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這家酒店最大的房間，里面除了床和桌子上擺放的筆記本，就是一張碩大的工作臺，上面堆滿了各種大小不一的主板元件。

一個約莫30多歲的男人手持放大鏡站在工作臺前，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根二極管放在底座上，又熟練地滴上幾滴叫不出名字的液體，仔細檢查了幾遍之后才按開風槍的開關。

隨著冷風吹來，液體凝固的瞬間，牢牢地將二極管的金屬端子固定在對應的位置上，根本看不到任何誤差。

看著這個男人松了一口氣，一旁的周永山連忙抽出抽紙，給他擦去了額頭上的細密汗珠。

“麻生先生，你要的東西我們買回來了?！?

“嗯，這次應該可以了。”

麻生普元絲毫沒有回應周永山的話，只是讓助手把剛剛改好的主板插好線路，并寫入了最新的程序。

“重啟！”

隨著他一聲低吟，鍵盤上的回車鍵和秒表上的手指幾乎同時按下，屏幕再次亮起，電子秒表的數字也開始飛速轉動。

其他人連大氣都不敢出，所有目光都落在顯示器的藍天白云界面上。

當美浦無盤站的界面出現時，他猛地按下暫停鍵。

20秒45。

麻生普元默默地關閉了電腦，看著剛剛裝好的主板苦苦思考。

盡管這個成績已經超過了時代科技的無盤站系統啟動速度，但他依然不滿意。

“還有兩個問題沒有解決，這套硬件還不能給你們。”

林成亮的臉上瞬間露出失望的神色，但他并不死心，于是走到麻生普元的身邊，小心翼翼地詢問：

“麻生先生，時代科技無盤站的啟動速度是21秒02，您的速度是20秒45，已經超過了他們。為什么還不能提供完整的修改方案？”

“你懂什么？”麻生普元冷冷地看著林成亮，聲音極其煩躁：“時代科技的系統最快速度可以做到19秒。他們能做到，難道NEB就做不到？你是在否認你自己，還是否認我的能力？”

“不不不。”林成亮慌得連連擺手：“我的意思是他們的軟件和硬件做過很多兼容性優化，而且從使用者的實際使用情況來看，1秒的誤差已經完全不足以對用戶產生影響?！?

麻生普元哼了一聲，看著他倆剛剛買來的新主板，毫不留情面地說道：

“數據決定一切，我不喜歡常常把客觀條件掛在嘴邊的人。不要說1秒，就算是0.5秒都可以說明問題，你在學校的時候老師不是這么教你的嗎？”

林成亮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整個人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雙臂緊夾，頭低的不能再低。

麻生普元坐回到沙發上，看著林成亮滿臉做錯事的表情，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于是口氣也略微緩和了些。

“你是年度黃菊花獎章的獲得者，也親眼目睹過米國對咱們日子國的制裁，我記得那時你的雄心壯志比富士山還要高。這才過去幾年，怎么你心態變了這么多……”

“別忘了，山本老師一生的期望可都在你的身上。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的學弟這層關系上，我是真的不想幫你做這種事?！?

林成亮滿臉慚愧，就連回答的聲音都低了不少：“謝謝學長，還請您多鞭策?！?

“客套話就不要說了，你和周永山盡快去了解下這套東西和它背后的設計人員。這個人是個天才，我希望能和他成為朋友?！?

麻生普元這話一出，林成亮和周永山同時低頭回應。兩人先后離開房間，可剛剛來到大廳，周永山就抓住了林成亮的袖子，滿臉急迫地說道：

“這事情恐怕瞞不了麻生先生太久，咱們得想個對策?！?

林成亮先是心虛地四處張望了一圈，然后把周永山拉到角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低聲說道：

“現在不只是瞞我學長的問題，NEB總部這兩個多星期是一天幾個電話在催進度?？晌覍W長的脾氣你也見識過了，他和咱們的這里不一樣，不能硬來！”

“那怎么辦？”周永山分給林成亮一根煙，滿臉無奈地給他點上：

“我這邊劉總也在一個勁的催，現在萬型的那群替死鬼已經和國外的硬件開發商談好了。只要咱們把圖紙提供過去，最多一個月就能制造出成品，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呀?！?

“萬型那些人靠譜嗎？”林成亮還有些不放心。

“有錢就行，他們被江曉然那個臭小子壓的都喘不過氣來了，正等著我這筆錢翻身呢。倒是美浦那個姓韓的有點麻煩，不知道從哪里知道我和江曉然的事情，問了我好幾次，被我用生意上的矛盾搪塞過去了?！敝苡郎接行┰甑卮鸬馈?

“小心點，別讓他們倆通上氣，不然咱們會很麻煩。”

兩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陣，但終究還是沒商量出任何結果，只能試著分頭給兩邊的頂頭上司分別打了電話試圖解釋這件事，自然又挨了一頓罵。

周永山把煙頭扔到地上，用力地碾了幾腳，又照著腦袋敲了幾下，忽然湊到林成亮面前小聲說道：

“實在不行，咱倆把圖紙偷出來？”

“怎么偷？”林成亮白了他一眼：“那些電路圖全部存在他的筆記本里，除了他沒人能打開那臺電腦?！?

“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可以從他身邊的那個學生身上下手。”

周永山沉思了一會，對著林成亮咬了一陣耳朵。

林成亮先是點頭贊成，但又提出了自己的顧慮：

“你說的對，只要給他足夠的錢，那就都不是問題。但關鍵那么大個的軟盤太顯眼了，而且插進去和拔出來都會有聲音，很容易被我學長發現?！?

“我有辦法?！?

周永山偷偷從口袋里掏出一臺巴掌大的相機放到林成亮手上，興奮地說道：

“這是KODK的最新款相機，我好容易從國外弄來的。它體積小，而且不需要膠卷，唯一的問題就是拍照的時候電子快門會有聲音。只要能夠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那咱們成功的幾率就很大了?！?

林成亮驚訝地翻看著手中的這款DC20，他還在國外的時候曾在雜志上見過它的圖片和參數，可以說是迄今為止市場上最便捷輕巧的彩色數字照相機。

如果真的能夠把麻生普元的助理搞定，再想辦法掩蓋掉拍照時的電子快門聲，或許真的可以成功。

想到自己已經被NEB總部的那些人催的頭都快炸了，他心一橫，采納了周永山的建議。

很快，林成亮在一番討價還價下，以200萬菊花幣的價格買通了麻生普元身邊那個小助手。

起初麻生普元的助手并不愿意，但面對著林成亮信誓旦旦的承諾，以及可以先支付一半費用的誘惑下，他終于動心了。

于是，三人經過一番商量，終于拿出了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

首先由小助理在新買的主板上做個隱蔽的手腳，再以對照圖紙為由把電腦里的圖紙打印出來進行對比，剩下兩人趁機把水打翻到桌面上把麻生普元的手稿弄濕。借著用吹風機吹干的聲音掩飾數字照相機拍攝引發的快門聲，一切水到渠成。

聊到這里，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興奮的神色。

不出意外的話，第二天麻生普元再次做硬件測試的時候，就是他們拿到圖紙的時候。

可沒想到的是計劃實施的過程中，還真就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