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滇緬公路上的禁忌傳說
書名: 煙火人間事:民間故事雜談作者名: 吳命由天本章字數: 1645字更新時間: 2025-07-02 08:07:44
1942年的滇西雨季格外漫長,渾濁的怒江裹挾著枯木在惠通橋下咆哮。我握著地質勘探隊的牛皮公文包,站在龍陵縣城的老郵筒前,指尖觸到包內那份蓋著軍方火漆印的密件,封皮上“絕密”二字在霉斑中泛著詭異的暗紅。
三天前我接到省建設廳加急電報,命我帶隊勘測一條通往芒市的支線公路。當我在昆明的測繪局領取任務時,老局長將這份密件塞進我包內,壓低聲音說:“遇到怪事就看這個,不過...看完最好燒掉。”
隊伍沿著滇緬公路西行,六名背槍的士兵沉默地走在最前。第七日傍晚,我們在一處塌方路段發現半截生銹的道釘,釘頭纏著縷褪色的紅布條。挑夫老周突然臉色煞白,結結巴巴說這是“鎮魂釘”,當年修路時每埋死一個人,就要在墳頭釘上帶紅布的道釘鎮住冤魂。
當晚宿營在廢棄的工棚,我掏出密件借著油燈查看。泛黃的紙上字跡歪斜:“1938年冬,第17筑路大隊在K47里程碑處失蹤,僅余染血的測量儀。幸存者口述稱,當夜血月當空,工地上的尸體突然列隊行走,將活人拖入新挖的路基...”字跡到此戛然而止,紙邊還沾著疑似干涸的血跡。
“周師傅,你知道K47里程碑在哪嗎?”我轉頭問正在鋪草席的老周,卻發現他死死盯著工棚外的黑暗,喉結劇烈滾動:“那地方...三十年前就沒活人敢去了。”
后半夜我被尖銳的哨聲驚醒。月光透過破窗照在工棚梁柱上,赫然爬滿暗紅色的手印,濕漉漉的仿佛剛按上去。我抓起手電筒沖出門,只見測繪員小陳直挺挺站在空地中央,雙眼翻白,嘴里喃喃念著:“該我鋪路了...該我鋪路了...”
士兵們舉槍對準小陳,我沖上去攔住他們。突然,遠處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密密麻麻的黑影從山道上涌來。那些黑影佝僂著身子,穿著破爛的勞工服,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腦袋歪在肩上——正是當年修筑滇緬公路的十萬民夫!
“快燒道釘!”老周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后,將一把道釘扔進火堆。火苗驟然變成詭異的青綠色,那些黑影發出凄厲的哀嚎,紛紛退回黑暗中。小陳突然癱倒在地,人事不省。
天亮后我們繼續趕路,老周終于開口講述那段塵封的往事。1938年,為了趕在三個月內修通滇緬公路,國民政府抓來上萬壯丁,日夜不停地勞作。許多人累死、病死,尸體就直接埋進路基。有個叫張阿妹的年輕女子,為了尋找被抓壯丁的丈夫來到工地,卻被監工凌辱后活埋。據說她死時穿著紅嫁衣,發誓要讓所有參與修路的人不得安寧。
我們的勘測工作越接近K47,怪事就越多。水準儀里會突然浮現出陌生的人臉,羅盤指針瘋狂打轉,甚至有士兵聲稱在林子里看到穿紅嫁衣的女子在跳舞。更可怕的是,每天清晨都會發現新鋪好的路段被莫名其妙挖開,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白骨。
第七天黃昏,我們終于到達K47。里程碑早已斷裂,半截埋在土里,上面布滿爪痕。老周突然指著路基旁的土堆說:“那下面就是張阿妹的墳。”話音未落,天空突然被血紅色籠罩,一輪巨大的血月緩緩升起。
工地上響起震耳欲聾的哀嚎,無數雙手從土里伸出,抓住最近的士兵。我想起密件里的記載,連忙指揮眾人將隨身攜帶的朱砂、糯米撒向四周。那些手暫時縮了回去,但血月的光芒越來越亮,張阿妹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中,她的紅嫁衣隨風翻飛,空洞的眼窩里淌著血淚。
“還我公道!”她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整個工地都在顫抖。老周突然跪了下來,哭喊道:“阿妹,當年是我沒能保護好你,但這些人是來給你們修路的,放過他們吧!”
原來老周就是張阿妹失蹤的丈夫,當年他被抓壯丁后,親眼目睹妻子遇害,卻無力反抗。后來他逃了出來,一直隱姓埋名,等待為妻子報仇的機會。
我走上前,對張阿妹的亡魂說:“我們會為你們立碑,讓后人永遠記住你們的犧牲。”血月的光芒開始減弱,張阿妹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臨走前,她的聲音在風中回蕩:“修路...修路...”
后來,我們在K47處立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滇緬公路修筑者永垂不朽”。奇怪的是,自那之后,再也沒有發生過怪事。當我們完成勘測任務離開時,老周留了下來,他說要在這里守著妻子,直到永遠。
多年后,每當我經過滇緬公路,總會想起那個血月之夜。那些被歷史掩埋的冤魂,或許只是想要一個被銘記的機會。而那條用血肉筑成的公路,不僅是抗戰時期的生命線,更是一段充滿血淚與冤屈的歷史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