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名義上的，而是實質上的，因為秦稚川對他們形成了教育和幫助。
他們那份氣運中，已經有了秦稚川的形狀。
只要秦稚川不是違背根本原則，那么他們就會尊師重道，站在秦稚川的一側。
此后若秦稚川教得更多，對他們灌輸的內容越多，對他們的改造越多，他們站隊秦稚川時，也會越來越堅決。
直到最后，像子路對孔夫子那樣，不惜生命也要維護老師！
腦海中這樣的念頭，像從外界塞進來的一樣。
秦稚川目光明亮，掃了一眼眾人。
‘這倒有意思了，一群家世背景不俗的紈绔，成了我的門生，只要我人格魅力高，或者繼續寫傳世詩篇，或者改變世界，帶來新思想，他們就會成為我的忠實門徒。為我赴湯蹈火……‘
仿佛有一條直通圣人的大道，在眼前鋪開。
圣人大道的終點，便是萬世圣師，以天下儒生為門徒。
“若這一條路能走通，不管什么什么詭秘組織，我也能碰一碰吧？所謂的邪神，或許也不必懼怕？”
秦稚川爽聲一笑。
在眾人的簇擁中，離開了鏡湖樓。
同窗十年羅景升，馮詩，葉萌，宋渚，顏璇，賈筑，紛紛吊在后面。
只不過他們心里落差極大，因為曾經瞧不起，甚至是邊緣人的武耕安，一躍成為了舉士。
并且還寫下了傳世詩篇勸學詩，擁有了幾十個‘家世背景需要他們高攀’的學生。從此以后，一片坦途，將變成安老爺……
同窗學生，怎么能不心懷落差呢？
眼看著前方的武耕安春風得意，花團錦簇，光芒璀璨……連巡街的兵衛，都早早讓開一條路，不敢來阻攔。
可見其勢之壯！
陸陸續續的，羅景升等人都走到岔路口……他們自知擠不進‘武耕安’現在的圈子了，也就扭頭一徑回家。
而護送秦稚川的人，就是三位舉士，二十九位秀才。還包括遠遠跟在后面的牛孺。
“行了。送到門口就行。我母親應該睡下了，不要打擾他。”
遠遠看見自家飛檐的時候。
秦稚川就開始搖手。
崔璞依依不舍：“老師，明日再帶禮物來謝你。”
楊志勤還在春風得意：“我也是！”
“我們也是。”那些秀才們異口同聲。
“行，你們回去吧。”
秦稚川擺手。
眾人紛紛散去。
牛孺連忙往墻角的黑影里躲，在一邊卑微地看這群紈绔們離開。
也沒有哪個紈绔會注意到他，哪怕看到了，也當沒看見。
躲了一會，牛孺本想干些什么，卻依舊矗立在陰影中，那墻后的高高高槐樹似乎嘆息了一聲。
牛孺嚇了一跳，分辨不出是自己嘆息，還是槐樹在嘆息。
他只好拔腿離開。
“大牢！干什么？不進來坐坐？”
秦稚川的聲音，從后面傳來。而大牢兩個字，也就是牛孺的綽號，因為祭祀的時候需要用到牛，顯得很有價值，朋友們就拿大牢來糟踐他。
牛孺停下腳步，表情復雜，回頭看了一眼昔日的發小。
發小似乎已經變得更加魁偉，更加瀟灑，更加自信。
“我進去坐嗎？”牛孺指著自己，聲調很是不自信。
“不然呢？我在街上看到了女鬼？要請女鬼進屋看看我的大寶貝？”
“噢，來了！”
牛孺拽開雙腿，小跑過來。
“安老爺……”
“什么？你叫我什么鬼稱呼？”
“安老爺啊，你現在是舉人老爺了，以后必定會成為進士老爺。”
“去你的，叫我安哥，別整那些死稱呼。”
秦稚川一陣無語，誰愿你擱這跟你演迅哥兒和閏土？別惡心老子。
“那我教安哥！”牛孺心里忽然踏實了不少，跟在秦稚川身后。
來到武家府邸門前。
門還未關，但沒有燈籠。不見守門的門子。
張目往前庭瞅去。
武父抄了一張四方凳，正臭著一張臉，射來狼王般幽綠的憤怒目光。
牛孺嚇得縮了縮脖子。
還不待開口說話。
武父豁然站起，猛地喝問：“逆子，你干甚么去了！你干甚么去了！我是真想捶死你！”
“你以為你今天表現好，得到了李大人的青睞，就足夠你翻身了嗎？！”
“你以為你得了地字末等的國運灌頂，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學了嗎？！”
“不努力治學！不把經典背得滾瓜爛熟，不把文章的理義搞明白，不好好準備秋闈考試，秀才舉士的功名，會自己找上門？！啊？！”
“你這逆子，大半夜跑出去廝混，還是那么冥頑不靈？！真以為靠著一點小聰明，就能高枕無憂？！”
“我看你是欠揍了！”
雖然武父已經五六年沒有打過他了，但這一刻，他憤怒得直罵。
不遠處。
武母提著一籠小燈走過來：“唉，別罵了，今天不是挺好的嗎？也要休息一下嘛。”
“你總是偏袒他，溺愛他！十七歲了還是個童生，誰知道考上舉人，要到多少歲去！三十歲？三十歲的舉人，還有什么用處！”
“他真是不知道世道艱苦！！”
武父恨鐵不成鋼，咬得牙齒直響。
秦稚川表情淡然，右手斜斜伸出，虛空一握，淺藍如薄冰的文人刀筆出現在手中。
昏暗的夜色下，光芒在刀刃上閃跳，那是文人刀筆自帶的光芒，一條光帶，灑在了武父的眼眉間。
武父大怒，猛地一聲斷喝：“你這個逆子，小小年紀，竟然就敢在我面前亮刀！！看我今天不剝了你的皮！！！”
武母大吃一驚，戚戚哀哀喊起來：“我的兒……”
氣氛劍拔弩張。
武父手中凝聚出文人刀筆，反過來刀脊，就要抽打秦稚川。
可高高抬起文人刀筆后，他忽然愣在原地。
滿是驚疑不定地盯望著秦稚川手中的筆直寒仞。
仔細揣測了片刻。
武父忽然失聲大叫：“這特娘的不是文人刀筆？你手上怎么拿了一柄文人刀筆？從哪里打的？”
“不對，這文人刀筆……”
“你晉升為舉士了？！”
武父臉上的肌肉一片片抽動，扭成了難以置信，極度愕然的狀態。在昏暗中，那一張錯愕的臉，詭異的凸顯了出來，每一個細節，都看得分明……
“不可能，你今天晚宴的時候，還是童生，怎么一眨眼，就變成了舉士？”
“你一定是用你的那點小聰明，耍什么把戲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