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老爺子趕到現場時,宋科長正手忙腳亂系著衣扣——
唐太宗剛來那會兒,非讓人家把衣服扒了看后背,跟參觀稀有動物似的。
李不知拿著筆在那塊凹凸不平的皮膚上勾勾畫畫,大概展示了出來。
等唐太宗終于腦補出‘童子抱花鼓’的紋樣,忍不住連聲贊嘆。
沒成想老爺子前腳剛到,宋科長后腳又被要求脫衣服重演一遍……
如今求人辦事不容易,誰曉得這些能人異士是不是真神仙?得罪哪個都吃罪不起!
“六童子戲鬼”的厭劾之術,咋一看不容易想起,可真要是知道去看,倪老爺子那是清清楚楚——
果然沒錯,確實是厭劾詭厄重新出現!
宋科長穿衣服的時候,老爺子瞇起眼睛沒問他,反倒上下打量著李不知:
“我徒弟說你是野路子,既沒拜過師也沒學過藝,倒是說說,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不愧是唐太宗,嘴巴夠嚴實——
李不知暗贊一句,臉上堆起人畜無害的笑容:“老爺子,我其實是個靈異寫手。”
“寫手是啥行當?”老爺子轉頭看向自家徒弟。
倪青松趕緊解釋:“就是在網上編故事賺稿費,專寫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兒——”見師父還是皺眉,索性直白道:
“就是網上吹牛比給人聽的!”
“哦,懂了。”老爺子若有所思:“寫手就能通曉厭劾詭厄?”
“全靠讀書多,”李不知靦腆一笑,“雜七雜八的典籍看過不少……”
“師父您看!”唐太宗突然掏出手機,相冊里赫然是李不知的床鋪——
靠墻碼著整排仿古古籍,桌上還摞著兩疊道藏,書脊都是豎版繁體。
老爺子倒抽冷氣:“現在羊城吹牛比都這么卷了?”
“都是被讀者逼的!”李不知愁眉苦臉,
“現在碼字難吶,讀者水平日漸提高,稍微不留意直接寄刀片——牛逼也不好吹了啊!”
老爺子擺擺手不再深究,話鋒突轉:“這事你打算怎么處理?”
“處什么理?卷鋪蓋走人啊!”李不知理直氣壯,
“小南和孟哥去找云城領導匯報了,流程走完就沒她什么關系了——到時候他們愛找誰找誰,愛哪哭那哭,我們回去繼續被封控就成!”
老爺子臉色驟沉,果然是個吹牛逼的無膽鼠輩,真白瞎了滿屋圣賢書!
正要開口訓斥,冷不防——
“說得好!其實我師父也這么覺得,剛才南老爺子都推了,”唐太宗突然豎起大拇指,
“憑啥他們裝傻充愣,把爛攤子甩給老百姓?”
說著還沖倪老爺子點頭:“師父,剛剛你的決定果然是對的!”
倪老爺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暗道好險,幸好沒來得及說出口,不然唐太宗一提,自己這老臉往哪擱喲……
李不知看了眼旁邊急得直冒汗的宋科長,無奈搖頭:
“就怕是走不了哦……”他望著窗外苦笑:
“小南說,如果弄回羊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都是摯愛親朋,家人鄰居的,實在不忍心,不如在云城解決——”
說著聳聳肩,“我想,那就只能……”
“加錢?”唐太宗眨眼:“是這意思吧?”
李不知想了想:“你說呢?”
“得嘞!”唐太宗笑著撞他肩膀:“哥們陪你,回頭請吃飯。”
“夠意思!”李不知回敬一拳。
兩個年輕人勾肩搭背笑作一團,旁邊老爺子酸得后槽牙直發軟……
宋科長忙著安排客房時,唐太宗拽著李不知溜進隔壁:
“剛才演哪出?”
“給你師父唱雙簧唄。”李不知壓低聲音,“要是我上趕著攬活,老爺子不起疑?”
“不能夠!老頭沒那么聰明,”唐太宗突然正色,“說真的,干嘛非蹚渾水?”
李不知眼神漸沉:“我懷疑這事情和羊城天裂有關聯,厭劾詭厄八成是趁天裂下來的,保不齊就是沖咱們……”
“早說啊!”唐太宗興奮搓手,“剛學的揭諦相正愁沒處使呢!”
走廊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李不知!”南驚鴻帶著一行人急匆匆的走了上來,所有人肩膀都濕了,看起來外面正在下雨。
李不知推開門時,小南和孟哥直接把幾位穿制服的警官領了進來。
省去了客套話,小南直奔主題:
“這幾位是云城警方的負責人,事態嚴重,他們需要當面確認,”她看了眼手機補充道:“市里分管領導也在路上了。”
幾位領導徑直坐在床沿,國字臉的吳局長單刀直入:
“小李同志,我們需要確鑿的證據——畢竟調動全城警力非同小可,沒有實打實的依據,我們沒法向全市人民交代。”
“確實啊,這你也要理解,”毛政委搓著保溫杯接話,“要不是南老親自來電擔保,按流程至少得再核查半個月。”
“他背上紅斑不就是鐵證?”唐太宗指著旁邊的孟哥,急吼吼插話,“領導,你們看看就知道了……”
“已經看過了。”吳局長抬手打斷,“孟探員背上的斑塊確實罕見,但要說是什么邪術……”
他搖搖頭,“這說法站不住腳啊。”
“這種東西和普通皮膚病的區別怎么界定?”毛政委嘆氣,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是邪術作祟,后果真會這么嚴重?——我們也很難辦的!”
孟哥在角落訕笑著搓手。
兩位領導的話雖然刺耳卻在理,到了這個位置,任何決策都需要板上釘釘的證據,他們擔不起貿然行動的風險。
南驚鴻和唐太宗齊刷刷望向李不知,眼神里明晃晃寫著:該你表演了!
李不知調整了下坐姿:“我理解領導的顧慮,所以建議分三步走。”
見兩位領導交換眼神,他接著說:“據我推斷,這次邪術波及六個人,我們這里只有三個,另外的三個尚處于猜測當中……”
他指向窗外:“調動少量警力找出源頭,把剩下三個出現紅斑的受害者湊齊。只要證明六人同時在同地發病,而其他人完全沒癥狀——”
“這樣夠不夠說服力?”
房間里靜了五秒。毛政委突然問:“真要鬧起來,會死多少人?”
“說不準。”李不知喉結滾動,“這邪術失傳上千年,但保守估計……”他直視兩位領導,“一個月內,云城至少爆發上千起惡性案件,兇殺縱火投毒……”
他聲音忽然放輕:“包括在座各位,各位的家人,甚至市領導,都可能遭殃。”
李不知把話都說到這步,要求又不高,吳局長突然拍了下床沿:
“好,既然這樣,那我做主了——老毛,我暫時把二大隊的潘大海、三大隊的程兵調過來給他。三天,先拿三天時間試試,把剩下三個人找出來!”
“暫時也只能這樣,小范圍內先動起來!”老毛點點頭,隨后望向李不知,“這件事,你來負責的話,有把握嗎?”
李不知立刻面露難色……
吳局長和毛指導員一看,立刻猜到了問題所在——
李不知畢竟還是個學生,又只是羊城顧問,指揮兩個大隊長多少心里有點嘀咕,看起來得給他放點權才行啊!
吳局長盤算好了,等人來了以后,當著兩個隊長的面把事情嚴重性說清楚;
而毛指導員的意思,則是打算教教他怎么和兩個大隊長相處,雖然程兵和潘大海脾氣不怎么樣,但做事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這時候,唐太宗說話了:“兩位領導,我哥們面淺,有些話只能我替他說了——”
“你們云城找人做事都不給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