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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鐵軀悲鳴

艙門在身后閉合的瞬間,濃烈的鐵銹味、刺鼻的油脂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腐敗海藻的腥氣撲面而來,幾乎令唐雨柔窒息。光線徹底消失,只有鬼面鮫母獸內部某些縫隙透出的、極其微弱的幽紅光芒,勾勒出扭曲怪誕的管道輪廓。巨大的機械轟鳴聲、齒輪咬合的“咔噠”聲、水流沖刷金屬的“汩汩”聲,在狹窄密閉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震耳欲聾,瘋狂沖擊著她的耳膜和神經。

她緊貼冰冷的鐵壁,迅速調整呼吸,封閉部分聽覺以抵抗噪音侵襲。心口那點朱砂灼熱感愈發明顯,并非蠱毒發作的刺痛,而是一種奇異的共鳴,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深處呼喚著她。

腕間金絲無聲滑出,如同最敏銳的觸角,輕輕點在腳下鐵板。細微的震動沿著金絲傳來——是外部林秋寒正在與母獸殘存的爪鉤或怪魚搏斗的余波,還有母獸自身因核心受損而失控的、狂亂無序的震顫。

“必須找到控制核心…或者陳把頭!”唐雨柔壓下對林秋寒的擔憂,強迫自己冷靜。她的眼睛在極度幽暗中努力適應,憑借對機關構造的深刻理解和金絲傳遞的觸感信息,在迷宮般的管道與齒輪組間快速移動。

通道狹窄而復雜,布滿滑膩的冷凝水和不知名的油污。她避開幾處明顯有高壓蒸汽泄露的嘶嘶聲源,繞過如同巨大腸道般蠕動的液壓管道。金絲時而如靈蛇探路,時而如鋼針般刺入可疑的縫隙,探測著內部結構。很快,她發現了一個規律:越是靠近母獸受損那只“眼睛”的方向,機械的震動越狂躁,能量管路的嗡鳴也越尖銳。

循著這狂亂的“心跳”,她謹慎前行。轉過一個布滿儀表盤的拐角,前方豁然出現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似乎是某種觀察艙或副控制室。但眼前景象,卻讓唐雨柔瞳孔驟縮,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艙室中央,并非復雜的控制臺,而是一個巨大的、由透明琉璃和精鋼框架構成的圓柱形容器!容器內注滿了粘稠的、散發著幽綠熒光的液體。一個赤裸的人影,被無數細如發絲的金屬管線連接著脊椎、四肢百骸,甚至頭顱,如同提線木偶般懸浮在液體中!

那人身形魁梧,皮膚因長期浸泡而蒼白浮腫,但依稀可辨的面容和胸口那道熟悉的、被魚叉貫穿留下的舊疤——正是失蹤的“浪里蛟”陳把頭!

他雙目緊閉,表情扭曲,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更令人心悸的是,他身體許多部位,尤其是四肢關節和部分軀干,竟已與精密的金屬結構融合!鋼鐵替代了骨骼,齒輪嵌入了肌肉,形成一種極其詭異、非人非械的恐怖狀態!這并非簡單的囚禁,而是慘無人道的**人體改造**!

“陳把頭!”唐雨柔失聲低呼,聲音在轟鳴中微不可聞。她沖到容器前,金絲迅速纏繞上容器外壁的連接線,試圖尋找開啟或破壞的方法。

就在這時,容器內的陳把頭猛地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已非人類的眼眸,而是閃爍著與外面那些機關怪魚一模一樣的、冰冷幽綠的電子光芒!

“警告…入侵者…清除…”一個毫無情感、斷斷續續的電子合成音,竟從陳把頭的喉嚨里發出!同時,他(或者說它)改造過的鋼鐵右臂猛地抬起,隔著琉璃壁,對準了唐雨柔!手臂末端并非手掌,而是一個黑洞洞的、正在急速充能的炮口!

唐雨柔心頭警兆狂鳴!她毫不遲疑地足尖點地,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

“滋——轟!”一道熾熱的能量光束擦著她的鬢角射過,狠狠轟在她身后的鐵壁上,融出一個臉盆大的深坑,邊緣的鐵水還在“滋滋”作響!

改造人陳把頭(或者說被控制的軀殼)在容器內笨拙地轉動身體,幽綠的眼眸死死鎖定唐雨柔,另一只手臂也抬了起來,掌心裂開,露出旋轉的鏈鋸!

“陳把頭!醒醒!是我!唐雨柔!”唐雨柔一邊利用艙室內復雜的管道和儀器閃避攻擊,一邊厲聲喝道,試圖喚醒對方殘存的意識。金絲如暴雨般射出,并非攻擊陳把頭,而是精準地刺向他背后連接的那些金屬管線!

“叮叮叮!”金絲與管線碰撞,火花四濺!大部分管線異常堅韌,但唐雨柔敏銳地發現,連接在陳把頭后頸脊椎處的幾根最粗的管線,似乎傳遞著最主要的控制信號,其保護層相對薄弱!

她眼中寒光一閃,金絲瞬間收束,凝聚成一股,如同淬火的鋼針,帶著她全身內力,狠狠刺向那幾根脊椎主控管線!

“噗嗤!”堅韌的絕緣層被洞穿!金絲深深刺入管線內部!

“呃…啊——!”容器內的陳把頭身體猛地一僵,發出不似人聲的痛苦嚎叫!幽綠的電子眼瘋狂閃爍,時而變成正常人類的痛苦神色,時而又被冰冷的綠光覆蓋!他的攻擊瞬間停滯,身體在粘稠的液體中劇烈抽搐,仿佛在進行著激烈的意識爭奪戰!

“有效!”唐雨柔精神一振,正欲加力破壞管線。突然——

“嘀嘀嘀——!”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在艙室內響起!不同于之前的機械噪音,這警報聲帶著明顯的敵意和鎖定意味!

艙室頂部數個隱蔽的蓋板滑開,露出黑洞洞的槍口!側壁也翻轉出數架小型連弩,閃爍著寒光的淬毒箭矢對準了她!這艘鋼鐵怪獸的內部防御系統,被徹底激活了!

與此同時,外部傳來的震動陡然加劇!鬼面鮫母獸似乎遭受了更猛烈的外部攻擊,整個艙室劇烈傾斜翻滾!粘稠的熒光液在容器內掀起波浪,陳把頭的身體如同破布娃娃般撞擊著琉璃壁。連接他的管線在劇烈晃動中繃緊、拉扯,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警告…核心過載…自毀程序…啟動…”那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是回蕩在整個艙室,帶著一種毀滅的決絕!

唐雨柔臉色劇變!她既要躲避內部防御系統的攻擊(弩箭破空聲已至耳邊),又要穩住身形抵抗劇烈的翻滾,還要分神關注陳把頭的情況,更要命的是——這頭鋼鐵巨獸要自毀了!時間所剩無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心口那灼熱的朱砂印記猛地一跳!一股奇異的、帶著微弱龍吟般的脈動感,極其清晰地指向了艙室深處、靠近母獸原本被毀“眼睛”方向的一個厚重鐵門!那脈動的感覺,竟與之前感應到的水下異常核心如出一轍,但更加精純,帶著一種…被囚禁的痛苦和憤怒!

“龍髓?!”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唐雨柔腦海。難道這母獸的核心驅動,或者倭寇/工部余孽的目標,并非僅僅是沉船,而是利用了某種與龍脈相關的物質?這東西就在那扇門后!它不僅是動力源,也可能是阻止自毀的關鍵!

沒有時間猶豫了!唐雨柔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金絲瞬間收回,不再管那些防御武器和陳把頭的管線(暫時破壞已讓他失去攻擊能力)。她將身法提到極致,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穿行的海燕,險之又險地避開弩箭攢射和翻滾的雜物,朝著那扇散發著奇異脈動的厚重鐵門,不顧一切地沖去!

鬼面鮫母獸內部,警報嘶鳴,火光隱現(某個管路爆炸了),弩箭如雨,巨獸翻滾悲鳴。唐雨柔的身影,義無反顧地撲向那最后的、未知的、可能蘊藏著毀滅與生機的大門。陳把頭在容器中痛苦地沉浮,幽綠與痛苦的光芒在他眼中交替閃爍。而外界的林秋寒,正面臨著失控巨獸最后的瘋狂反撲,以及…來自水面上新的、不速之客的冰冷注視!

鋼鐵囚籠,已到崩解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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