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5章 使者

“找人,”楊建的聲音像是淬了冰的刀鋒,沒有絲毫溫度,身形挺拔如松,沒有絲毫落座的跡象,目光銳利地掃過端坐在主位的橘政宗和侍立在一旁氣息沉凝的源稚生。

“你們應該有擁有人格的超級計算機吧?‘諾瑪’的日本分機?別告訴我沒有。直接用它,給我把那個名叫楊淵的男孩找出來。現在。”

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東京繁華的燈火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滑的榻榻米上投下冰冷的光影,卻絲毫無法驅散室內的凝重。橘政宗布滿皺紋的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意,但那笑意并未抵達眼底深處,那里沉淀著歷經風雨的謹慎與深不可測的城府。他微微欠身,姿態無可挑剔,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謙卑的誠懇:

“使者先生,您的要求,我們蛇岐八家深感理解。我們確實很想傾盡全力協助您。但是……”

老人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鄭重,“楊淵君的身份非同一般,他是秘黨派來的特派員。追蹤秘黨特派員,這嚴重超出了我們的權限邊界。家族的鐵律,便是對秘黨保持絕對的忠誠與服從。不如這樣,煩請您先與秘黨本部進行溝通?只要總部正式向我們下達協助追蹤的命令,我以蛇岐八家大家長的名義向您保證,我們必定調動一切資源,全力以赴配合您的行動。您看這樣處理是否妥當?”

“不妥。”楊建的回答干脆利落,如同斬斷流水的快刀。他緩緩搖頭,動作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

“這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你們不用管什么秘黨,什么權限,什么鐵律。你們只需要執行我的命令——找人。其他的,不需要你們操心。”

橘政宗臉上的笑容終于淡去了一絲,但語氣依舊保持著那份令人挑不出毛病的誠懇:“使者先生,請恕我們實在無法答應。蛇岐八家,是隸屬于秘黨的組織。秘黨的意志,便是我們的行動準則。背離這一點,家族便失去了存在的根基。這份忠誠,不容置疑,亦不容逾越。”

“忠誠?”楊建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橘政宗和源稚生臉上來回逡巡,“知道狐假虎威與狗仗人勢的區別嗎?”

他向前踱了一步,皮鞋踩在榻榻米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卻像重錘敲在源稚生的神經上。楊建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房間里:

“狐假虎威,那是狐貍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巧妙地借來了老虎的威嚴,從而得以在百獸之間昂首挺胸,行止有度。它借勢,卻不失其狡黠與獨立。而狗仗人勢……”

楊建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如刀般剮過源稚生緊握的雙拳和橘政宗低垂的眼簾,“則是徹底的臣服,骨子里的卑微。它將自己完全依附于人類,搖尾乞憐,只能借著主人的威勢,對著其他人狺狺狂吠,虛張聲勢,一旦離了主人,便惶惶不可終日。我本以為,在脫離了正統的羽翼之后,你們多少能活出點狐貍的機敏和骨氣。沒想到啊……”

他發出一聲短促而刺耳的嗤笑,“原來是純正的、徹頭徹尾的狗。”

“鏘!鏘!”

兩道清越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幾乎同時炸響!寒光乍現,如同兩道青色的閃電撕裂了室內的沉滯空氣。源稚生的身影快得超出了視覺捕捉的極限,蜘蛛切與童子切已然悍然出鞘,冰冷銳利的刀鋒帶著凌厲的殺意,精準地交叉架在了楊建的脖頸之上!刀鋒微微下壓,緊貼著皮膚,一絲細微的血線立刻滲出。只需持刀者手腕一個微不可查的顫抖,或是楊建稍有異動,便能瞬間割開他的喉管,鮮血噴濺。

室內的溫度驟降。源稚生黃金瞳中的怒火如同熔巖般翻涌,死死鎖定著楊建。他全身的肌肉繃緊如弓弦,狂暴的龍血在血管中奔騰咆哮,幾乎要沖破名為“理智”的堤壩。

楊建卻像是完全沒感受到頸間的致命威脅。他甚至沒有看源稚生一眼,反而開始極其隨意地、旁若無人地踱起步來。一步,又一步。他向前走,那交叉的刀鋒便被迫向后移動一步,始終保持著那致命的、卻又極其微妙的距離。源稚生持刀的雙臂穩如磐石,但內心卻因這赤裸裸的蔑視和挑釁而掀起震怒。

“稚生!”橘政宗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收刀!不可對貴客如此無禮!退下!”

源稚生胸膛劇烈起伏,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聲響。他眼中黃金瞳的光芒熾烈燃燒,死死盯著楊建那張寫滿嘲弄的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刀鋒下對方頸動脈的搏動,那么清晰,那么脆弱。

割下去!一個聲音在心底瘋狂吶喊。只需一瞬,就能讓這傲慢無禮的狂徒永遠閉嘴!但名為“家族責任”的鎖鏈卻死死地纏繞住他的四肢百骸,勒緊了他的心臟。他是執行局局長,是蛇岐八家的少主,他的每一個舉動都牽動著家族的命運。他不能因一時之怒,將家族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呼……”源稚生從牙縫里擠出一口灼熱的氣息,眼中的黃金瞳光芒緩緩收斂,但那份屈辱和殺意卻沉淀得更加深邃。他手腕一翻,兩把傳世名刀如同歸巢的青蛇,瞬間滑入刀鞘,發出一聲不甘的低鳴。他退后一步,身體依舊緊繃如獵豹,目光卻垂落在地板上,不再看楊建。

“呵。”楊建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目光掃過源稚生僵硬的背影,語氣充滿了肆無忌憚的輕蔑,

“刀都架脖子上了,竟然收回去?可惜了。你要是真砍下來,興許我還會高看你一眼,心里也能痛快一點。”他搖了搖頭,像是在評價一件令人失望的藝術品,“知道么?藏在心底的勇氣,一文不值。憋得久了,連血性都會發餿。”

源稚生的背影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感受到了,感受到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幾千年了……那個橫亙在亞洲大陸上的龐然大物始終如同不散的陰云,籠罩著四方。它像一柄懸于高天的巨大利劍,劍鋒所指,令周邊諸國噤若寒蟬。如今,這柄劍的鋒芒,終于抵在了蛇岐八家的咽喉之上。

“楊建先生,”橘政宗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溫和徹底剝落,透出絲絲縷縷沉甸甸的冷意,如同富士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

“正統此次大駕光臨,究竟是為了和平的溝通,還是……”他微微一頓,每一個字都清晰而冰冷,“為了戰爭而來?家族雖小,卻也不容輕侮。”

楊建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在橘政宗身上。他沒有立刻回答,反而踱步到房間中央那張昂貴的紫檀木矮幾旁。幾上擺放著一套精致的日式茶具,茶香裊裊。他伸出兩根手指,隨意地拈起那個還冒著熱氣的白瓷茶杯。

“這嘛……”楊建拖長了語調,眼神玩味,“就要取決于你們,愿不愿意‘合作’了。”

話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揚!

嘩啦——!

混合著清雅茶香的、滾燙的褐色液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眼的弧線,精準無比地潑在了橘政宗的前襟和臉上!茶水順著老人花白的頭發淋漓而下,瞬間浸透了他莊重的黑色羽織,水珠沿著他布滿皺紋的臉頰滾落,滴在榻榻米上,暈開深色的水漬。原本威嚴沉穩、代表著蛇岐八家最高權力的大家長,在眾目睽睽之下,變得前所未有的狼狽不堪。

“老爹!”源稚生目眥欲裂,黃金瞳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光芒,身體前傾,手再次按在了刀柄之上!狂暴的龍威不受控制地彌漫開來,室內的空氣仿佛被壓縮凝固。

“稚生!住手!”橘政宗猛地抬手,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止住了源稚生即將爆發的動作。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任由茶水流淌,甚至沒有去擦拭。他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站起身,對著楊建,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鞠了一躬。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額前,水珠滴落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異常清晰。

“很抱歉,”橘政宗的聲音低沉而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剛才失禮了,但我們實在無法答應您的要求。家族有家族的立場和難處。招待不周,還請使者先生……見諒。”

楊建瞇起眼睛,以一種審視獵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保持著鞠躬姿勢、狼狽卻姿態堅決的橘政宗。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這具蒼老軀殼,看清里面隱藏的真實想法。

源稚生死死地咬著牙,身體因極度的憤怒和強行壓抑而微微顫抖。他狠狠地瞪了楊建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屈辱,最終在橘政宗無聲卻嚴厲的催促下,猛地轉身,帶著一身幾乎要實質化的煞氣,大步流星地沖出了會客室,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后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嘖……”看著源稚生消失的背影,又看看眼前這個如同老僧入定般維持著鞠躬姿勢的老人,楊建臉上那副肆無忌憚的嘲弄面具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他頭疼地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亂的頭發,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無奈:“這老狐貍,還真是能忍。不過任務完不成族里那幾個老家伙那邊可不好交代啊。”

源稚生是被橘政宗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拉到了走廊盡頭的私人電梯里。直到電梯門合攏,開始下行,源稚生胸膛里那股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怒火依然沒有半分消減。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合金電梯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留下一個清晰的凹痕。

“稚生!冷靜!”橘政宗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他抓住源稚生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要思考!用你的腦子去思考!他為什么敢這么做?他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難道真的不怕死嗎?”

“目的?”源稚生猛地轉過頭,黃金瞳在電梯昏暗的光線中灼灼燃燒,聲音因憤怒而嘶啞,“他的目的就是羞辱我們!就是要把蛇岐八家的尊嚴踩在腳下!他仗著背后是正統,就敢如此肆無忌憚!無非是瞧不起我們,認為我們是任人宰割的螻蟻!”他眼前再次浮現楊建那副嘲弄的嘴臉,頸間青筋暴起。

“愚蠢!”橘政宗低喝一聲,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他恰恰是在求死!求死在我們這里!”

源稚生一怔:“求死?”

“沒錯!”橘政宗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疲憊和冰冷,“現在我可以確定,他就是在求死,這是正統一貫的作風!卑鄙,卻極其有效。當他們想要對一個勢力動手,卻又需要一個冠冕堂皇、足以堵住悠悠眾口的借口時,就會先派遣一位‘使者’。這位‘使者’的任務,就是極盡挑釁、侮辱之能事,激怒對方,直至讓對方忍無可忍,出手將他殺死!然后……”橘政宗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正統使者在他國遇害’——這就是最好的戰爭宣言!他們便能以‘復仇’、‘維護尊嚴’之名,師出有名,堂而皇之地發動雷霆一擊!將對方徹底碾碎!”

電梯停在了源稚生專屬的樓層。門開了,橘政宗拉著源稚生快步走進他的私人休息室,反鎖了門。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橘政宗走到吧臺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手竟然微微有些顫抖,潑灑出幾滴,“這種骯臟的把戲,竟然這么快就落到了我們蛇岐八家的頭上。看來……‘正統’那頭沉睡了許久的巨獸,是真的快要恢復元氣,準備再次亮出它的獠牙了。”

源稚生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心中的怒火被一股更深的寒意所取代。“老爹,”他沉默了片刻,聲音低沉,“如果……如果真的開戰,我們蛇岐八家,真的一點勝算都沒有嗎?”他不甘心,他體內流淌著皇的血液,他擁有著最強的言靈,他不相信家族如此不堪一擊。

橘政宗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他走到源稚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至極的笑容:“稚生,認清現實吧。那是‘正統’!是能與秘黨本部叫板、在東方盤踞了數千年的龐然大物!底蘊之深,力量之強,遠超你的想象。我們蛇岐八家……即便擁有你和繪梨衣,在它面前,也如同螳臂當車。目前的我們,毫無勝算。除非……”他頓了頓,“除非秘黨本部愿意全力下場支援我們。”

“那……”

“沒有‘除非’!”橘政宗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秘黨不會為了我們和正統全面開戰,那代價太大。而且,一旦秘黨深度介入,我們蛇岐八家隱藏了千年的秘密——‘神’的存在還怎么可能保得住?那時,我們失去的恐怕比被正統毀滅還要多!”

源稚生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仿佛要將胸腔里所有的憤怒、屈辱和不甘都隨著這口氣擠壓出去。他再次睜開眼時,黃金瞳已經恢復了冰冷的平靜,只是那平靜之下,是更加洶涌的暗流。“我明白了。”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冽,“那這幾天,我們該如何應對這個楊建?難道就任由他在這里肆意妄為?”

橘政宗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閃爍:“核心原則只有一個:絕不能讓他在我們的地盤上出事!尤其是不能讓他死在我們手里!派人,24小時盯著他!名義上是‘保護’,實則是嚴密監控,防止他自導自演一出‘自殺’的戲碼栽贓給我們。他要去哪里,做什么,只要不直接威脅到家族核心利益和安全,由他去!不主動接觸,不提供任何支持,就像對待秘黨那位神秘的特派員一樣,冷處理!把他當成一團危險的空氣。”

“但是,”他話鋒一轉,補充道,“在生活上,務必滿足他一切合理的、甚至是不那么合理的物質需求!最好的房間,最精美的飲食,任何他想要的奢侈品、娛樂……只要能用錢買到的,都給他!把他當成最尊貴的客人供奉起來!記住,我們的姿態要足夠高,足夠‘委屈求全’,讓外人,特別是可能存在的秘黨觀察員看到,是這位正統使者咄咄逼人,而我們蛇岐八家,一直在忍辱負重,恪守著規矩!”

源稚生默默點頭,將橘政宗的每一個字都刻在心里。他知道,這是家族在狂風暴雨中唯一的避風策略。

“去吧,”橘政宗疲憊地揮揮手,“讓烏鴉和夜叉帶最機靈可靠的人去盯緊他。你也需要冷靜一下,稚生。憤怒,只會讓敵人稱心如意。”

源稚生再次行禮,轉身離去。他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徑直走向了源氏重工的訓練場。他需要汗水的發泄來讓自己冷靜。

主站蜘蛛池模板: 祁东县| 祁阳县| 朝阳区| 新化县| 肥城市| 望城县| 琼中| 石河子市| 醴陵市| 南京市| 阿克苏市| 普陀区| 达州市| 依兰县| 唐山市| 蚌埠市| 肇源县| 明溪县| 静安区| 宜宾市| 岳池县| 长汀县| 姚安县| 永清县| 赤壁市| 孙吴县| 忻城县| 都兰县| 新乡县| 松潘县| 黑龙江省| 莱西市| 哈密市| 宜宾市| 永平县| 沙湾县| 宜良县| 宜都市| 上栗县| 福安市| 溧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