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秋的及笄禮辦在春末,滿庭的海棠已謝,唯有芍藥初綻。
顧錦江來時,她正跪坐在席間,烏發(fā)如瀑垂落,許母為她梳發(fā)綰髻。
賓客們含笑望著,說著吉祥話,唯有顧錦江站在廊下,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邊曲府。
銅鏡前,曲元芝靜靜坐著,丫鬟正為她梳發(fā),鏡中少女眉目如畫,卻透著一絲冷意。
“小姐,今日戴這支鳳簪可好?”丫鬟捧出一支做工精致的金鳳簪。
曲元芝指尖輕撫過簪尾的珍珠,淡淡道,“嗯,一會去把我那對蝴蝶耳墜拿過來。”
——蝴蝶耳墜是顧錦江送的。
丫鬟一怔,隨即從去妝匣深處取出——蝴蝶耳墜。
曲元芝接過蝴蝶耳墜,指尖輕輕摩挲著,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
這對耳墜,是去年顧錦江送她的。
那日,曲府設宴慶賀,滿座賓客皆是朝中權貴,曲元芝坐在席間,看著顧錦江一身錦袍,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皆是世家公子的矜貴。
宴席散后,他在回廊下攔住了她,從袖中取出這對耳墜,聲音低沉,“元芝,這耳墜……很適合你。”
她當時心頭微跳,卻只是淡淡接過,道了聲謝。
如今想來,他送她耳墜時,眼底分明藏著幾分歉疚。
——因為那時,他早已與許知秋有了婚約。
窗外傳來小廝的稟報,“小姐,據(jù)探子來報,明日顧家公子要入宮面圣,去請婚旨。”
曲元芝指尖一頓,隨即冷笑:“他倒是心急。”
她起身,走到書案前,展開一卷宣紙,提筆蘸墨,筆尖懸在紙上片刻,終究還是落下。
“許知秋。”三個字。
她盯著那名字看了許久,忽然抬手,狠狠劃掉,墨跡凌亂。
——憑什么?
她曲元芝出身世家,才貌雙全,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連太后都曾贊她。
可顧錦江眼里,卻只有那個只會寫幾個破字的許知秋!
許知秋禮成后,顧錦江走到她面前,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
“給你的。”
許知秋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對芍藥耳墜。
“我?guī)湍愦魃稀!?
顧錦江不等她回應,便已俯身靠近,指尖輕捏住她柔軟的耳垂,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鬢角,帶著他身上特有的香。
許知秋屏住呼吸,耳尖發(fā)燙,心跳如擂鼓。
“及笄之后……”他聲音低啞,指尖在她耳垂流連,“便是大人了。”
許知秋剛要道謝,卻聽他接著道,“等獵場的芍藥開了,帶你去。”
他指尖拂過她發(fā)絲,似有未盡之言,“到時候……”
話未說完,街外忽然傳來馬蹄聲,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過,車簾微掀,曲家嫡女曲元芝端坐其中,目光掃過他們,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顧錦江指尖一頓,下意識退后半步。
曲元芝的馬車并未停留,緩緩駛離。
車內,她指尖輕敲著,眼底冷意漸深。
“小姐,顧公子竟在許小姐的及笄禮上……”丫鬟小心翼翼開口。
曲元芝輕笑一聲,打斷她,“不過是一對耳墜罷了。”她垂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馬車轉過街角,她忽然開口:“去查查,獵場的芍藥何時開。”
丫鬟一愣,“小姐要去看芍藥?”
曲元芝唇角微勾,“不,我要讓那里的芍藥……永遠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