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皇甫嵩隔岸觀火
- 受命于天?從縣令開始,打通三國
- 玉谿山人
- 2839字
- 2025-05-25 19:21:27
深夜。
長社城頭,一眾頂盔摜甲的將領扶著城垛,眺望著洧水對岸躁動的喧嘩。
并不寬闊的洧水被大片燈火映紅,洶涌的波濤,跌宕不止。
“這是亂軍趁夜渡河偷襲!”
右中郎將朱儁瞇著眼睛,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之后,便把目光落在長社城前,近在咫尺的黃巾軍大營上,若有所思片刻。旋即又拿眼睛去看與其并肩而立,頭發花白,年齡頗大,已經四旬的左中郎將皇甫嵩。
“義真兄,這可是個好機會啊。吾等何不趁機出城突襲黃巾賊?”
此言一出,圍攏在兩位中郎將身邊的眾將領們紛紛點頭贊同。
其中一位頭裹赤色罽幘,廣額闊面,濃眉大眼之人,第一個慨然出聲,“末將愿率麾下淮泗少年出城沖陣破敵!”
朱儁喜色頓開,用力拍了拍這名將佐厚實的臂膀,“好,文臺果然武勇,不枉費我從吳郡將你調來,為我麾下佐軍司馬!”
而朱儁話音未落,人群中又閃出一人,身高八尺,面有威容,一身甲胄穿戴整齊,雄壯之處絲毫不弱于搶先一步開口的孫堅孫文臺,正是出身北地傅氏的護軍司馬傅燮。
只不過他并不是對著朱儁俯首,而是對著皇甫嵩大禮相拜。
“將軍,吾輩涼州人,亦有勇烈在胸,出城突襲,非我們莫屬!”
然而奇怪的是,皇甫嵩卻根本沒有理會請戰的兩人,甚至也沒有回應朱儁的提議,而是將手伸向空中,感受著一股股洶涌的風。
悠悠然感慨了一聲。
“好大的風!”
朱儁眉頭一皺,有些急切起來,“義真兄,時不我待,現在可不是臨風賞雨的時候!你若是喜歡觀風,待到大戰抵定,我定陪你看個爽快!”
皇甫嵩無聲的笑了一下,收回手掌,攏在袖中后,環視周遭將佐一圈,卻又忽然搖頭起來。
朱儁更著急了,眉毛都快要擰斷,一步跨近皇甫嵩身側,壓低聲音說道:“義真兄若是不愿出城搦戰,便直言無妨。我朱儁不是性狹之人,只要你說的有道理,我都聽你的!”
皇甫嵩臉上笑意淺淺露出,旋即收斂神色,肅穆言語道:“困守長社半月有余,我一直都在思索破敵之策。而這風正是關鍵之處!”
“風?”
眾將紛紛抬頭看著在大風中被吹得呼啦亂響的旗幟。
“正是!”皇甫嵩走到垛口前,伸手指向不遠處呈現半圓形繞著長社城連綿數十里的黃巾大營,“波才此人確實懂些用兵打仗的軍略,但是卻不會扎營!汝等仔細看,此時正值五月春夏之交,遍地雜草叢生,而他又緊緊依靠著洧水河岸結寨,絲毫不在意那茂密的蘆葦。”
“我早就有心派人出城乘夜放火,然后趁著火起,賊軍驚恐散亂之時,再率軍出城,前后夾擊!休看他麾下有十萬之眾,然則兵有奇變,不在眾寡。只要大火燒起來,便是再來十萬,亦不過是吾等火下亡魂!”
“所以將軍是一直在等風來?”傅燮神色一動,急忙接話。
皇甫嵩微微點頭,伸出的手指往著更遠的對岸點去,“今夜不但風大,甚至還有那位張校尉為吾等牽引部分黃巾賊。此正是天時地利人和!”
言罷,他轉過身來,大袖揮下,“諸將聽命!”
一聲令出,眾人盡皆俯首,就連朱儁也不例外,畢竟他和皇甫嵩雖然都是中郎將,但是一個是左,一個是右,皇甫嵩地位略高一籌。
“南容(傅燮字),你麾下皆是涼州騎士,速度迅疾,即刻整備兵甲,攜帶上易燃物資,潛行至圍外,然后順風放火。切記,務必要鼓噪聲勢,越大越亂越好!”
傅燮把頭一點,昂然領命。
便在這時,孫堅卻站不住了,急匆匆的出聲說道:“將軍容稟,吾麾下雖然并非騎士,但是上陣殺賊之心不弱于任何人,懇求將軍允許吾等一同出城放火!”
皇甫嵩捋了捋胡須,“文臺稍安勿躁,我方才已經有言,待到火起,敵軍騷亂之時,再舉燎相應,開城出兵奔襲其陣。以你與麾下淮泗少年之勇烈,正是當此先鋒重任的不二人選!”
說完,皇甫嵩就看向了朱儁,饒有意味的問道:“公偉,我這番安排可還妥當?”
朱儁看了一眼神色激動,戰意盎然的孫堅,默默點頭,沒有其他言語。
皇甫嵩見狀又掃向了城頭一眾來自北軍,出身三河(河東、河內、河南)的將佐,“至于剩下之人,就于城中靜候火起,然后再隨孫司馬一同出城接戰!諸君,一戰而定潁川之亂的時機,就在眼前了!”
諸將本來因為被困長社而躁動的情緒,伴隨著皇甫嵩斬釘截鐵的號令,頓時煙消云散。
見狀如此,皇甫嵩含笑頷首,旋即便催促眾人各自下城,準備部曲。
甲片震響中,卻忽然有道聲音傳出。
“那我們就不管對岸那位張校尉了嗎?萬一他敵不過亂軍……”
眾將紛紛停住腳步,側目一看,說話的居然是孫堅。
朱儁瞥了一眼自己的心腹愛將,冷笑道:“哼,敵不過,便是他技不如人,既然上了戰場,就得各憑本事。難不成,我們要因為其人乃是名門世族子弟,而冒險派兵渡河去救他嗎?”
聞得此言,諸將紛紛咂舌,特別是幾名出身河內郡的軍司馬互相探看,眼里都流露出了些許不滿。
“將軍……”沉默片刻后,傅燮微嘆一聲,對著皇甫嵩緩緩開口。
“南容不必多說。我知道汝師劉公(劉寬)與太仆張公相交莫逆,而那位張校尉的兩個兄長也都在劉公麾下為議郎,但是軍事便是國事,國事是容不得私情的!”皇甫嵩抬手止住了傅燮未盡之言,“公偉說的沒錯,眼下局勢,我不可能也不會分兵去救他。”
或許是看到傅燮臉上的糾結,皇甫嵩頓了頓,出聲安慰道:“南榮也不必過于擔憂,此人短短時間就能剿滅東郡黃巾,又能得大將軍青睞,想必多少都是懂些軍略的,應當不會輕易潰敗。待到大戰抵定,我等騰出兵力,自然會去救他。”
傅燮心中滿懷糾結,不禁想起了離開洛陽前,劉寬托人轉交給自己,要自己伺機幫扶照料張闕的信簡。但他知道皇甫嵩這人心志堅定,說一聲鐵石心腸也不為過,決定的事,任誰相勸也不會更改。
于是乎,到最后,傅燮終究只是拱了拱手,頭也不回的下城整備自己麾下的涼州騎兵去了。
至于城頭其他將領,或許有人不平,有人不解,有人無所謂,更有人懷揣著看戲的打算,但都沒人再繼續提及張闕這個,儼然已經被皇甫嵩當成牽制黃巾軍誘餌之人。
片刻之后,長社城頭只剩下皇甫嵩和朱儁二人。
遠處洧水對岸的動靜已經越發的喧囂起來,隱隱約約能聽到接連兩道震天的吼聲。
“看這幅架勢,過河偷襲的黃巾賊恐怕討不了什么好處了。”皇甫嵩瞇了瞇眼睛。
“也不知道是誰率軍,若是波才,豈不是白白丟了一個大功勞?”朱儁砸了砸垛口,言語間有些遺憾。
皇甫嵩笑道:“公偉若是舍不得,不妨親領一軍渡河,屆時既能不丟了波才這個大功,又能順勢救那張氏小兒一回,可謂是兩全其美。”
朱儁面上露出冷意,“義真兄要是狠不下心腸,就自己去救,何必推諉到我身上。”
皇甫嵩沒有接話,笑著連連搖頭。
不過朱儁頓了一頓,卻又說道:“騎都尉曹孟德正在不遠的新鄭,需不需派人去通知他?畢竟他麾下有步馬軍五千,亦是不小助力!”
皇甫嵩面上露出了嫌惡神色,大袖一揮,“不必了,彼時出京,要他與吾同行,他卻左右推脫,偏要自己獨行。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無外乎就是想要伺機獨享戰功。”
“這等人,待到我們擊破波才之后,留些追擊潰兵的功勞給他就夠了!”
……
與此同時,距離長社三十里外的土路上,一道赤紅色的騎軍正在逆風狂奔。
“孟德!”夏侯惇伏在馬背上,艱難開口,“為何突然丟下步軍,冒著夜色奔馳?”
曹孟德本就細長的眼睛,此刻在風中吹得連縫都睜不開了,然而他的神色卻分外的激昂!
“因為今夜起風了!”
“快,再不快些,恐怕我們連殘羹剩飯都吃不上了!更別談建功立業,封侯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