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然愣了一下。

難道是韓雙林？美浦的大老板。

這個電話來的很是突然，讓他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對于時代科技今天這場發布會，美浦和萬型一定會非常關注，這一點他早就想到了。

但沒想到的是美浦的大老板會直接給他打電話。

“韓先生你好，我是江曉然。但我現在有些不方便，稍后我打給你吧，不好意思。”

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這是江曉然養成的習慣：中斷思考。

對于所有超出他判斷的情況出現時，他的第一反應是先讓自己停止所有的思考行為，這樣可以規避在下意識判斷下有可能出現的失誤。

而剛剛不等對方回應就直接掛斷電話的方式看似很不禮貌，但其實是種很科學的方法，特別是針對一些自己尚未摸清底細的商業競爭對手，這種方法尤為有效。

他快速地攔了一輛面包車回到公司，讓自己靜了好一會之后才回撥了韓雙林的手機。

“不好意思韓先生，剛剛在回公司的路上，不太方便接電話。請問您有什么事情找我嗎？”江曉然十分客氣地問道。

“什么時候有空，方便我去你公司拜訪學習一下？純粹私人交流，沒有別的意思。”

對方的口氣也十分客氣，江曉然并沒有聽出什么異常，但他也沒有接受，只是以新品發布會剛剛開完，接下來的時間會比較忙導致無法接待的理由而回絕了。

結果對方并沒有放棄，而是直接告訴江曉然：自己就是想和他交流關于發布會上新系統的事情。

“您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問吧，見面能聊的，電話里一樣可以聊的。”江曉然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韓雙林猶豫了一會，終于說出了自己真實目的：

他希望能夠和江曉然合作，共同開發無盤站系統和魔改硬件。

江曉然沒有接話，他知道韓雙林并沒有說完。

“美浦其實有自己的研發計劃，首發的版本功能介于時代科技的先行版和1.0版之間，并不是坊間傳聞的全部抄襲。只是因為時代科技冒出來的太突然，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而已。雖然萬型的真實情況我不太了解，但相信和美浦大差不差。”

“我是程序員出身，對于軟件的工程量還是有些基本判斷的。時代科技第一個版本到現在只不過經過了半年的時間，你們就做出了如此多功能的版本迭代，而且還和硬件做了深度綁定和優化，這太超出我的認知范圍了。”

江曉然聽到這里，忍不住打斷了他。

“所以韓先生剛剛提到的私人交流，就是因為這個？”

“是的，我很好奇江總在這個軟件的規劃和籌備方面的邏輯到底是怎樣的。冒昧地說一句，從你們的界面體驗，游戲圖標的擺設布局都應該是經過了嚴密的調查和分析，簡直是……用的太順手了，不知道我這種解釋您是否能夠理解。”

電話里的韓雙林語氣開始變得激動起來，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而江曉然并沒有沿著他的話繼續聊下去，而是直接切到了他在意的事情。

“聽說美浦最近拿到了一筆新的投資，投資人姓周，而美浦在拿到這筆投資之后立刻展開了一系列的商業運作，包括但不限于從時代科技大張旗鼓的挖角。單從這一點上來說，咱們的關系似乎到不了可以溝通這些的程度。”

“你說的對，是我冒昧了。”韓雙林毫不忌諱地承認了這一點。“我們都太小看了時代科技，更小看了江總。”

江曉然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直接反問他這個“我們”指的是誰。

“我和周永山。”

江曉然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但腦子里也已經在分析韓雙林與周永山之間的關系了。

韓雙林清了清嗓子，語氣也慢慢地有些沉重起來。

大概是去年年底的時候，美浦經過與時代科技的第一輪博弈后元氣大傷，整個公司的資金鏈也出現了問題。韓雙林作為公司的老板，一直在想盡各種辦法，但無濟于事。后來經人介紹認識了周永山，對方表示可以給美浦一筆不超過1000萬的投資，但要求他提供一份完整的運營計劃。

韓雙林是技術出身，對市場的部分并不是非常專業。一連做了好幾個版本對方都不滿意，眼看著公司就要撐不下去了，于是他主動提出聽聽周永山的思路。如果可行的話，就按照他的方法執行。

于是就有了這場“你開電腦屋，我送無盤站”的30天免費活動。

整個周期美浦投入了接近800萬的運營費用和其他成本，而剩下的200萬則是保證公司運營到明年1月31日的開銷。雖然不多，但如果合理控制成本也是可以熬的過去。

起初的時候他和周永山都以為時代科技要完蛋了，畢竟在前面的28天里沒有看到時代科技做出任何回應。再加上那段時間他們忙于經營維護那300多個新客戶，也就放松了警惕。

結果沒想到在最后一天的時候，江曉然拿出了時代科技1.0版本這個原子彈，直接把美浦30天打下的疆土夷為平地。

江曉然聽完這些之后表面雖然沒說什么，但心里卻暗嘆周永山這一招的高明。

“江總，美浦幾個月的努力連你一天的反擊都沒有扛住，我心服口服。對之前事情我和你道歉，但希望你給兄弟點建議，畢竟大幾十口子的兄弟靠著這家公司吃飯，如果美浦真的倒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不好意思，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幫不了你。”江曉然直接回絕。

“為什么？”韓雙林的聲音瞬間提升：“我可以把美浦的開發團隊和地推團隊與時代科技共享啊，你們可以把軟件和無盤站的授權給我，我來幫時代科技推廣，按照業績進行提成。這樣對你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如果是幾個月前，你向我提出這種合作方案，我或許真的會考慮。”江曉然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但現在不可能了，美浦不是你一個人的，或者說美浦的股東之中有我的商業對手。”

“你是說周永山？他哪里得罪你了？”韓雙林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沒想到江曉然會給出這樣的信息。

就在這時，鴿子敲響了江曉然辦公室的門，表情十分嚴肅。

江曉然揮了揮手，讓鴿子進來稍等，而自己則是給對方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韓總，我現在有急事。最后給你一句話：如果1999年1月31日這個時間是你提出來的，那么晚些時候你可以再打給我。但如果這個時間是周永山提出來的，那你就讓他給你一個解釋吧。”

掛掉電話之后，江曉然抬頭看向鴿子，詢問她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而鴿子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看看他的資料再說吧。

江曉然疑惑地接過資料，剛剛看到個人姓名和資料的時候，瞬間臉色大變：

“聯系過光頭了嗎？是不是這個人。”

“光頭上午去安硬件了，正在回來的路上。”

江曉然頭一次聽到鴿子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