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盡。

牛大膽和楊燈兒先后洗過澡，換上干凈衣服，這才火急火燎趕往麥香村。

溫度越來越低了，冷風吹在人的臉上十分冰涼。

和以往一入夜，村子里就黑燈瞎火不同，現在村子里每天晚上都會學習、開會和懲治地主。

路過關帝廟，就見馬大頭和馬仁禮父子倆穿著單薄的衣服，站在前方低頭耷腦，瑟瑟發抖。

麥香村當然不只他們倆是地主，但他們倆是地主中的惡霸典型，自然會被重點“照顧”。

兩人的變化很大。

比如馬敬賢，以往紅光滿面，一身富態，如今瘦了許多，精粹萎靡，目光暗淡，蓬頭垢面。

馬仁禮也不遑多讓，以往穿的利利索索，如今的衣服又臟又破，面黃肌瘦，目光怯怯閃爍。

馬家的田地被沒收了，房屋和財物被瓜分，父子倆從村東富人區搬到村西貧民區，住在窩棚里。

那窩棚是茅草房，四面漏風，頂上漏雨，家具一件沒有。

他們倆被掃地出門時，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啥也沒帶走。

后來分了地和農具，也分了糧食，但糧食極少，哪還能像往常那樣大魚大肉？

至于像電視劇中馬仁禮動不動就去買幾瓶酒來喝，晚上油亮燒半夜，那是不可能出現的場景。

看到牛大膽和楊燈兒路過，馬敬賢的眼皮顫了顫，一動不動。

倒是馬仁禮終究年輕，臉皮薄，羞臊的無地自容，低頭不敢看他們兩口子。

火把被夜風吹的呼呼作響，關帝廟周圍擠滿了人群，前方吃不飽在大聲控訴馬家父子倆的罪行。

周圍的鄉親熱情高漲，火光照耀著他們憤恨的臉龐，個個咬牙切齒，有些人甚至淚流滿面。

牛大膽和楊燈兒看了一會兒，沒有逗留，繞道回家。

嚴格來說，他們倆現在已經不是麥香村的人，許多事他們可以圍觀，卻不能摻和。

倒是牛占山最近格外的風光，作為農會主席，時常拋頭露面，許多事都要征求他的意見。

離關帝廟遠些后，楊燈兒小聲說：“大膽哥，馬大頭的臉色灰白，不會要死了吧？”

“估計活不長。”牛大膽頷首道。

確切的說，那晚上馬大頭因為財寶丟失，吐了一口血后，就去了半條命。

而今天天被鄉親們懲治，郁結于心，又吃不飽穿不暖，落差太大，想長命都難。

“這種禍害早死早好。”楊燈兒唾罵道，“這些年馬大頭作威作福，欺負過多少鄉親啊！”

“別的不說，只說大膽哥家以前的那些田地，搞不好就是馬大頭和土匪勾結，然后拾掇公公出頭反被綁架，接著恐嚇婆婆，趁機低價兼并你家的土地。”

牛大膽怔了下，想了想，回答道：“不是沒這種可能，但沒證據，那土匪被游擊隊清剿了。”

或許牛占山對這事多少有譜。

原主倒是知道的少，畢竟那會兒還很小，許多事都是聽別人說的。

牛占山很少說這事，太丟面子了。

加上因為此事家道中落，媳婦兒跑路，他也沒臉跟人說。

“我看啊，不是有可能，而是十有八九，馬大頭私下做的缺德事還少嗎？”楊燈兒憤憤不平道。

“確實。”牛大膽輕輕點頭，對馬大頭是什么樣的人自然很清楚。

他隨手用捂過的紅眼麥子就能破壞牛楊兩家的關系，破壞原主和楊燈兒的婚事。

三升麥子能占多大便宜？

關鍵不讓牛占山和老驢子齊心才是他的目的。

至于原劇中馬大頭對馬仁禮冠冕堂皇說什么無心之失。

說不知道那麥子是借去當聘禮。

以馬大頭對麥香村各種事務的敏感性，這話就太假了！

回到家，牛圈里傳來“哞哞”聲。

牛占山是車把式，分生產資料時，大伙兒商量后，就給他分了一頭馬家的黃牛。

其它東西，牛占山一概沒要。

倒是牛大膽悄悄提前去了一趟，把馬家的那些書籍截胡了，其中就有那套線裝版《資治通鑒》。

還有劇中馬仁廉得到的那副侍女畫，牛大膽也順便收走了。

鄉親們對那些書籍和字畫不感興趣，等馬敬賢和馬仁禮回去看時，屋里空無一物。

到現在為止，也沒人追究那些書籍和字畫的去向。

“我去喂牛。”牛大膽連忙道。

楊燈兒淺笑道：“不知道公公喂過豬沒有，村里開會比區里還頻繁。”

“這是張區長那邊要求的。”牛大膽隨口道。

楊燈兒聽說是張德富要求的，不再多言，邁步去了廚房做飯。

牛大膽來到牛圈，把牛占山提前備好的草摟到石槽里，然后從空間拿出兩個雞蛋磕了給牛吃。

最近農忙，這頭牛非常辛苦，除了吃草外，還要吃豆子和雞蛋補充營養，干活的時候才撐得住。

剛把牛喂了，楊燈兒來到牛圈門口，淺笑道：“公公已經把面餅烙好了，就等回來炒菜。”

“豬也喂了？”牛大膽揚眉問。

楊燈兒頷首道：“喂了，以后咱們得早些過來，不能什么事都讓他老去做。”

兩人回到廚房，牛大膽打了瓢水洗手，看了眼灶臺，開口說：

“炒菜吧，炒了溫在鍋里，爹回來就可以吃現成的。”

“行，你去添柴。”楊燈兒笑著應了一聲，開始忙著炒菜。

十多分鐘后，只聽關帝廟那邊傳來一陣歡呼和掌聲，牛大膽知道這是散會了。

飯菜上桌，沒多久牛占山提著馬燈回來，進屋就問：

“你們那邊麥子種了多少？我這邊種完了，要不明天去幫你們？”

牛大膽問：“村里應該要成立互助小組吧？您應該要帶頭，過去幫我們，估計影響不好。”

“我們這邊不用擔心，我和燈兒不用說，岳父岳母干活也不差，不用多久就能把地種完。”

牛占山把馬燈放在灶臺上，坐下拿出吃飯，邊吃邊聊：“是要成立互助小組，今晚上開會就談了這事。”

“咱們村的老弱婦孺不少，加上一些好吃懶做的，都想跟我一組，有些難辦啊！”

“實話說，我一個人，就那么兩三畝地，玩著就把麥子種下了，要不是當了農會主席……”

牛大膽笑呵呵道：“我看您老干農會主席很得勁兒啊，村里鄉親誰不給你面兒？”

“嘿嘿，這倒也是，我一輩子難得風光幾天。”牛占山有些得意。

牛大膽叮囑道：“爹，您可千萬別得意忘形啊，一些得罪人的事必須講策略，免得留下后患。”

“放心，別看我說一不二，但九成九的事都是大家開會決定的。”牛占山揮手道。

“我知道自個兒有幾斤幾兩，不說搞多大事，只要不給鄉親們造成太大損失就成。”

牛大膽微笑道：“周隊長經常來咱們村，實在無法拍板的，可以多請教他。”

“我懂。”牛占山笑瞇瞇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