，指甲差點撓破潘大海的下巴，

“黑心肝的！收了多少昧心錢！”

壓根不給說話機會，直接癱坐在地上蹬腿：“今兒不銬走那倆挨千刀的，老太婆吊死在你們局子大梁上……”

這潑辣勁頭連老刑偵都看愣了。李不知搓了把臉：“換人問。”

門關上的瞬間，里頭的哭喪聲還是跟鋼針似的往耳朵里扎。

既然老太婆不配合，就只能找其他人。

根據李不知的要求，潘大海迅速把人員分組，挨個和所有團員對話，整理囡囡接觸過的人和物；

導游和司機也被叫到了酒店，在地圖上標明景點和行車路線，以及有沒有看見什么不尋常的東西；

南驚鴻則親自去詢問了丫丫爸媽，同樣的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李不知得到了第一個好消息：

程兵已經找到了第一桌的客人，正好是地龍鮮老板村委會的會計，當天屬于家庭聚會——背上長紅斑的是會計的女兒花姐，已經被控制起來了。

另外兩桌，雖然老板不認識，但老會計恰好認識一個，是郊區化肥廠的王廠長，現在程兵正帶人趕過去。

李不知也順便告訴他，這邊找到了那桌游客。

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不光程兵那邊，就連潘大海這邊也一樣。

潘大海居然意外找到了港九商人的消息，正在落實。

當晨曦灑落的時候，事件的第一階段順利達成：

程兵那邊找到了第二桌客人，化肥廠王廠長和他的客戶一行七人，剩下兩個紅斑患者都在其中：

司機老胡，以及財務趙姐。

港九商人那邊沒事，潘大海了解了下真實情況就沒有繼續深入。

潘大海這邊已經整理出了整個行程，旅行團昨天經過的景點、路線、住宿點——

值得注意的是，昨天旅行團沒有安排去六都峰吃飯，只是住宿時間較早，晚飯前司機就順便提了一句。

團里自然有舍得花錢的，三五下說定，司機就帶著愿意的一些客人去了。

囡囡奶奶摳門，硬是跟著丫丫父母蹭了地龍鮮的飯……

事情到這一步，大家都松了口氣，李不知讓程兵把人帶回來，其他人先吃飯，飯后再說第二步。

眾人剛松半口氣，李不知正要招呼吃早飯，會議室門咣當被撞開。

三個生面孔闖進來，吳局長和毛指導員在后頭賠著笑。領頭的方臉男人四十出頭，滿臉傲慢，巴掌拍得會議桌砰砰響：

“說一下，這件事由我接手，吃完飯以后——”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看到倪老爺子的時候稍稍停留了下，嘴角一挑，甚至還發出輕微藐視的‘嗤’聲，隨后繼續從每個人身上劃過，然后才說：

“除了云城警局的人，筑城來的有問題的三個，其他人——”

胳膊掄圓了往門外一指：“滾蛋！”

這嘴臉，這架勢，這眼神，實在是太看不起人了！

旁邊的吳局長上前一步剛打算緩和下，倪老爺子不緊不慢的開口了：

“盧乾，你接手這事兒我們求之不得，但是你這態度……盧家沒教過你什么叫做禮貌嗎？”

“輪不到倪大爺你操心，”盧乾重重的哼了聲：

“沒有經過我們盧家同意，就開始搞東搞西，我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他死死盯著倪老爺子，臉上堆著笑，但冷冰冰的眼神一丁點笑模樣沒有：

“揭諦相在鬼門里面是大個兒，但要想踩我們盧家一頭，怕是還差點！”

“找你們盧家來的時候，你們說是小事不管，現在看事情大了臉上掛不住，開始推了是吧？”倪老爺子直接把事情掀到桌面上，攤開：

“這件事的是非曲直，我不和你小輩一般見識——走，回去了！”

揭諦相弟子紛紛起身，唐太宗看了眼李不知，李不知也站了起來，拉了下南驚鴻開始往外走。

“等等！”盧乾低聲問了吳局長幾句，吳局長擰巴著臉說完，他很直接從臺上下來，湊到了李不知面前：

“小子，你師傅是誰？”

李不知盯著他的時候倒是一點不怵，甚至還把想擋自己面前的小南拉了下：

“我沒師傅，就是看了點書。”

盧乾突然笑了，指著李不知的鼻子，就像看著個小丑，笑得肆無忌憚：

“原來你他媽什么都不是啊——”笑聲噶然收住，他站在李不知面前，瞇了瞇眼：

“既然沒有師傅，那就別他媽亂出頭，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所以你來了，我走了。”

李不知笑了笑，轉身離開。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搞得盧乾有點蒙，直到李不知他們一行上了樓，他才突然一拍桌子反應過來：

“嘿，那小子罵我！”

取了行囊的眾人在唐太宗的帶領下，直奔云城最好的餐館喝早茶——

警局招待所的早餐沒吃，那必須補上啊，唐太宗這些事做的一貫地道！

陳皮普洱喝著，金錢肚、牛雜、白切雞、燒味拼盤、腸粉……一溜的上著，唐太宗一行圍著餐桌大快朵頤。

倪老爺子年紀大了，吃了點蘿卜糕、就開始慢慢的喝粥，唐太宗順便問了起來：

“師父，今天姓盧那小子什么來頭？要不要我找人把他腿敲斷？”

倪老爺子笑了兩聲：“徒兒，不是師傅說你，這姓盧的小子雖說囂張，手底下的功夫也確實不差，打斷腿還真不容易……”

李不知和南驚鴻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聽著老爺子講這些江湖異聞。

“俗話說，八鬼六神四大家，這些就是有名有姓的大宗門派，我們揭諦相屬于八鬼，而他們盧乾他們就是四大家了。”

“盧家這一代，最厲害的不是盧乾，而是家主盧三凡之子盧十三，學得也不是盧家的本事，而是師承雜家的尸百……”

“盧十三既然本事大，那他們盧家的名頭也就響，囂張點是自然……”

“沒道理啊！”唐太宗皺眉：“咱們不是高人嗎，怎么聽起來和古惑仔差不多，講拳頭的？”

“一樣一樣，都是一樣的！”倪老爺子慢慢端起碗，吹了吹：“別說高人隱士，就連國家不也是靠拳頭的嗎？”

唐太宗琢磨著，冷不丁就把目光暼向了李不知……

李不知眼觀鼻，鼻觀心，看似沒注意，只是頭稍微的點了點，算是回答：

“要搞他？行，咱們想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