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然看著苑偉臉色不對，借著喝汽水的功夫腳尖在桌下踢了下對方。

劉朝陽畢竟是個老油條，一眼就看出兩人的不對勁，但只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繼續數落爆炸頭。

短暫片刻后，劉朝陽借口說要上廁所，只是剛起身沒走兩步，又轉頭拿起了桌上的手機，而苑偉也在這時把BP機遞到桌下。

[長毛哥，咱的人挨打了，點的那個電腦屋老板叫的人。]（注：“點”的意思是舉報，地方方言）

“你讓他們做的？”江曉然左手拇指輕輕捻動食指的戒指，口氣淡的沒有一點感情。

苑偉打了個冷戰，他認識江曉然時間不算短，但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無形的壓迫感，就像是心頭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就連氣都開始喘不過來。

看著苑偉沒有否認，江曉然把手機遞了過去，讓他去問問嚴不嚴重。

沒過幾分鐘，苑偉和劉朝陽前后腳回來，兩人互看了一眼，空氣中再次飄起僵持的味道。

“沒事吧？以后別做這種事了。咱們是生意人，那就得遵循生意場的游戲規則，要么靠自己的本事讓他們翻不了身，要么就乖乖認慫，不要去玩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苑偉點頭，他明白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但也是說給劉朝陽聽的。

雖然這件事情和劉朝陽沒有關系，是自己自作主張，但江曉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看向自己，目光自始至終都在對面的那雙小眼睛上。

他是要通過這種方式給對方施加壓力，無論劉朝陽剛剛去做了什么。

果然這句話起了效果，劉朝陽臉上開始堆笑，口齒也變得不太伶俐。

“對，額對，江先森說的沒錯，咱們是生意人，有話好商量嘛。你的那個條件我剛剛打給老板，老板的意思是想知道江先生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江曉然冷笑起身，左手拍拍苑偉肩膀。

“既然劉老板不能做決定，那我們就先回去?！?

劉朝陽急了，連忙站起來對著江曉然一頓擺手，連連解釋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而是一次性拿出這么多錢，肯定要給老板個說法。

江曉然這才明白，敢情這投資不是他投，而是公司的行為。

這么說來，劉朝陽剛剛是去給公司的老板打電話了。

他觸碰戒指的瞬間，眼里閃出興奮的光。

“江先森你也知道，這金融危機剛剛過，大家做事情都很謹慎。我是很看好江先生的能力的啦，但畢竟我只是個小股東，很多時候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還請你多多體諒啦。華小姐平時只是負責接待，沒有見過這么大的生意，我先替她向你道個歉啦?！?

劉朝陽一邊解釋，一邊又拿來兩瓶汽水，還不住地對爆炸頭使眼色。

江曉然本來就是在嚇唬他，也就趁著這個臺階再次坐下，只是不經意地掃了爆炸頭一眼，正好和對方的目光對上。

這個女人表面上看起來人畜無害，但他也從來不會以貌取人，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當然，只要不妨礙到自己的計劃，他也懶得管劉朝陽和她到底是什么關系。

“好吧，既然劉老板這么說，那我就談談自己的看法?！?

苑偉適時地拿出紙筆放在桌上，還貼心地跑到書攤買了本《大眾軟件》墊在下面。

江曉然在紙上簡單畫出了電腦硬件的結構圖，簡單解釋了下電腦各種硬件的作用，特別提及了硬盤。

因為它的作用是存儲程序，所以是硬件里消耗最大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硬件。

此外，硬盤的運行速度決定了軟件打開的速度，普通的硬盤運行一段時間之后就會越來越慢。而除了格式化以外，也可以進行碎片整理，簡單來說就是把存儲的文件重新排列，提高速度。

“就像是搭積木一樣，有限的空間里積木排列的越整齊，越有秩序，找到需要的積木速度就越快?！?

三人同時點頭，江曉然停頓了下，繼續說道：

“一臺8000元的家用電腦，硬盤費用在1500元左右，占到了總成本的19%，壽命可以用到3年以上。而網吧的硬盤因為需要存儲更多的游戲，容量通常會更大，所以費用會增加到50%以上，但使用壽命反而會下降，平均壽命在1到1年半內?！?

說到這里，江曉然用筆在硬盤上打了個叉。

劉朝陽也屏住了呼吸。

“那如果沒有了硬盤，電腦還能正常運行，反而運行速度會更快。你覺得會不會有人買單呢？”

圓珠筆扔在紙上的時候，筆尖正好落在硬盤的位置，戳出了一個小坑。

所有人都聽懂了江曉然的意思。

他要通過某種方式把硬盤的成本完全剔除，并且一勞永逸地解決電腦越用速度越慢的問題。

劉朝陽的指頭在手機上飛速地按了一會，再抬起頭時臉都變了。

按照他的說法，不包括人工成本和更換硬盤的停業成本，一個10臺電腦的網吧每年至少可以節約四五萬了。

如果真能做到這種程度，6萬塊錢的前期投入真的不算高。

但沒有了硬盤，游戲要存在哪里？就像錄像帶里沒有了磁帶，不就變成空殼子了嗎？

江曉然當然知道對方的疑惑，但他并沒有答疑，反而對著劉朝陽打了個響指：

“當然，如果只是這一條，恐怕很難讓劉老板口服心服。但別忘了，生意場上也有生意場的游戲規則。投資就是賭博，我手里還有籌碼，只是看劉老板要不要繼續下注？”

劉朝陽嘴角抽搐了半天，才迸出了一個請字。

“劉老板來自香江，應該知道什么叫做會員系統吧？如果有一種技術可以讓網吧從此脫離人為計費，而直接通過預付款的方式進行消費，你覺得會如何呢？”

剎那間，劉朝陽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鈔票從天而降，恨不得自己多長幾只手去搶。

這哪里是個商人，分明就是在維多港口劇院引爆全場的魔術師。如果不是因為老板的要求，他甚至想當場寫一份合同，把江曉然的技術買過來。

但剛剛江曉然的話說的很明白，這個思路一出，恐怕6萬塊錢都打不住了。

他很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花小姐，你覺得呢？”

江曉然先是對苑偉鬼魅一笑，然后又把目光轉向爆炸頭。

“我不懂，他是我老板，他怎么說，我怎么做?！?

爆炸頭雖然滿不在乎，但也已經不再像剛剛那么沖動，反像是在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

特別是豆蔻色的指甲油在汽水瓶上劃開水珠的時候，江曉然看的很清楚。

她在發抖。

江曉然笑了，他握住剛剛打開的汽水瓶，一股腦把飲料全部倒在了地上。白色泡沫化開的同時，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我說完了，現在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之前的條件不算，我需要6萬的啟動資金和6萬的技術服務費，加25%的分紅，時間依然是5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