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消毒水氣味鉆入鼻腔，沈昭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祁墨躺在病床上，脖子上那些荊棘酒杯的紋路比昨晚更加明顯了。

“體溫39.2℃，白細胞計數(shù)異常升高，肝功能指標...“林悅小聲讀著檢測報告，聲音越來越低，“沈姐，這些數(shù)據(jù)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疾病模式。“

沈昭的目光沒有離開祁墨的臉。他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轉動，仿佛在做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趙氏集團那邊有什么消息？“沈昭問道，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

林悅搖搖頭：“警方搜查了山區(qū)別墅的廢墟，只找到部分實驗設備殘骸。趙世寧...沒有找到尸體。“

沈昭的指甲無意識地掐進掌心。那個戴眼罩的瘋子還活著，她可以感覺到。就像能感覺到祁墨的生命正在被那些注入他體內的詭異藥物一點點改變。

“沈警官。“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陳隊長站在那里，臉色凝重，“能單獨談談嗎？“

走廊盡頭，老陳遞給沈昭一個平板電腦：“技術部門恢復了趙世寧實驗室的部分硬盤數(shù)據(jù)。你最好看看這個。“

屏幕上是一段日期顯示為二十年前的視頻。畫面中，年輕的趙世寧站在一個類似實驗室的地方，身旁是七個排列整齊的人體標本。

“今天是歷史性的一天。“視頻中的趙世寧微笑著說，“七個標本已經完成，永生之酒的基礎配方驗證成功。根據(jù)計算，第八個標本將是關鍵轉折點...“

沈昭皺眉：“他說'第八個標本'，就像載玻片上寫的一樣。“

老陳點頭，切換到另一段視頻。這次的趙世寧明顯年長些，左眼已經戴上眼罩，背景是市博物館的特展廳。

“二十年等待沒有白費。“視頻里的趙世寧撫摸著孕婦標本的臉，“于曼的基因序列終于完全表達在她的后代身上。當?shù)诎藗€標本完成時，永生之酒將達到完美狀態(tài)。“

沈昭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林悅...他需要林悅來完成實驗。“

“還有這個。“老陳調出一份文檔，“技術部門在數(shù)據(jù)殘骸中找到的，似乎是某種實驗記錄。“

沈昭掃過那些醫(yī)學術語，突然停在一個熟悉的名字上——祁墨。

“這是什么？“她的聲音陡然提高。

“多年前，祁墨剛入警隊時曾參與過一起醫(yī)學院實驗室盜竊案的調查。“老陳解釋道，“記錄顯示趙世寧當時采集了他的血樣，發(fā)現(xiàn)他的免疫系統(tǒng)有特殊抗體...正是實驗需要的。“

沈昭的思緒飛速運轉。所以這不是隨機選擇，趙世寧等待了這么多年，就為了等到祁墨和林悅這兩個關鍵要素...

“還有一件事。“老陳壓低聲音，“法醫(yī)在別墅廢墟發(fā)現(xiàn)了一間密室，里面有這個。“他遞給沈昭一個密封袋，里面是一張老舊的工作證。

工作證上的照片是一個年輕男子，名字是“李成——生物技術助理“。

“李成...“沈昭念出這個名字，突然瞪大了眼睛，“是當年'標本師'案官方認定的兇手！結案報告說他留下認罪書后自殺了。“

老陳點頭：“現(xiàn)在看來，李成很可能只是個替罪羊。真正的'標本師'一直是趙世寧。“

沈昭的耳機突然傳來監(jiān)控室的呼叫：“沈警官，祁隊的體征出現(xiàn)劇烈波動！“

她丟下平板沖回病房。監(jiān)護儀上的線條瘋狂跳動，祁墨的身體劇烈抽搐，醫(yī)護人員正試圖按住他。

“心室顫動！準備電擊！“

“血壓驟降！“

“快，200焦耳！“

沈昭被攔在門外，透過玻璃看著醫(yī)生將電極按在祁墨胸口。他的身體在電流沖擊下彈起，脖子上的紋路在那一刻發(fā)出詭異的微光。

“再來一次！300焦耳！“

第二次電擊后，心率逐漸恢復平穩(wěn)。主治醫(yī)生走出來，白大褂被汗水浸濕了一片。

“暫時穩(wěn)定了，但...“醫(yī)生猶豫了一下，“他的細胞結構正在發(fā)生某種變化。我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

沈昭看向病床，注意到祁墨的指尖微微泛著與紋路相同的琥珀色。

“能爭取多少時間？“她冷靜地問。

“不確定，也許24小時。“醫(yī)生搖頭，“除非找到原始血清或實驗數(shù)據(jù)...“

沈昭轉身走向林悅：“我需要你母親的日記，現(xiàn)在。“

半小時后，沈昭將日記中的一頁與趙氏集團建筑藍圖并排放在桌上。

“看這里，“她指著日記上一段模糊的文字，“林小曼提到'酒窖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而趙氏集團總部大樓的設計...“她的手指滑向藍圖上一個隱蔽的地下區(qū)域，“這個未標注的空間正好位于建筑正中央，上方是趙世寧辦公室。“

林悅倒吸一口氣：“'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因為他戴著眼罩！“

“而且趙世寧辦公室有一面單向玻璃地板，“沈昭繼續(xù)分析，“從上面看是普通玻璃，但從下面...“她翻出另一張照片，展示趙世寧辦公室的特寫，“可以看到整個地下空間。“

老陳皺眉：“但我們搜查過趙氏總部，沒發(fā)現(xiàn)任何地下實驗室。“

“因為入口不在地下室。“沈昭指向藍圖上電梯井旁的一個小標記，“這是專用貨運電梯，需要虹膜識別。我猜用的是趙世寧那只'失明'的眼睛。“

林悅突然站起來：“沈姐，媽媽日記最后幾頁...這些不是配方，是解藥！“她激動地指著幾行符號，“這些分子式能中和永生之酒的毒性！“

沈昭快速瀏覽那些方程式：“我們需要專業(yè)的生物化學家...“

“我可以。“林悅堅定地說，“我是醫(yī)大生化專業(yè)畢業(yè)的。給我設備和原料，我能合成這個。“

老陳看了看表：“趙氏總部現(xiàn)在被警方封鎖，我可以安排你們進去。但時間緊迫...“

沈昭已經拿起外套和配槍：“林悅準備解藥，我去找原始血清。如果趙世寧還活著...“

“他會回到那里。“林悅輕聲說，“媽媽日記里寫，'酒窖'是實驗的核心，所有標本最終都要回歸那里。“

夜色中的趙氏集團大樓像一具沉默的巨獸。沈昭帶著特警小隊無聲地潛入，電梯果然需要虹膜認證。

“走應急通道。“她示意隊員，“地下三層。“

當他們到達目標樓層時，面前是一扇普通的防火門，但沈昭注意到門框邊緣有細微的電流閃爍。

“有陷阱。“她攔住隊員，從背包取出一個小裝置貼在門鎖上，“遠程解碼。“

裝置閃爍幾下，門鎖發(fā)出輕微的“咔嗒“聲。沈昭輕輕推開門——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中央擺放著七個透明容器，每個里面都懸浮著一具人體標本。博物館展出的那七具。

“天啊...“一名隊員低聲驚呼。

沈昭的目光被空間盡頭的操作臺吸引。上面擺放著八個金屬容器，七個已經打開，剩下一個刻著荊棘酒杯符號的容器緊閉著。

“第八個...“她走近操作臺，突然聽到一聲輕笑。

燈光大亮。趙世寧從陰影處走出，左眼的眼罩已經取下，那只琥珀色的豎瞳在燈光下閃爍著非人的光芒。

“我一直在等你，沈警官。“他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回聲，“祁墨快死了，對嗎？“

沈昭的槍立刻指向他：“原始血清。現(xiàn)在。“

趙世寧微笑，舉起雙手示意無害：“何必著急？你看...“他指向那些標本，“多年的杰作。每一具都保存著永生之酒的一部分配方。于曼是最關鍵的，她的基因—“

“閉嘴。“沈昭扣動扳機，子彈擦過趙世寧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下一槍不會打偏。“

趙世寧摸了摸臉上的血，笑容不減：“憤怒會影響判斷，沈警官。你想要血清救祁墨，我需要林悅完成實驗。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什么交易？“

“你把林悅帶來，我給你原始血清和逆轉方法。“趙世寧走向中央操作臺，“否則...“他按下某個按鈕，一個顯示屏亮起，顯示著祁墨病房的實時畫面，“我只需一個信號，祁墨體內的納米機器人就會加速轉化過程。“

沈昭的血液凝固了。監(jiān)控畫面里，祁墨的脖子上那些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你—“

“哦，你不知道？“趙世寧假裝驚訝，“那些紋路不是副作用，是轉化標志。當它們覆蓋全身時，祁墨將成為真正的第八標本...比前七個更完美。“

沈昭的耳機突然傳來林悅的聲音：“沈姐，我到了大樓。解藥基本完成，但需要原始血清中的一種酶才能激活。“

她必須拖延時間。

“為什么是祁墨？“沈昭故意放低槍口，“多年前你為什么要選中他？“

趙世寧的獨眼閃爍著回憶的光芒：“偶然的發(fā)現(xiàn)。他調查實驗室失竊案時受傷流血，我發(fā)現(xiàn)他的血液中有特殊抗體...能穩(wěn)定永生之酒的分子結構。“他走向于曼的標本容器，“但只有抗體還不夠，還需要于曼的基因...和她女兒現(xiàn)在的卵細胞。“

沈昭強忍住扣動扳機的沖動：“所以你等了二十年...“

“科學需要耐心。“趙世寧撫摸著金屬容器，“現(xiàn)在，做出選擇吧，沈警官。祁墨的生命，還是固執(zhí)的道德感？“

就在這時，大樓的燈光突然閃爍幾下，隨后應急燈亮起。趙世寧臉色一變：“什么人—“

沈昭抓住這一瞬間的分神，一個箭步沖上前，槍口抵住趙世寧的太陽穴：“游戲結束。血清在哪里？“

趙世寧卻笑了：“你以為這就結束了？看看你的身后。“

沈昭眼角余光看到那些標本容器的液體突然開始排空，七具標本緩緩睜開眼睛——不，那不可能！

“啟動程序無法逆轉。“趙世寧的聲音變得扭曲，“沒有血清，沒有交易。只有永生！“

一聲槍響。

趙世寧的胸口綻開一朵血花。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然后看向門口——林悅站在那里，手中是一把實驗室用的麻醉槍。

“那不是...“他踉蹌幾步，“普通麻醉劑...“

林悅眼中含著淚水，但聲音堅定：“媽媽的配方。能中和永生之酒的毒素。“

趙世寧跪倒在地，那只琥珀色的眼睛開始失去光澤：“不...不可能...這配方只有...“

“只有你知道？“林悅走近，“媽媽偷看了你的筆記。她早就懷疑你了。“

沈昭迅速搜查趙世寧的口袋，找出一把電子鑰匙，插入操作臺。一個隱藏抽屜滑出，里面是幾支標有祁墨名字的血清。

“找到了！“她抓起血清，同時注意到抽屜里還有一本日志。她迅速翻閱，停在一頁上——上面詳細記錄了如何逆轉轉化過程。

“林悅，我們—“

一聲玻璃破碎的巨響打斷了她。于曼的標本容器被從內部打碎，那具“標本“竟然走了出來，皮膚上的水珠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

“媽媽...？“林悅的聲音顫抖。

但“于曼“的眼睛是空洞的琥珀色，與趙世寧的變異瞳孔一模一樣。她——或者說它——轉向最近的活人，動作快得不像人類。

沈昭本能地開槍，子彈擊中“于曼“的胸口，卻沒有血流出來。它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前進。

“不完全體...“趙世寧咳著血笑道，“但足夠...殺死你們...“

更多的標本容器開始破裂。沈昭拉起林悅：“走！現(xiàn)在！“

她們沖向出口，身后傳來非人的嘶吼聲。沈昭按下耳機：“引爆預備點！“

巨大的爆炸聲從上層傳來，整棟大樓開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