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巹殿·午時
合歡酒在唇齒間轉了三圈,沈知意忽然咬破蕭景明的下唇。血順著杯沿流入酒液,竟凝成冰晶拼出同死二字。殿外傳來喪鐘時,她嫁衣下的霜花已爬滿脖頸:陛下可聽過'情蠱成讖'?今日若飲盡此杯……
蕭景明突然打翻酒盞,將她腕間鎖鏈纏上自己脖頸:朕偏要逆這天命。他扯落十二旒冕砸向星晷,白玉珠滾過她赤裸的足尖,沈知意,你當年既敢冒充宮女暖榻,今日怎不敢與朕共赴黃泉?
古剎·子時
沈知意睜開眼時,腕間沒有冰蠶絲,只有半舊的桃木鐲。禪房外飄著鵝毛雪,香爐里燃著前世熟悉的龍涎香。她跌跌撞撞撲向銅鏡,鏡中卻是十三歲稚嫩容顏——這是永巷走水前的模樣。
女施主可算醒了。老僧手持青燈掀簾而入,燈芯竟是根冰蠶絲,前世債主已在山門外跪了三日,可要老衲潑些熱油?
山門·丑時
蕭景明披著粗麻孝服跪在雪里,眉間沒有朱砂痣,唯有左腕纏著褪色的雙魚結。當沈知意的木屐碾過積雪時,他懷中突然掉出半塊焦黑的虎符——正是前世冰棺里融化的那塊。
姑娘……他抬頭時眼神清澈如幼鹿,我總夢見你被鐵鏈鎖在冰墻上,心口開著霜花。
沈知意捏碎掌心的雪團。這分明是當年景曜的神情,可少年頸間卻系著蕭景明的螭紋玉玨。更詭異的是,當他試圖觸碰她衣袖時,前世噬心蠱的劇痛突然席卷全身。
藏經閣·寅時
此乃雙生咒。老僧將血經攤在案上,經文字跡竟與沈知意背后星圖一模一樣,有人逆天改命,將三人因果縫進輪回繭。他忽然扯開少年衣襟,心口赫然印著曼陀羅幼苗。
蕭景明昏睡的面龐在燭火下半明半暗,沈知意握著的匕首遲遲不敢落下。經卷突然無風自動,露出夾層里的畫像——永巷大火那夜,分明是少年景曜將她推出火海,而畫像右下角題著蕭景明的字跡。
斷腸崖·卯時
沈知意將桃花釀倒入山澗,看著酒液在半空凝成前世合巹杯的形狀。蕭景明追來時發(fā)間沾著草屑,像極了當年躲在冷宮送藥的少年:姑娘為何總躲著我?昨夜你高熱時,分明喚了'景明哥哥'...
閉嘴!沈知意反手一耳光,掌心卻傳來符咒灼燒的劇痛。少年踉蹌后退時,懷中藥包散落,滾出的竟是今生不該存在的冰魄丹。
崖邊古松突然斷裂,沈知意墜落時看見蕭景明縱身撲來。他腕間雙魚結發(fā)出血光,在抓住她衣袖的剎那,前世冰棺炸裂的畫面涌入腦海——原來當年景曜消散前,將最后魂魄系在了這截紅繩上。
輪回繭·辰時
老僧手持金剛杵敲響晨鐘,沈知意看著床上昏睡的兩人,終于明白何為因果繭。蕭景明枕下壓著繡帕,帕角歪斜的并蒂蓮正是她前世的手藝。而景曜即便在重生后,仍保持著卷《孫子兵法》入睡的習慣。
施主若想破繭……老僧忽然割開她腕間血脈,需將心頭血喂給該忘之人。銅盆接住的鮮血中,竟浮起細小的冰蠶。
沈知意顫抖著捧起陶碗。當鮮血即將觸到蕭景明唇瓣時,窗外突然射來弩箭。她本能地撲在景曜身上,箭尖穿透肩胛的瞬間,前世噬心蠱的紋路在三人身上同時浮現(xiàn)。
菩提院·巳時
沈知意攥著滴血的箭鏃,看蕭景明將景曜護在身后。這個動作與前世冰棺前的畫面重疊,她忽然分不清眼前人是誰——景曜腕間浮出曼陀羅紋路,而蕭景明頸側卻綻開本該屬于兄長的霜花胎記。
注意,這弩箭淬了孔雀膽!景曜奪過藥瓶的手在顫抖,指腹薄繭位置竟與前世蕭景明握劍的繭子分毫不差。他撕開衣襟要為沈知意包扎,露出心口淡青刺青:卻是她前世在冷宮墻上刻的生當復來歸。
蕭景明突然揮劍斬斷藥瓶,琉璃碎片劃破三人手腕。血珠在空中相撞的剎那,地面浮現(xiàn)巨大的星圖,將三人籠罩在妖異的紅光里。沈知意驚恐地發(fā)現(xiàn),景曜的血正順著星線流向蕭景明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