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強剛收了最后幾串羊肉，塞進保溫盒打包帶回家。正準備推車走人，身后響起拖沓雜亂的腳步聲。

他回頭，就看到三個人把他的去路堵得嚴嚴實實。

為首的是個矮胖子，脖子上掛著一條粗得能拴狗的金鏈子，油光滿面，嘴里還吊兒郎當地叼著半截煙。他身后戳著倆瘦猴，一個頂著雞窩似的黃毛，另一個頭發油膩膩地搭在額前，看人的眼神都帶著股斜勁兒，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德行。

“小子，新來的？懂不懂這兒的規矩？”趙來三歪著脖子，聲音粗嘎像沒上油的破鑼。

陳強心里一沉，果然來了。

他放下車把，直起身子，眼神平靜，半點沒有被人圍堵的慌亂。

“做生意嘛，講究的就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這規矩，我懂。”

“呵！”趙來三嗤笑一聲，把嘬到頭的煙屁股吐在地上，用皮鞋狠狠碾了碾，“少他媽跟老子這兒拽詞兒！”

他肥碩的身子往前一逼，汗臭味撲面而來：“告訴你，這條美食街，想安穩掙錢，得先問問我趙哥同不同意！”

趙來三伸出一根黑指甲的粗手指，在空中比了個五：“看你生意紅火，每晚這么熱鬧。也不為難你，一天，五百，孝敬哥幾個。交上來，我保你平平安安，沒人找麻煩！”

他攥緊拳頭，指關節咔吧作響：“不然…你這小破車，能不能完整出現在這兒，我可不敢保證了！”

五百？

他一晚上才賣多少錢？

干脆說都給你得了！

這是擺明了，就是攆自己走啊！

陳強心里一陣冷笑。媽的，上輩子開飯館就沒少被這種人騷擾。工商稅務他按時交，憑什么還要看這幫社會蛀蟲的眼色？！

“保護費？”陳強看著趙來三那張油膩大臉，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嘲諷，“我合法經營，該交的錢一分不少。趙哥打算保護我什么？怕我生意太好，還是怕我晚上收攤太累？”

“你他媽…”趙來三被噎得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這小子看著年輕，嘴巴怎么這么刁？

“小子，給你臉不要臉是吧？”黃毛小弟躥出來，手指點向陳強鼻尖，“信不信哥幾個現在就讓你這破車變廢鐵？”

夜市還沒散干凈，旁邊賣小吃的、吃東西的，呼啦啦圍過來一小圈人，都在遠處探頭探腦，交頭接耳地小聲嘀咕，但沒一個敢往前湊。

“唉喲，那不是新來的那個烤串小哥嗎？聽說他家肉串香得很！”人群里有人壓著嗓子議論。

“噓！小點聲！看，趙來三那伙人，又出來收‘保護費’了，老套路了。”

“這小伙子看著挺精神的，就是不知道扛不扛得住啊，趙來三那可是出了名的滾刀肉。”

“是啊，上回那個賣煎餅的，就因為頂了兩句嘴，第二天攤子都讓人給掀了。”

陳強聽著周圍的議論，心里冷笑連連。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目光釘在趙來三身上，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勁：“我等著。不過丑話說前頭，今天誰敢動我攤子一下，動我一根手指頭，后果自負。”

黃毛小弟急眼了：“裝什么裝！”說著就要上前，被趙來三一把攔住。

那眼神冷得像刀子，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決絕。

他上輩子爛命一條走投無路的時候，都敢把最后一塊錢給出去，現在有了重來機會，誰敢擋路，別怪他跟著玩命。

【叮！宿主正面硬剛惡勢力威脅，堅決維護自身正當權益，展現不屈意志，氣勢不落下風，正能量+30點！】

趙來三被那眼神盯得心里突然一虛。媽的，這眼神太瘆人了！不像個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倒像在刀口舔血的老江湖！

他混這一帶多年，可不是靠逞兇斗狠，他趙來三是靠腦子吃飯的。

眼前這小子，看著瘦，但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勁，讓他心里發毛。再看周圍人越聚越多，萬一鬧大了，驚動了上面，也不好收場。

“趙哥，這小子不給面子，直接動手吧！”油膩長發的小弟在旁邊煽風點火。

趙來三瞪了他一眼：“閉嘴！”

他轉向陳強，臉上掛不住，但心里已經打了退堂鼓。他色厲內荏地指著陳強，手指幾乎戳到鼻尖：“行！你有種！小子，你給我等著！咱們走著瞧！看你能硬氣到幾時！”

撂下狠話，趙來三帶著兩個罵罵咧咧地走了。

圍觀的群眾見沒有熱鬧可看，也都很快散了。

“強哥！”馬亮從一旁沖過來，臉上寫滿驚魂未定和擔憂，“你嚇死我了！怎么能跟趙來三硬頂呢？他那人心黑手狠，這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明天…要不先別來了？避避風頭？”

陳強拍了拍馬亮肩膀，力道不重，卻讓人莫名安心：“沒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要真敢再來，我接著就是。”

“強哥，我是怕你吃虧。趙來三在這條街上橫行霸道好幾年了，背后有人。”馬亮壓低聲音，“上回有個擺燒烤攤的情況跟你差不多，第二天攤子就被人砸了，還挨了頓揍。”

陳強搖搖頭：“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這年頭誰還慣著這種地痞流氓？”

馬亮還想勸，看陳強主意已定，只能重重嘆氣：“那你自己千萬小心！有事…有事你就…”他也不知道能幫什么忙，只能干巴巴地重復，“總之你小心！”

“謝了，兄弟。”陳強遞給馬亮一包煙，“別擔心，我有辦法對付他們。”

馬亮接過煙，猶豫了一下：“那…要不我明天早點來，咱們攤子挨著，有個照應？”

“行啊，就沖你這份義氣，明天我請你吃早餐。”陳強笑了笑。

“知道了，回吧。”

目送馬亮消失在巷口，陳強臉上的輕松才慢慢收起，眼神重新變得冷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那就讓你嘗嘗什么叫現世報！

陳強把餐車送到車棚又跟保安大爺嘮了兩句，陪了根煙，這才往家走。

推開門，客廳燈還亮著，暖黃色的光暈照出一片溫馨。老爸陳建民穿著件洗白的背心，在沙發上對著小聲的電視昏昏欲睡。

“回來了？怎么這么晚？”李秀蘭圍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話里帶著點埋怨，可更多的還是那份藏不住的關心。

“沒啥，跟同學扯了會兒淡，忘了看表。”陳強胡亂應付著，順手把門帶上。擺攤這事，現在還不是時候說，等做出點樣子，讓他們放心了再說不遲。

“餓壞了吧？鍋里給你留著飯菜呢，一直熱著，快去洗手吃飯！”李秀蘭不由分說，已經轉身回廚房端菜去了。很快，一盤幾乎沒怎么動的紅燒肉，還有一盤只剩下點底的炒青菜擺在了桌上。

陳建民也從沙發上站起來，順手把電視聲音捻了：“玩一天指定累了，趕緊吃，吃完早點上床歇著去。”

陳強看著那盤碼得整整齊齊，油光發亮的紅燒肉，心里某個地方像是被針扎了一下，酸酸漲漲的。這肉，一看就是老兩口特意留給他的，自己沒舍得動幾筷子。他鼻子有點堵，啞著嗓子問：“爸，媽，你們再陪我吃一頓吧，這紅燒肉都沒怎么動呢。”

“吃了吃了，我們都吃過了，”李秀蘭把一雙筷子塞他手里，又給他盛了滿滿一大碗米飯，堆得冒尖，“你快吃你的。看你這陣子臉都瘦脫相了，不多吃點肉哪行？”

犟不過，他也只好自己埋頭干飯。

“爸，廠里最近咋樣？活多不？”陳強扒拉著米飯，夾起塊紅燒肉塞嘴里。肥而不膩，軟糯香甜，還是那個味兒。這味道，他上輩子在外頭吃了多少館子都找不回來。

陳建民拿起桌上的煙盒，磕出一根點上，深吸一口才緩緩吐出煙霧，“就那樣唄，老一套。廠子效益是越來越不行了，都傳開了，說年底可能要裁一批人，還不知道輪到誰頭上呢。”

咯噔！

陳強心頭一沉。上輩子老爸就是在他上大二那年下的崗。為了供他讀書，之后什么苦活累活都干過——保安、搬運工、送水工……那腰就是那時候累壞的。

這輩子，他說什么也不能讓老爹再遭那份罪！

“爸，沒事的，好好的怎么會裁到你頭上。要裁也是先裁那些坐辦公室吹空調，是事不干的領導們。”陳強夾起塊紅燒肉放嘴里，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帶著嚼勁，還是記憶中的味道，家的味道。上輩子漂泊在外，吃盡苦頭，才明白這份溫暖有多珍貴。

吃完飯，他坐到桌前拿起筆記本，寫寫劃劃開始列清單。羊肉、五花肉，木炭得多備些，明天還要早起去市場。他手指敲著桌面，眉頭緊鎖，盤算著明天采購的路線。“再買個大點的保溫箱，裝更多食材。”

“強子，還不睡啊？”李秀蘭從廚房擦著手走出來，看兒子一臉嚴肅地寫寫畫畫。

“媽，你先睡，我再寫點東西。”

“寫什么呢？這么認真。”李秀蘭忍不住湊過來看。

陳強下意識合上筆記本，“沒啥，就記點事，免得忘了。”

“行吧，別太晚，早點休息。”李秀蘭摸了摸兒子的頭，轉身回臥室。

等房門關上，陳強重新打開筆記本，手指摩挲著紙面。

一周內，他要把攤子規模翻倍，把系統升到2級！

到時候，看看系統還能帶來什么驚喜。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陳強就已經起床收拾好了。

“這么早就走？吃了早飯再去呀。”李秀蘭揉著惺忪的眼睛站在廚房門口。

“有點事，跟同學約好了。”陳強穿上外套，拎起背包。

“那等會兒，我給你煮個雞蛋。”

“不用了媽，我路上買點吃的就行。”陳強抓起門口桌上放著的幾個饅頭塞進包里，快步走出家門。

李秀蘭還想說什么，陳強已經一陣風似的刮出了家門，留下老媽在原地嘀咕：“這孩子，毛毛躁躁的……”

出了門，清晨的涼風一吹，陳強腦子清醒不少。

他先沒急著去市場，而是直奔最近的一家銀行。

沒辦法，兜里揣著一千多塊現金，再加上老爹給的那一萬二學費，沉甸甸的，總覺得不踏實。更重要的是，系統里那1643點正能量還躺著呢！這玩意兒得有個銀行賬戶才能兌現，不然就是一堆看著眼饞的數字。

在銀行柜臺前，各種表格填得陳強有點眼暈。他耐著性子，總算把那張帶著嶄新塑料膜的銀行卡拿到手。揣進兜里，感覺像是揣了個燙手山芋，又有點踏實——系統里那1643點正能量，終于有個著落了，隨時能變成真金白銀。

“得嘞，下一步，鳥槍換炮！”陳強心里嘀咕著，腳步輕快地直奔南郊的二手舊貨市場。

“老板，這爐子怎么賣？”陳強指著一個看起來還算皮實，比他那個寬了一倍不止的長條形烤爐問道。

攤主是個叼著煙卷，穿著跨欄背心的中年漢子，正拿個蒲扇扇風，聞言掀起眼皮打量了陳強一下：“你要這個？兩百，不講價。”

“兩百？”陳強咂咂嘴，“老板，你這爐子看著年頭不短了，邊角都磕掉漆了。一百，我馬上拉走。”

“一百？小兄弟，你開玩笑呢？我收來都不止這個數！”攤主把煙卷換了個嘴角，“最低一百八，不能再少了！”

陳強也不墨跡：“一百五，行就行，不行我再看看別家。”他作勢要走。

“哎哎哎，回來回來！”攤主有點肉疼地擺擺手，“行吧行吧，一百五，算我今兒開張生意，圖個吉利！真是虧本賣你了！”

陳強心里樂了，臉上卻不動聲色，爽快地掏錢。一百五買個能讓效率翻倍的家伙，值！他又順手在旁邊一個攤子上淘了個半人高的大號塑料保溫箱，花了三十塊。這箱子看著舊，但蓋子嚴實，容量夠大，足夠他裝下更多串好的肉串，省得來回跑。

至于買新的？

那得多少錢？

完全沒那個必要！

錢要花在刀刃上，該省的地方一分都不能浪費，該花的地方，比如食材，那絕對不能含糊。

主打一個該省省，該花花！

至于備貨量……陳強站在菜市場門口，摸了摸下巴。要不要多買點？昨天那五百多串，倆鐘頭就賣完了，今天加了爐子，按理說應該準備個一千串？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穩一手。

“還是按昨天的量來吧，頂多稍微加點羊肉和五花肉。”他自言自語，“萬一今天沒昨天生意好呢？或者……那幫孫子真來搗亂？東西備多了，天一熱，壞了咋辦？那可都是錢。”

而且，一口吃不成胖子。得先把口碑徹底做起來，客源穩定了再說。

“等生意真穩住了，忙不過來了，就該考慮雇個人了。”陳強心里盤算著，“到時候找個手腳麻利的來穿串、打下手，我專心烤。這樣效率還能再提一提。”

嗯，雇人！這事兒得提上日程。

他可不想累死累活，最后錢是賺到了，人先垮了。

那也太不劃算了。

陳強把串好的肉串仔仔細細碼進新淘來的大保溫箱里，塞得滿滿當當。

嗯，今天這備貨量，應該能多撐一會兒了吧？他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輕。

拎著箱子，剛要邁步出門，眼角余光瞥到立在門后角落里的那根金屬棒球棍。

那還是他之前看漫畫上頭的時候，老爸拿私房錢給他買的。

他腳步頓了頓，走過去順手抄了起來，在手上掂了掂。

不錯，挺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