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荒原染成血色,楊過的玄鐵重劍斜插在沙地中,劍身上凝結的血跡在晚風里泛著暗紅。小龍女的白衫被劍氣割得凌亂,發絲散落在蒼白的臉頰,她望著少年眼底翻涌的驚濤駭浪,終于明白有些裂痕再也無法修補。
“過兒,你聽我說……”她向前半步,卻被楊過猛然后退的動作釘在原地。那雙曾盛滿溫柔的桃花眼,此刻只剩寒潭般的冷意。
“還有什么可說?”他彎腰拔起重劍,金屬與沙石摩擦出刺耳聲響,“當年在絕情谷,你跳下斷腸崖,留十六年之約;如今你披上嫁衣,連解釋都懶得編。”話音未落,劍鋒突然掃過身側古松,碗口粗的樹干轟然倒地,驚起一群寒鴉。
李莫愁躲在遠處冷笑,拂塵卷著冰魄銀針正要偷襲,卻被小龍女驟然回首的目光震懾。她清楚記得,當年在古墓,那雙眼睛望著楊過總是含著春水,而此刻卻像淬了毒的匕首,剜得人心口生疼。
“我嫁與余公子,是為古墓派……”
“夠了!”楊過的怒吼震落松枝殘雪,玄鐵重劍帶起的氣浪掀飛李莫愁藏身的灌木,“古墓派?寒玉床?你我在絕情谷底相依十六年,竟抵不過一張破床!”他想起那些在谷底捕魚摘果的日子,小龍女教他辨認草藥時指尖的溫度,如今都化作刺向心臟的冰棱。
李莫愁見狀,趁機甩出銀針,卻見楊過反手一劍,劍氣將暗器盡數震碎。她暗罵一聲,轉身遁入夜色。而小龍女望著少年揮劍的背影,突然想起初見時那個倔強的小乞丐——原來時光從未磨平他的棱角,反而將所有傷痕淬成了利刃。
“過兒,當年在重陽宮,若不是你拼死護我……”
“別提了!”楊過猛地轉身,劍穗掃過小龍女耳畔,削落幾縷青絲,“那些日子就當是我癡心妄想!從今日起,你去孔雀山莊做你的少夫人,我楊過……”喉間泛起鐵銹味,他咽下滿腔苦澀,“從此浪跡天涯,再不踏入古墓半步!”
小龍女踉蹌后退,扶住身后斷樹才勉強站穩。她想起昨夜在余大龍書房,無意中發現的密信——原來江南巨賈暗中勾結蒙古人,圖謀襄陽城布防圖。她答應婚事,不過是想借機探查,卻忘了告訴楊過。
“過兒,余大龍心懷不軌,我……”
“夠了!”玄鐵重劍重重劈在兩人之間,地面裂開丈許深的溝壑,“你我師徒緣分已盡,不必再找借口!”楊過望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覺得可笑至極。曾經,他以為小龍女是這世上最懂他的人,如今才明白,有些鴻溝,連十六年光陰都填不滿。
荒原上的風愈發凜冽,卷起小龍女散落的發簪。那是他們在絕情谷底,用月光石磨成的。楊過看著玉簪滾入裂縫,突然想起郭襄生辰那日,她望著漫天煙火說“大哥哥,你和龍姐姐一定會重逢”。當時他笑著應下,此刻卻覺得那憧憬像一記耳光,打得人肝腸寸斷。
“若有來世……”小龍女的聲音被風撕碎。
“沒有來世!”楊過猛地扯開頸間紅繩——那是小龍女親手編的護身符,如今在他掌心斷成兩截,“從今日起,你我恩斷義絕!”玄鐵重劍劃破夜幕,他的身影消失在血色殘陽里,只留下滿地狼藉與呆立的白衣女子。
三日后,襄陽城傳來消息:孔雀山莊少莊主大婚當夜暴斃,新娘不知所蹤。是假的江湖人議論紛紛,有人說見著白衣女子提著染血的淑女劍連夜出城,也有人說玄鐵重劍出現在蒙古軍營,次日千余名鐵騎橫尸荒野。
全真教的道士在終南山發現一座新墳,墓碑上刻著“先夫楊府君過之墓”,墳前擺著半塊月光石。而古墓深處,小龍女撫摸著寒玉床上的裂痕——那是楊過昨夜闖入時,玄鐵重劍留下的印記。她望著墻上兩人練劍的影子,終于落下淚來,卻不知這滴淚,能否穿過千里風沙,落進那個再也不愿回頭的少年心里。
與此同時,黃河渡口,一個黑衣劍客正將酒葫蘆拋向空中。玄鐵重劍劈開酒壇,酒水混著風沙濺在臉上,辣得人眼眶發紅。他望著對岸亮起的萬家燈火,突然想起小龍女說過“平平淡淡才是真”。如今佳人遠去,他握著這柄天下無雙的重劍,卻連心中的執念都斬不斷。
“從此,我便是這江湖的惡鬼。”他喃喃自語,將半塊玉佩拋入黃河。那是絕情谷底,他與小龍女一人一半的定情之物。浪濤翻涌,很快便吞沒了最后一絲念想。而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里,似乎還回蕩著李莫愁臨走前的嗤笑,與小龍女那句未說完的“過兒,我……”千里尋蹤
襄陽城的晨霧還未散盡,余大龍牽著一匹棗紅馬,神色焦急地在郭府門前踱步。郭襄提著小巧的行囊,蹦蹦跳跳地走出來,發間的鈴鐺清脆作響:“余大哥,我們真能找到龍姐姐嗎?”
余大龍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我收到消息,有人在雁門關附近見過她。龍姑娘行事向來謹慎,此番獨自離開,只怕會有危險。”想到小龍女孤身一人在外,他的心便揪成一團。
兩人快馬加鞭,一路向北。郭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從襄陽城的趣事,到她對江湖的向往,可余大龍只是偶爾應和,心思全在尋找小龍女上。
數日后,他們抵達雁門關。寒風呼嘯,城墻上的旌旗獵獵作響。余大龍拉住一位路過的商販打聽:“請問可曾見過一位身著白衣、氣質出塵的女子?”
商販撓撓頭:“白衣女子?倒是有個,前幾日在客棧見著,一個人坐著發呆,看著怪可憐的。”
循著商販的指引,他們來到一家小客棧。掌柜的指了指樓上角落的房間:“那位姑娘在這住了兩天,也不怎么說話,看著心事重重的。”
余大龍快步上樓,輕輕敲了敲門:“龍姑娘,是我,余大龍。”
屋內一片寂靜,許久,才傳來微弱的聲音:“我不見人,你走吧。”
郭襄從余大龍身后探出頭:“龍姐姐,是我,襄兒!”
門緩緩打開,小龍女臉色蒼白,形容憔悴,往日的仙氣仿佛被抽走了一般。郭襄見狀,眼眶立刻紅了:“龍姐姐,你怎么瘦成這樣了?”
小龍女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襄兒,你怎么來了?”目光轉向余大龍,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余大龍急忙說道:“龍姑娘,我知道你為何離開。我已查明,那些與蒙古人勾結的證據都在我手中。我……我不想你一個人涉險。”
郭襄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么?龍姐姐,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小龍女輕嘆一聲,讓兩人進屋坐下,將余大龍暗中調查蒙古人陰謀,自己假意成親探查真相,卻又因誤會與楊過決裂的事說了一遍。郭襄聽得目瞪口呆,隨即握緊小龍女的手:“龍姐姐,我就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嫁人!我們得趕緊找到楊大哥,把誤會說清楚!”
余大龍點點頭:“不錯,我已安排人手四處尋找楊大俠的下落。只是楊過武功高強,行事又獨來獨往,只怕……”
小龍女望著窗外的遠山,眼神中滿是擔憂:“他如今滿心仇恨,在江湖上四處樹敵,長此以往,遲早會陷入險境。”
郭襄站起身,一臉堅定:“那我們更得快點找到他!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讓你們把話說清楚!”
余大龍看著這兩位女子,心中涌起一股力量:“好!我們這就出發,定要找到楊大俠,化解這場誤會!”
三人稍作休整,便再次踏上旅途。雁門關外,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前方的路雖然未知,但為了那個共同的目標,他們義無反顧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