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尊若有什么要求,只管告訴我便是。”
青硯往勿晚身前走幾步,將她擋在了身后。
魔霧中的人還未說話,魔族老頭兒先吹胡子瞪眼了起來:“大膽!少尊能看上她是她的榮幸!多少魔族女子做夢都想成為少尊的枕邊人,別不知好歹!”
昊目光一凝,緩緩道:“既然少尊沒有結(jié)盟的意思,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寂靜的黑色火焰緩緩燃燒,將昊等人圍在中間,“你們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
魔族少尊冷冷開口,聲若寒霜。
勿晚心中顫抖起來,竟比被神族圍攻時的心情還要激動些,她嘶啞著嗓音說:“你們出去。”
“晚晚姐!”
青硯低聲叫到,身形紋絲不動。
“聽話,我沒事,你們先出去。”
青硯猶豫了一下,身體慢慢移開,退出大廳消失不見,青山見狀松了口氣,也隨他而去。
昊皺著眉頭看了看勿晚,見對方向他點了點頭,也腳步沉重的退了出去。
首位上的黑色霧氣如蛇一般鉆進(jìn)魔族少尊體內(nèi),露出了一位身穿鎧甲的青年,下一瞬,青年身上的鎧甲也消失不見,勿晚愣了一下,便看見一個身著黑色錦袍的瘦削青年站在她的眼前。
勿晚張了張嘴,問出了一個可笑的問題:“怎么脫的?”
“魔鎧是我的伴生神器,與我一體,自然收發(fā)隨心。”
魔族少尊淡淡道,“老山羊,你也下去。”
魔族老頭兒臉色一紅,有些尷尬,這還有外人在呢,眼瞅著勿晚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他恨的牙癢癢,可少尊開口,自己又不能不從,只得瞪了勿晚一眼后匆匆離開了。
魔族少尊似乎見她憋的辛苦,望著門口說:“老山羊是我娘留下來的舊臣,論身份還是我的長輩,聽說在我娘誕生時,他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旁邊了。”
說罷,他凝視著勿晚,眼中似乎藏有千百種情緒,“你叫什么名字,一直在何處生活?”
“我叫勿晚,勿要的勿,晚霞的晚,你呢?”
“墓。”
墓輕聲道:“剛剛你的眼睛里,似乎十分驚訝,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是我?”
勿晚問。
墓的身體有些瘦削,卻站的很直,他伸出蒼白的手掌,將勿晚的手拉了起來,漆黑的指甲緩緩滑動,似乎在尋找適合破開的地方,不過下一瞬,他又將勿晚的手放下了。
就在手掌分離的一剎那,其中相對嬌小的那只猛地抓住蒼白的那只,狠狠地在自己掌心劃了一下,鮮紅的血液頓時順著兩只手掌蜿蜒而下。
墓瞳孔一縮,而后,又慢慢黯淡,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一樣。
“讓你失望了。”
勿晚任由鮮血滑落,臉上浮現(xiàn)出了淡淡的笑容。
墓怔了一下,搖了搖頭,“不,這不是你的錯,是我……”
他頓了頓,“結(jié)盟,可以,但是總得留下點什么。”
“我?”
墓點點頭,眼眸如同寂靜的深淵,“我看得出來,那個昊似乎對你很在意。”
“好啊。”
勿晚無所謂的攤了攤手,“反正我也沒地方去了,在你這里呆著也沒什么不好……吃住負(fù)責(zé)嗎?”
墓沒有說話,勿晚撓了撓頭,“和他們一起來的應(yīng)該還有一位神族,你看見了嗎?”
墓笑了,似乎覺得有趣,“你不問你的同伴,問我?”
“感覺你不像壞人,至少沒有傳聞中那么壞。”
“嗯?外界如何描述我?”
“不是你,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魔族少尊這么一號人物,起碼我就不知道,他們說的是整個魔族,說你們……呃……”
“看來不是什么好詞。”
“我說了,你可不準(zhǔn)生氣。”
墓神情淡然。
勿晚偷偷看了一眼后,小心翼翼的說:“他們說魔族喜好殺戮,尤其喜歡虐殺,還喜歡在殺的時候嘎嘎笑……”
墓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下一瞬,笑了起來,“我是不是應(yīng)該拿你示范一下?”
墓的語氣有些森寒,讓人分不清是他的本意還是玩笑。
“算了算了,要不你還是找?guī)讉€神族示范一下吧。”
勿晚脖子一縮,抬起桌上的茶壺?fù)踉趦扇酥g,“旁邊落星城里就有不少,少尊大人可以殺個痛快!對了,記得殺靈力最強(qiáng)的,太弱小的怕臟了少尊大人的手。”
“然后讓那位神族殿下接手神族的前線軍隊?”
墓似笑非笑,“他不是有母親勢力的支持嗎,不是有人族作為他的堅強(qiáng)后盾嗎,怎么,這兩方加起來,還拿不下一個小小的落星城?”
勿晚臉色一紅,知道自己的伎倆被對方看穿了,索性一梗脖子說:“你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后,肯定會給你個交代!”
“好。”
勿晚一愣,“你答應(yīng)了?”
“我為什么不答應(yīng)?”
墓反問。
勿晚有些支支吾吾,“他在神族那邊比較困難……”
“只要能說服人族幫他,我就不反對結(jié)盟。”
不反對,可也沒說同意,勿晚氣鼓鼓道:“人族肯定會支持昊,到時候你直接同意!”
話一出口,勿晚就后悔了,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現(xiàn)在還在人家老巢里呢!
“好。”
墓的神色仍舊淡然,“在此之前,你必須留在我身邊。”
勿晚撇了撇嘴,“不就是人質(zhì)嗎,留就留……現(xiàn)在就留啊?”
“可以給你一個告別的時間。”
墓轉(zhuǎn)身走向黑暗中,似乎隨時都會消失。
勿晚剛跑出大廳,頓時被青硯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晚晚姐,你沒事吧?”
“如果魔族少尊強(qiáng)人所難,這個盟不結(jié)也罷!”
昊沉聲說道,“一些無理的要求不用管他,大不了我們逃去焚天。”
勿晚笑了起來,“你們在說什么?對方是魔族少尊,身后站著整個魔族,我們身后有什么,人家提點要求不是很正常嗎?青硯。”
青硯上前一步。
“晚晚姐……”
“你和青山休息幾天,然后出發(fā)去聯(lián)絡(luò)其他人族部落,盡量多帶些人回來。”
青山一愣,指著自己說:“我?”
青硯看著勿晚,輕聲道:“還有我。”
“昊,你和他們一起去,既然要人族支持你,就得拿出誠意來,不親自去請,真指望著青硯的一張嘴嗎?”
昊有些欲言又止,卻沒有反駁。
“你放心,蒼薈就交給魔族照顧,他們?nèi)绻獨⑽覀儯缇蛣邮至耍挥玫鹊浆F(xiàn)在。”
“晚晚姐,那你呢?也和我們一起去嗎?”
勿晚看著青硯的眼睛,笑了起來,“我留在這里做人質(zhì)。”
“不行!”
昊和青硯異口同聲。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你們真要擔(dān)心我,就早點回來,我等著你們。”
青硯心中一酸,看著勿晚的笑臉,有些不是滋味,“晚晚姐……”
“聽話,小阿硯,你已經(jīng)長大了。”
勿晚伸手摸了摸青硯的臉,“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就當(dāng)和晚晚姐玩?zhèn)€游戲,要全力以赴哦!”
青硯仿佛又看見了樹上的那個紅裙少女,總是笑瞇瞇的低頭和他打招呼,青硯感覺自己眼睛有些酸澀,連忙轉(zhuǎn)身,低聲道:“哥,我們走吧。”
青山緩緩點頭,跟在青硯身后,一起消失在了城主府的走廊拐角。
“這是我從小佩戴的玉環(huán),雖然算不上珍貴,卻是我母親那邊的信物,晚晚,你拿著,等我回來。”
昊將一枚玉環(huán)放到勿晚手里,“別拒絕,我知道自己現(xiàn)在沒有資格,可我總有一天會有資格。”
勿晚笑了,沖他眨了眨眼睛,“等你當(dāng)上神王之后,我要去天池里洗澡。”
昊愣了一瞬,臉色微微一紅,不過轉(zhuǎn)瞬之間又恢復(fù)了正常,“好,一定會有那么一天的,你等著我。”
說罷,昊也轉(zhuǎn)身離去。
“他們的身后不一定有什么,可你的身后,有。”
墓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勿晚的身邊。
勿晚轉(zhuǎn)頭看他,笑著問:“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親人了,朋友也死的死,散的散,你看見的這幾個就幾乎是全部了,我身后有誰?”
胳膊上的猙獰疤痕微微發(fā)熱,似乎在安慰著勿晚,勿晚頓了一下,不著痕跡的摸了摸,好像在撓癢,這道傷痕,最近有些頻繁了,今晚小紅也會來嗎?
墓凝視著勿晚,眼眸微微閃爍。
勿晚伸了個懶腰,大大咧咧的問:“我睡哪兒?尊敬的少尊大人,你不會讓我睡地板吧?”
“如果你喜歡,可以。”
墓移開了目光,“自己選,別離城主府太遠(yuǎn)。”
“嘿嘿,我還是有分寸的,就那里了!”
勿晚指著城主府里最高的一棵樹說,“站的高看的遠(yuǎn),如果有神族打過來了,我還能給你報個信,多好。”
“他們不敢。”
墓的語氣十分平淡,但卻充滿了強(qiáng)大的自信。
“哼,你別得意,我都聽說了,現(xiàn)在你們打的快是因為沒人管你們,等神族內(nèi)亂結(jié)束,有你的苦頭吃!”
“哈哈哈哈哈哈!”
墓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不屑,“如果神族愿意離開神山天池,傾全族之力來攻打我,那我也不用與昊結(jié)盟了!”
“為什么?”
勿晚有些好奇的問。
“因為他們出了神山天池,就回不去了!”
墓的嘴角揚(yáng)了起來,“神族滅族了,我自然不用再擔(dān)心他們的偷襲。”
勿晚有些無語,吹牛也不是這么吹的。
“不信?”
“信信信!”
勿晚起身跳到屋頂,轉(zhuǎn)身問:“能飛吧?”
墓抬頭看她,“城主府可以。”
勿晚放下心來,窈窕的身姿緩緩舒展,落到樹頂上忙活了起來。
墓一直看著她,臉上無悲無喜,直到老山羊走到他身邊,小聲提醒道:“少尊,今天的情報還需你過目。”
墓一動不動,仿佛沒有沒有聽見,過一會兒才點頭示意,走進(jìn)陰影里消失不見。
晚上,勿晚看著初具規(guī)模的木屋,滿意的點了點頭,除了一些家具,這個木屋基本和落星城邊的那個大差不差。
勿晚推開門,下意識的朝左邊看去,空蕩蕩的木板上,只有明晃晃的月光籠罩,她提起裙子,坐到旁邊的樹枝上,在潔白月光下?lián)u晃著自己的小腳,一時竟出了神。
無邊浩渺的天空,一輪明月高懸在蒼穹之上,光照千萬里,將夜色下的大地染成銀白,與這樣的天地奇景相比,莫說是一個人,一個妖,一個神,就算是整個大荒,也顯得微不足道。
“小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喜歡仰望星空。”
墓好像還挺清閑的,估計是神魔兩族暫時休戰(zhàn)的原因。
“那現(xiàn)在呢?”
勿晚問。
“現(xiàn)在,我就是星空。”
勿晚無語,“尊敬的少尊大人,有沒有人說過你……有些自信?”
“自信是因為實力,而我,正好有。”
墓背負(fù)雙手,腳尖輕輕一點,立在勿晚旁邊說:“聽說落星城的星空很漂亮。”
勿晚點點頭,“月城也很好看啊,只不過一個是星光,一個是月光而已,說來也怪,不過隔了千余里,落星城和月城的夜空居然如此不同。”
墓笑了,“你聽過落星城的由來嗎?”
“當(dāng)然聽過了,傳聞上古時期,有兩位大神在此征戰(zhàn),其中一位大神箭術(shù)無雙,一箭將天上的星辰射下一顆來,經(jīng)過無盡歲月的演化,最終成為了一座城池,也就是現(xiàn)在的落星城。”
勿晚歪著腦袋想了想,問:“你的意思是說,月城是另一位大神留下來的?”
“不然這兩座城為何如此相似?兩位上古大神一位叫羿,另一位叫周,落星城埋藏著羿的神器,就是射落星辰的那張弓。而月城則隱藏著周的神器,在古籍中有記載,周的神器曰琳瑯鏡,可照破過去未來,執(zhí)鏡之人可看見自己過去最痛苦的經(jīng)歷。”
“最痛苦?不應(yīng)該是最快樂嗎?”
墓搖了搖頭,“不是誰都有勇氣直面過去的,何況是過去最痛苦的時光,琳瑯鏡的目的不是讓執(zhí)有者再一次受到傷害,而是幫助他徹底釋懷,不過也分情況,琳瑯鏡在周的手里時,可是一件異常恐怖的殺戮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