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者,承天地之和,形萬殊之體,含氣化物,以成埒類。”
“剛柔相成,萬物乃形。”
“所以和陰陽之氣,可理日月,節四時,知逆順,避忌諱,順時運……”
“……”
“今日就到此處為止,諸弟子當時時玩繹,涵泳朝夕?!?
聽至此處,眾多弟子皆起身來,齊齊禮道:“謹受院師教誨?!?
講道壇上,院師微微頷首。
講業到此便算結束,眾弟子也可自行離去了。
這一課,講說的是《陰陽經》,應闡與李玄英一起前來聽講,此時也一同順著人流下山。
待到山腳之下,眾多弟子散往各個方向,李玄英才出聲道:“師兄是往器坊而去?”
應闡答道:“不錯。”
“如此,小弟便不奉陪了。”
應闡一頷首,兩人隨意聊了幾句,便自各奔去向。
去器坊的路途頗遠。
但是應闡并不心急,只是一面走,一面梳理著今日聽講所得。
道院中的步調,總是如此舒徐。
以至于他都回返道院十幾日了,才想起來要往器坊一行。
這次倒與之前不同,上次應闡是為實踐所學,才到都務院去,接了器坊的差事。
而這一次,只是想要尋人請教幾個問題而已。
他熟門熟路入了器坊,本來欲尋丁治,不過還未去到熟悉的火室之中,便見一個鐵塔般的影子迎面而來。
應闡慢慢停下腳來,拱手一揖:“雷師兄?!?
“嗯?”
雷修遠眉目一動:“應闡?”
“正是?!?
雷修遠停下腳步,略顯意外:“今日是接了都務院的單子而來么?”
“今日卻非領了差事。”應闡道:“只是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丁師兄而已?!?
“上次我便與你說了。”
“煉器一道,紙上讀來終太淺薄?!崩仔捱h語重心長道:“我聽丁治說了,你很是有器道天賦,理解,上手的都極快。”
“既如此,更應常到器坊來,致知為用才是?!?
“我亦知曉。”應闡道:“只是近來功課實在繁重,尚且沒有余暇。”
“唔……確也當以修行為重?!?
雷修遠聞言也不好再多說,話鋒一轉,卻道:“丁治這幾日也還未回器坊?!?
“你要向他請教什么?若是關于煉器,也可以來問我,正好我亦空閑?!?
應闡眼前一亮,便行禮道:“如此,便叨擾師兄了。”
雷修遠擺擺手,“隨我來吧?!?
隨后,他便帶著應闡,來到一間靜室之中。
這靜室,應是雷修遠平日休息之處,擺有桌椅,還有茶具,更令應闡驚訝的是,竟有一面塞滿了書籍的書籍。
“這都是我的藏書。”
雷修遠道:“多是器道相關,若有中意的,盡管借去?!?
“師兄此言當真?”
“自是當真?!崩仔捱h隨意道:“記得還回來就是?!?
應闡更是欣喜,很快便在書架之上,尋到一本《紫清玉箓總纂》。
雷修遠道:“我觀師弟,似對神紋之道更感興趣一些?”
應闡確對神紋的興趣,確比禁制要濃不少。
無他,實在以他的本事,縱有靈寶道種相助,也無法參悟那些至寶的禁制,倒是其上神紋,縱使不能參透,亦有可能復現幾分意韻。
但這就不足予外人道了,因此他只微微頷首,答道:“確實如此?!?
“神紋亦是大道?!?
雷修遠道:“傳聞之中,有些仙兵法寶,僅憑神紋便有無窮偉力……”
他頓了頓,似覺說得遠了,不由搖頭一笑。
“師弟有什么問題,快些問來吧?!?
應闡也不客氣,不過隨著雷修遠在桌前坐下,卻沒急著發問,而從懷中取了一物出來。
正是那日燒煉人面獸所得的珠子。
“不知師兄可識得此物?”
“嗯?”
雷修遠輕咦一聲,從應闡手中接過珠子,認真瞧了又瞧,并未予答,反而問道:“此物你是從何而來?”
應闡自覺此事也不值得隱瞞,便回答道:“此物為我與一位同門,斬除兇獸所得?!?
“是丙火燒煉之后余下的?!?
“兇獸?什么模樣?”
“其外形似虎,與狼也有些相似。”
應闡道:“身形修長,爪牙尖利,面上長有與人五官一般的斑紋,生著一條四五丈長的韌尾……”
“人面兇獸……”
雷修遠搓摩著虬須,目露思索:“它的吼聲是怎么樣的?”
“唔。”應闡沉吟道:“其聲,亦如虎嘯。”
“虎嘯?”雷修遠若有所思道:“不是馬腹啊。”
“馬腹?”
應闡一怔,似乎想起什么。
雷修遠道:“亦是一種人面虎身的兇獸,其聲如嬰兒?!?
應闡也已想起,自己在異獸志中見過此名,更是搖頭:“其聲并不尖細,悶如滾雷?!?
“若如此,便十成不是馬腹了?!?
雷修遠微微頷首:“此類兇獸,若是血脈稀薄,外形上可能有些迥異?!?
“但這等特征,應是不會變的。”
“你再把那兇獸的特點說詳細些。”
“其煞氣、惡氣甚重,吐息之時,能把山巖生生蝕去,血液浸入泥土,立即便使青蕪枯死……”
應闡認真回想著,忽然一頓:“是了?!?
“其可能有感知惡意,又或逆知來事之能。”
“什么?”雷修遠吃了一驚,“你可確定?”
應闡并不好下判斷,但仍將自己的論據,一一說予雷修遠聽。
雷修遠聽得大皺眉頭,忽地一起身,在書架上翻找起來。
片刻,其取下了幾本藏書,來回看了不知幾遍,才又一一合起,面露沉思。
應闡問道:“師兄可是有了頭緒?”
雷修遠抬目瞧了他眼,沉吟許久,才道:“若我所料不差,那兇獸極有可能是‘梼杌’?!?
“梼杌?”應闡一驚。
“不錯?!?
“雖說這等兇獸,即使是幼體,也絕不是煉氣修士能應對的。”
“但是它的血脈,應該十分稀薄……”
雷修遠又把那顆珠子拿起,猶豫著道:“此物,可能就是它的內丹?!?
“當然,不是大妖所結出來的妖丹,而是其兇獸血脈所孕育出來的,承載著天賦法術,又或者某種神異之物?!?
“梼杌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