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酉時末,天色已晚,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天空沒有一絲亮光了。眾人匆匆用了晚飯便各自回客房休息。
花間客棧在翠玉鎮規模檔次排名第二,住宿條件還是不錯的,一共兩層樓二十幾個房間。平街的底樓有柜臺、儲物間、柴房等服務功能房,剩余的是十余間乙字房。二樓為住宿條件更好的甲字房,比乙字房更寬敞明亮,家具也更齊全,其中兩間為條件最好的天字房。行走江湖之人沒有太多講究,不過還是住在了二樓的甲字房,當然也沒選天字房,天字房可是配備了風杅。《禮記玉藻第十三》載云:“君子日五盥,沐稷而靧梁,櫛用樿櫛,發晞用象櫛,進禨進羞,工乃升歌。浴用二巾,上絺下绤。出杅,履蒯席。”杅,音于,浴盆也。安放風杅的房間稱為“湢”音必。風杅長五尺二寸、寬兩尺三寸、深兩尺九寸,以定州特有的青玉楠竹和闊葉檀精制而成,乃是解乏消疲、去污除垢的極品。
二樓客房構成一個L型。段滄海和燕無雙住甲字五房、段妙霞住甲字六房在臨街L的長豎一邊,任天豪和段治文住甲字八房在背街L短橫一邊。
待到夜半雞鳴,正是人睡得正香的時候,任天豪忽然從那無數次光怪陸離的夢中醒來,聽到房頂有輕微的聲音。那聲音極輕,應該是有人刻意放輕腳步,卻還是在無意間碰到了房頂上的瓦片,因而發出的聲音。
任天豪心中一緊,多年在軍中養成的警覺瞬間被喚醒。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靜靜地躺在床上,側耳細聽,試圖判斷來人的數量和意圖。
緊接著,窗戶紙被輕輕戳破,一絲微光透了進來,隨即便有一股淡淡的煙霧緩緩飄入。任天豪心中暗叫不好,這是迷煙!看來對方是想迷暈他們,然后再采取行動。他屏住呼吸,小心地拿起昨夜睡覺前放在床頭的腰刀,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危險。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來了輕微的動靜,似乎段妙霞等人也察覺到了異樣。任天豪心中稍安,知道同伴們并未中招。他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等待著敵人的下一步行動。
不一會兒,房門被輕輕推開,三個黑影魚貫而入。他們蒙著面,手中握著明晃晃的刀劍,在黑暗中閃著寒光。危急時刻,任天豪仍是憑著微弱星光和天賦異稟迅速判斷三人身形,為首一人身形矮胖,使一把短刀,第二人身材嬌小,姿勢曼妙,雙手各持一支烏黑的峨眉刺,第三人中等身材,反手握著一把長匕首。為首的黑影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分散開來,搜索房間。任天豪看準時機,趁那手勢將收未收之際,猛地從門后躍出,一刀直刺最后進入離他最近的黑影。
第三個蒙面人顯然沒料到房中的人竟未被迷煙放倒,而且雖然這間客房是甲字房,但其實并不寬敞,任天豪的攻擊距離實際上非常之近,那賊人倉促間難以反應,根本未來得及躲避,胸口正中被一刀刺中,只發出一聲短促的“啊”,瞬間鮮血急涌,眼見是難以活命了。
“有埋伏!”為首黑影大喊一聲,迅速前跨兩步然后回過身來,一刀斜斜辟出,任天豪回刀輕輕一檔,在狹窄的房間內與敵人展開搏斗。與此同時,段妙霞等人也從隔壁房間沖了出來。那身材嬌小的黑影見行藏已露,己方又損失了一名好手,便一下躍到窗邊。
只見她動作敏捷如燕,手中漆黑的峨眉刺在月光下閃過一道冷冽的光。就在眾人以為她要奪窗而逃時,她卻猛地轉身,左手一揮,電光火石間,一枚柳葉飛刀朝著任天豪飛擲而出。
任天豪正與另一名黑衣人酣戰,自從在崖壁領悟刀意后,神識敏銳度獲得極大提升,察覺到寒光襲來,側身微微一扭,那飛刀緊擦著他的衣衫從腋下飛過,“奪”的一聲,深深插入身后的床沿。與此同時,其他黑衣人似乎收到了某種暗示,攻勢愈發猛烈,試圖為那黑影爭取時間。似乎與任天豪對刀的賊人在這群深夜來襲的蒙面人中有某種特殊身份地位。任天豪刀意縱橫、刀法渾然天成,隨時可以擊倒敵人,見此情形便與那矮胖的蒙面人游斗,只是纏住對手,以此拖住更多敵人。
敵人果然上當。身材嬌小的黑衣人見一擊不中,便揮動雙刺與矮胖蒙面人一起攻擊任天豪,但仍是左支右絀,仿佛不是他們兩個人打一個人。見勢不妙,她立刻喊道:“俞壇主,快來幫我和左護法。”
一蒙面人應聲而來加入戰團,這人使一把手柄加長的幛刀,刀法大開大合,剛猛有余而靈活不足。四人在一個房間激斗,人多一方人數的優勢并未發揮出來,任天豪以一敵三,還是略占上風,身材嬌小的黑衣人與左護法、俞壇主竟是拿他毫無辦法。
任天豪刀法以無招勝有招,他自己可能并未覺察,另三人卻是暗暗心驚,不知是哪里冒出來的高手,年紀輕輕竟有如此瀟灑刀法。身材嬌小的蒙面人暗道:“我教中護法、壇主和圣女三人聯手也不能耐其分毫。”不由暗生退意。
另外的數名黑衣人也與燕無雙和段家三人戰在一起,客棧內頓時喊殺聲四起,驚醒了其他房客。一些膽小的房客躲在被窩里以被蒙頭瑟瑟發抖,而膽大的則趴在門縫處偷看。
燕無雙手握定魂杵,勢大力沉又不失靈活,杵風過處,瞬間便逼退了幾個敵人。雖目力不佳,但聽覺敏銳,憑借著聲音還可以大概判斷敵人的位置,在這黑夜還占了不少便宜,手中的武器揮舞得虎虎生風,武功稍弱的蒙面人無不避之不及。
段妙霞則舞動鴛鴦雙刀,身姿輕盈,如同一道紅色的旋風在敵群中穿梭。段滄海、段治文叔侄二人背向對外,雙槍單槍使出來,圍攻他們的五六名蒙面人也討不到絲毫便宜,不愧是江湖中有名的六合派高手。任天豪一邊與敵人戰斗,一邊觀察著局勢。他發現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配合默契,顯然不是普通的盜賊。
“你們是什么人?無怨無仇,為何深夜偷襲我等!”任天豪大聲喝道,但黑衣人并不答話,只是一味地進攻。雙方激戰正酣,一時間難解難分。
實際上一眾黑衣蒙面人是有苦說不出,早就想撤退,但因為任天豪一出手就斬殺了一名教中重要人物,就是最開始進入任天豪房間的那個反手握匕首的蒙面人,這名重要人物也是死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所以他們不能也不敢沒得任何收獲和交代就鎩羽而回。教主的殘酷手段沒有人愿意嘗試。當年與其一起創教的長老,也是其結義兄弟的向南天,因不滿其血腥殘酷行徑,試圖脫離神教,教主得知后派人將其抓回總壇,當著教中所有教眾,施以“血煞”酷刑,用鋒利小刀將其皮膚一寸寸割下,最后向南天全身浴血,慘嚎三天三夜才斷氣。
黑衣蒙面人雖然人數占有絕對優勢,卻拿任天豪五人毫無辦法,反而接連折損幾名人手。他們搞不明白的是這五人兩個年輕的、一個女的、一個眇目、一個不太穩重,為什么武功如此厲害。
任天豪作為主角加主力就不必多說,刀法瀟灑極臻化境,隨手揮刀,每每指向敵人必救之處和防守漏洞,逼得三名神教高手手忙腳亂。燕無雙一套離魂杵法有時縱橫捭闔、有時縹緲難尋蹤跡,杵影閃爍間威力甚大。“武癡”段治文年紀輕輕已即將邁入一流高手行列,一桿梨花槍,配合六合派秘傳的六合槍法,將幾個蒙面人殺得丟盔棄甲。段滄海兩把短槍上下翻飛,讓摸不著套路的敵人苦不堪言。五人中武功最低的段妙霞手持雌雄鴛鴦刀,一套高人傳授的蝴蝶雙刀法舞將出來,讓人眼花繚亂,難辨虛實。
左護法和俞壇主猛地一陣強攻,身材嬌小的蒙面人趁亂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竹筒,朝著屋內眾人用力一甩。瞬間,一陣刺鼻的煙霧彌漫開來,嗆得眾人一陣咳嗽。“不好,煙中有毒!”段妙霞喊道。
燕無雙幾人連忙躍出戰團,避開濃煙。待煙霧稍散,眾人定睛一看,那身材嬌小的黑影已不見了蹤影。而剩下的黑衣人,在失去指揮后,漸漸落了下風。燕無雙瞅準時機,一杵刺中一名黑衣人的肩膀,那黑衣人吃痛,手中長刀哐當落地。任天豪順勢一腳,將其踹倒在地。其他黑衣人見勢不妙,無心戀戰,紛紛奪門而逃。
“別讓他們跑了!”任天豪喊道,眾人追出客棧,卻發現黑衣人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回到客棧房間,眾人面色凝重。
“這些人究竟是什么來頭?為何對我們緊追不舍?”段滄海皺著眉頭說道。
任天豪沉思片刻,緩緩說道:“看來我們在翠玉鎮的行動,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某些勢力。他們不惜代價想要阻止我們探尋神秘玉石的線索,進而找到前朝秘藏。”
段妙霞撿起地上的短刀,仔細端詳著:“這短刀的樣式頗為奇特,刀柄處刻有一個小小的黑鷹圖案,與之前聽說的神秘人手上的刺青一樣,看來這些人就是那伙神秘勢力的爪牙。”
燕無雙面色冷峻:“既然已經與他們交上手了,往后行事更要小心。他們這次偷襲不成,肯定還會有后續動作。”
任天豪點頭道:“不錯。咱們得加快探尋線索的速度,同時也要提防他們的再次襲擊。這前朝秘藏背后的勢力,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和危險。”眾人皆神情嚴肅,深知前路艱險,但他們眼中也透著堅定,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而這場突如其來的夜襲,也讓任天豪等人更加清楚地意識到,他們在探尋前朝秘藏的道路上,已經觸動了某些強大勢力的神經,危險正步步緊逼。
這群黑衣蒙面人,有護法、壇主,行事陰險、不擇手段,顯然屬于一個頗有實力的門派。其武功雖算不得上乘,但人數多、手段下作,關鍵是組織有序,也不是那么容易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