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劉盛?”
“報告師座,卑職正是劉盛。”劉盛抬頭挺胸,敬了一個軍禮,有些激動的看著眼前這個還不到四十歲的中年將官。
他臉龐精瘦,濃眉之下一雙虎目囧囧,背手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山岳,給人以強大的壓迫力。
第十八軍11師師長彭山(得用化名),黃埔一期,土木系的中堅,陳辭修的愛將之一。
“聽說沈家樓阻擊戰是你帶兵打的?”
“報告師座,確切的說是我們郝連副指揮我們打的。”劉盛說道,“我是下面的一個排長,只是執行我們郝連副的命令……”
“郝連副?”
“是的,師座,他叫郝平川,是我們583團三連連副,我們連長之前負傷被送去后方治療,郝連副代理的連長。”
“嗯,原來是這樣,沈家樓阻擊戰打的很好,你還有你們這個郝連付都是好樣的,將日軍堵在沈家樓兩天一夜,為我11師收復并驅逐羅店日軍贏得了時間!”彭山十分高興的伸手拍了一下劉盛的肩膀,“你也不錯,膽子大,居然敢帶人夜襲鬼子駐地,好樣的。”
“謝謝師座夸獎。”劉盛臉不紅,心不跳道。
“你下去把沈家樓阻擊戰的經過寫出來,還有夜襲天平村的詳細過程,我要為你們請功。”彭山吩咐一聲。
“是。”
“春華,這個劉盛不錯,我看就把他留在11師好了。”彭山見到從外面進來的參謀長梅春華,微微一點頭。
“他敢夜襲日軍指揮部,還帶著兩個人就敢橫穿日軍防區,自身毫發無損,有勇有謀,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梅春華點了點頭道,雖然他不喜歡打仗冒險,但軍人如果膽小如鼠,那還當什么軍人?
“安排一下,先去下面當個中尉連副吧,以他的能力,歷練一下,將來可堪大用。”彭山對劉盛的印象不錯。
“好,我讓戰存去辦。”
“嗯。”
“剛接到的,66團的胡祿(胡璉)的請求主動出擊!”梅春華上前一步,來到彭山跟前,遞上一張紙條。
彭山接過來,掃了一眼,不由的皺起眉頭,胡祿,他自然是認識,四期的學弟,兩人雖然是上下級關系,卻因為都是黃埔出身的師兄弟,私下里關系還是很不錯。
“不行,我們跟日軍實力懸殊,冒然出擊,只會帶來更多無畏的傷亡,一旦丟掉好不容易奪回的陣地,那將得不償失!”彭山直接否決了,年輕人打仗,敢拼,敢犧牲,這一點他是欣賞的,但眼下戰局明顯不利于國軍,一旦出現差錯,可能會引發全線崩潰。
這個責任他承擔不起,也背負不起。
何況,11師與日軍激戰這么久了,傷亡太大了,后勤補給也有些接不上了,固守尚且吃力,哪來的本錢主動出擊。
當然,被動防御肯定不行,但胡祿那種冒險又激進的做法,他是實在不敢茍同的。
“告訴他,別整天給我寫這些東西,趕緊帶人整修工事,陣地若是有失,我拿他是問!”彭山冷哼一聲,直接將那張紙條甩給了參謀長梅春華。
“是。”
……
雨后。
河畔,草叢之中,一堆人看著羅四海下河抓魚。
羅四海一個猛子扎下去,一條四五斤重的鰱魚給他抓了上來。
“羅頭兒厲害!”
“羅頭兒這水花真漂亮。”
“嘿嘿,把這魚殺了,燒湯,給大家好好補一補。”水中嬉鬧一會兒后,羅四海拎著個鰱魚從河里上來。
將魚交給會做飯的洪福生,要不是一口行軍鍋太小了,他還想再下去抓兩條呢。
這個季節,正是魚兒肥美上市的時候。
這幾日,不是雜糧窩頭,就是咸菜疙瘩,要不就是鬼子的冷飯團和罐頭了。
罐頭這玩意兒,偶爾吃一下,那還覺得挺不錯的,這要是頓頓吃,天天吃,那可真容易吃膩。
吃是吃的下的,羅四海過去執行任務,沒吃的,只要是能吃的,什么沒吃過?
就是這明明有條件改善一些伙食,非要吃那個苦干什么?
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四海,咱們這樣在野外生火,不怕被發人發現?”
“我挖的野戰灶臺,是那么容易被發現的嗎?”羅四海嘿嘿一笑,他挖的可是野戰無煙灶,那是一點兒煙霧都不會被散出去的。
這是經過實踐改良后證明了的。
鍋埋上,火一點。
果然是一點兒煙霧都沒有散出去,這無煙灶的挖掘的技術堪稱是野外行軍的范本。
“嘖嘖,四海,我發現你過去藏的真深呀,以前我咋就沒發現你還有這本事呢?”郝平川嘖嘖稱奇一聲。
“我會的可多了,那是你以前沒有發現我的優秀。”羅四海嘿嘿一笑。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郝平川道,“說實話,你這個人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明明這么優秀,為什么之前會表現那么差?”
羅四海手一指腦袋:“開竅了,醒悟了。”
“嗯,開竅的好,醒悟的好!”
天邊紅霞滿天。
這雨后的天氣涼爽多了。
半個小時后。
“魚湯來了,郝連副,羅頭兒,你們快來喝魚湯……”
“來了,走,喝魚湯去。”這一會兒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已經干了,果然年輕火力旺。
只有鹽巴,沒有其他佐料。
但魚湯很鮮美。
……
新鎮·聚源橋。
日軍11師團第44聯隊指揮部。
和知鷹二大佐統一指揮新鎮的戰斗,打了兩天了,損兵折將不說,還數次在白刃戰中被打的丟盔棄甲。
尤其是動用了瓦斯毒氣彈,不但沒能一舉突破支那軍的防御,還丟了整整一個精銳小隊。
和知鷹二自踏上中國戰場,還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的慘敗。
到現在,那一個玉碎的小隊是何人為之,都不知道,但絕對不是聚源橋對岸的支那軍62團。
和知鷹二查看過小隊死亡的情況,以他的經驗判斷,還有在這之前以及之后,44聯隊再也沒有碰到相同以及類似的敵人。
這個敵人就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
未知的對手,太可怕了。
這讓和知鷹二寢食難安,他不知道這個對手會不會再一次出現,又是在什么情況下出現。
“諸君,我們在新鎮被阻有兩日了,派遣軍司令部給我們的命令是盡快拿下新鎮,打通羅店和大場的通道,切斷滬寧線,形成關門打狗之勢,確保殲滅支那軍的主力。”和知鷹二一雙銳利的眼眸掃過過來開會的各大隊主官,語氣嚴肅且帶著一絲殺氣。
顯然,他對這兩日的進攻的效率十分不滿。
“淺間君,你來說,為何進攻屢次失利?”和知鷹二直接點名第二大隊大隊長淺間之助少佐。
“報告聯隊長,支那軍占據有利地形,而我軍士兵對城市巷戰的經驗不足,是屢次失敗的進攻主要原因。”
“和田君,你有什么看法?”和田泰雄少佐并不隸屬第44聯隊,但他屬于增援部隊,職務和軍銜都比和知鷹二低,來后,自然是配合44聯隊的進攻,并且接受其指揮了。
他在沈家樓受傷了,一只左眼被彈片劃傷,徹底的失明了,右臉龐還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稍微一動,那口子就往外裂開,平添了幾分兇狠之氣。
左眼上還裹著紗布呢,鮮血都沒干呢。
他這幅模樣,倒是讓不少人望而卻步,不敢輕易得罪。
不過和田泰雄在沈家樓被一支人數不足百人的支那軍阻擋了兩天一夜,傷亡近三百人,非但沒有消滅掉這支支那軍,自己還被戲耍,弄瞎了一只眼睛。
來44聯隊后,沒少被其他同僚們嘲諷。
“聯隊長閣下,小心支那軍夜襲,而且他們詭計多端,十分善于偽裝,我就在他們手上吃過大虧……”
“報告,聯隊長閣下,22聯隊發來協查通報,他們一支尖兵小分隊失蹤了,請求我們幫忙搜索一下?”副官池田快步而來,打開手中的文件夾,將一份電文放在了和知鷹二的面前。
“失蹤,一個小分隊?”和知鷹二微微皺眉,這樣的小事,也要拿到如此重要的作戰會議上討論嗎?
“一個小分隊失蹤,這才多久,或許是迷路了,大驚小怪!”
“這片區域都在我們掌控之下,真遭遇敵人,我們隨時都能知悉,并且支援……”
“我看這些家伙們也不知道跑去哪里找花姑娘快活去了!”
“和田君,既然山脅大佐發來協查要求,那么就由你來處理這件事吧,盡快把失蹤的小分隊找到,安全的把人送過去!”和知鷹二看了和田泰雄一眼,吩咐一聲。
和田泰雄眼角抽動了一下,想拒絕,但還是忍了下來:“哈依,卑職遵命。”
“好好找人去吧,這個會議你就不用參加了……”
和田泰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但沒辦法,對方是大佐聯隊長,官大一級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