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深幽幽,暗河湍湍。
應闡認真看了片刻,又側耳細聽,未再察覺異樣,不覺心疑:“莫非是我感知有誤?”
但是方才,他分明有被窺覷之感,哪怕僅僅一瞬,也當不是錯覺。
“道士?”
彩雀兒察覺他的視線,不禁歪了歪頭:“怎么了嗎?”
應闡沉吟片刻,才道:“我想,或許還是該往溶洞之中一探。”
“啊?”
彩雀兒才吃了一驚,便又聽應闡道:“至于仙子,在外等候即可。”
“可是……”彩雀兒躊躇著道:“會不會有危險?”
“陰蝠都已肅清于此,怎么會有危險。”
“不對!”
彩雀兒警覺起來:“若是沒有危險,道士何必再入其中探查,又為什么讓我在外等候呢?”
“好吧。”應闡無奈一笑:“我是懷疑洞中還有異樣。”
“不過仙子放心,我自心中有數,入溶洞中只是探查形勢,也好與都務院交差。”
“若真發覺事態不對,立即便會撤回。”
彩雀兒還要再說,應闡忽的卻在袖中一掏,“對了,勞煩仙子幫我拿著這支符箭。”
“符箭?”
“正是。”應闡笑道:“我在地下溶洞,若是遇險便設法傳出動靜,請仙子替我激發符箭求助,如何?”
彩雀兒遲疑片刻,才答應道:“既然如此,道士要小心些。”
應闡點了點頭,再次取下了乾坤弓,便小心往溶洞靠近。
洞中果然更加濕滑,又一片烏黑。
應闡照例,先放出了一團符火在前探照,這才小心翼翼躍入溶洞,穩著身形向里而行。
不料,還未深入溶洞多遠,前方符火便呼呼一閃滅去。
應闡頓時緊起心神,警惕了片刻,卻并沒有迎來襲擊。
溶洞除了水流之聲,依然一片靜闃,似乎什么都未發生過般。
應闡皺起眉,又朝溶洞深處放出了一團符火,果然前行不遠就又滅去。
“這……”
應闡面露思索,沒有再作嘗試,只是運起法力保證耳清目明,緩緩深入其中。
果然,未過多久,他便感到洞中寒意陡升,更有絲絲縷縷的陰寒之氣纏繞上來,似乎要從他的皮膚鉆入體內,直入肺腑。
若不是他如今體魄強悍,氣血如爐,恐怕瞬間便要凍傷。
“果然,是這洞中陰氣太盛之故。”
應闡想起這些四目陰蝠的體形,心中不由更奇:“這洞中的陰氣,為何如此之重?”
是天生的陰穴,還是另有原由?
到了此間,回首已望不見洞口,也再沒有絲許光線,即使應闡目力再好,看到的景象也難免變得朦朧。
而隨著他的深入,溶洞特有的地形逐漸呈現出來,洞頂的鐘乳石與地面的石筍,輪廓交錯,竟顯得如獠牙一般。
應闡心中有了退意。
他是好奇不錯,也愿意為都務院的差事盡心盡責,但也很清楚自己的斤兩。
這溶洞中難以視物,地形又如此復雜,真要遭遇什么兇險,憑他這點修為本事,恐怕還未必能從容應對。
因此應闡略一思索,便打定了主意。
若再往前,還探查不明詳情,便就此退去,上報都務院說明形勢即是。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才生出了此念,轉過一個狹角,前方卻忽然開闊起來。
原來是到了一處地下空洞中。不僅如此,巖壁之上,還有晶石散發著微光,頓時便使應闡的視野清晰了許多。
驟然恢復視野,應闡心神也不禁一松,向前望去,有道暗河湍湍而流,橫貫這處空洞,也攔住了他去路。
似乎也沒有什么值得探索的了。
應闡目光一掃,正欲轉身回返,視線卻忽一定。
“這是?!”
只見暗河邊上,長有一物,大如磨盤,通體漆黑如墨,若非應闡眼尖,在這黑暗的環境中,還真忽略了去。
他大步走近一看,見此物仿佛一個肉芝,再抬首望,其上正有一根鐘乳石倒垂。
這鐘乳石與其它不同,借著晶石的微光,可以見其通體如玉,尾部垂有一滴液體,濃白粘稠,嗅有奇香。
“果是此物!”
應闡大為驚喜。
為在山中采藥,他讀了不少丹書、藥書,正好便見過關于此物的記載。
這地上的墨色肉芝,乃是石太歲,又喚肉靈芝,為純陰之靈物。
此物價值不菲,但更珍貴的是,其上的‘石乳’。
此物本質之上,還是一種靈精,其乃地脈靈氣在極特殊的情況下,經百年乃至千年,才凝結出來的菁華,可為修行人伐經洗髓,有種種妙用。
某種意義上,肉靈芝不過是石乳在凝聚成形的百千年間,排出的陰氣、濁氣所養成的伴生之物而已。
“這滴石乳凝結成形,還未滴落,便叫我給撞上。”
“莫非真有上天作巧?”
要知道,這石乳之所以珍貴,還有一個原因便在于罕見。
且不說在石乳凝聚成形的百千年間,地氣稍有變動,便有可能打斷這一進程,即使它已凝聚成形,若是無人及時摘取,早晚也會滴落下來。
而若其沒有肉靈芝伴生也就罷了,滴在石上,可能還能保存下來,滴入水中,可能惠澤一地生靈,但若滴入了肉靈芝,百千年的造化便作廢了。
應闡忙在身上摸索起來。
這石乳滴落的時間,說長也長,若無外因干擾,可能數月一載都會掛在鐘乳石上,但是說短也短,或許就這片刻之間,都有可能突兀發生。
好在為了采藥,他身上帶了不少各式容器。
因此應闡不敢怠慢,連忙找出一個潔凈的瓷瓶,接在鐘乳石下,再將瓶口輕輕一觸。
那一滴百千年造化而成的石乳,便悄無聲息滾入瓶中。
應闡又把瓷瓶塞緊,放入懷中貼身收好,這才心中一定。
“該離去了。”
他正欲折返,但瞧著地面的肉靈芝,猶豫片刻,還是又取出了一個小巧玉盒。
這肉靈芝也是可入藥的好物,雖然這肉靈芝如磨盤般大,他帶不走,但也可以割上少許。
畢竟此物不同其它,不會因分割而破壞藥性。
應闡把玉盒打開,正欲調度金氣為刃,割下些許肉靈芝來,忽地只覺耳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