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雷劫臨世
凌無塵從未聽過那樣的雷聲。
那不是尋常雷鳴,而是千萬架青銅戰車碾過琉璃穹頂的轟響。潭水在聲浪中沸騰蒸騰,氤氳水霧里顯露出深埋千年的青銅祭臺,那些布滿綠銹的禁咒紋路突然活過來般游走,將潭底映照成幽綠的幽冥鬼域。他這才驚覺,那些傳說中鎮守龍脈的“星釘“,實則是七根貫穿龍脊的混天鏈——每根鎖鏈表面浮動著二十八星宿的投影,另一端沒入云層時帶起的震顫,竟引得方圓百里的山巒都在簌簌落石。
“現在逃還來得及。“玲瓏指尖凝出的冰刃已刺破衣襟,殷紅血珠沿著心口龍紋蜿蜒而下。她耳后的鱗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霜白,“雷部借北斗之位布下天羅地網,等二十四將用雷紋填滿天罡陣眼......“
話音未落,三道紫雷呈品字形劈落,將冰層切割成蛛網狀的裂隙。凌無塵的劍鞘在雷光中嗡鳴震顫,他分明看見每個雷將幻影背后都懸浮著本命星辰,那些星芒匯聚成的第三只豎瞳里,倒映著他們被鎖鏈貫穿的殘影。
“罪龍玲瓏!“雷聲化作的金戈之音震得青銅祭臺寸寸龜裂,“私解星軌,當受三千六百剮鱗之刑!“
玲瓏突然仰天長笑,發間玉簪迸裂時,滿頭青絲化作銀河垂落。她轉身的剎那,鎖鏈拖曳出的碎光竟凝成半闕殘缺的星圖:“你們剮去的何止鱗片?“纖指劃過頸側新生的逆鱗,金紅色光暈中竟浮現出被斬斷的因果線,“八百年前剮去的是我龍族觀星之眼,今日還要剮去最后的本命星么?“
凌無塵的青霜劍比雷將第二道敕令更快出鞘。劍鋒割裂雷云時爆發的霜氣,在天地間凝成巨大的冰棱鏡。透過鏡面折射,他駭然發現云層后的星軌本體竟布滿裂痕——那些本該沿著天道軌跡運行的星辰,此刻正如困在蛛網中的螢蟲般掙扎,斷裂的星芒如淚滴墜向人間。
“住手!“玲瓏的龍尾挾著冰火雙息將他掃開,尾尖掃過的虛空突然浮現北斗七星的虛影,“混天鏈連著周天星斗大陣!你斬斷的是......“
劍鋒擦過的鎖鏈迸出紫金色火星。距離最近的天樞、天璇、天璣三星突然劇烈震顫,其中一顆擦過月輪時,濺起的月華竟在半空凝結成血雨。凌無塵抬手接住一滴,掌心頓時浮現出破碎的龍形圖騰——那分明是玲瓏本命星的印記。
第二節:殘缺的記憶
凌無塵在濃重的血腥味中蘇醒時,發現自己正伏在龍形玲瓏的脊背上。她玉白的鱗片間不斷滲出金血,每滴落下的血液都在虛空中綻放成蓮花狀的星芒。四周粘稠的黑暗里漂浮著無數星屑,每當有流星掠過,龍鱗上的古老銘文就會亮起微光。
“這是...星隙?“他試圖抓住身旁掠過的彗星,指尖卻穿透了璀璨的星核。傳說唯有龍族能游走于星軌間隙的夾層,這里是天道監察的盲區,也是星辰隕落后的歸墟之地。
玲瓏的聲音直接在他識海中震蕩,帶著某種跨越時空的共鳴:“你身上纏繞著混沌紀元的氣息。“她額間的龍角突然迸發強光,投射出的記憶碎片里——八百年前某個同樣持劍的身影,正在崩塌的月宮廢墟中與雷部天將鏖戰。那人劍鋒所指之處,月華凝結的冰墻竟化作萬千劍雨。
凌無塵突然頭痛欲裂。他腰間的青銅羅盤發出刺目青光,十二地支符文自動解體重組,最終拼合成半塊殘缺的龍鱗密鑰。暗紋流轉間,竟與玲瓏頸側的逆鱗產生共鳴:“你見過這個嗎?“
龍軀突然劇烈震顫,玲瓏的回應裹挾著時空亂流:“這是...我的觀星逆鱗?“她突然昂首長吟,聲波震碎了三顆掠過的流星,“當年我剮鱗對抗天庭時,這片逆鱗本該隨我的本命星墜入歸墟......“
一道裹挾著星火的雷劫突然劈開星隙。下墜的瞬間,凌無塵在破碎的時空裂隙里看清了雷將手中的物件——與自己掌中完全契合的另半塊逆鱗,此刻正被鑲嵌在雷部鎮魔塔的塔尖。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塔身纏繞的鎖鏈上,赫然懸掛著數百枚閃爍的龍鱗!
第三節:初現端倪
當九幽的陰風撕開最后一片雷云時,兩人跌落在望鄉臺畔的曼珠沙華叢中。殷紅的花海下暗藏星砂,每當夜風拂過,就會在地面勾勒出殘缺的星象圖。凌無塵發現自己的劍傷沾染龍血后,皮膚表面浮現出與星軌同頻的銀紋,每當月光偏移,那些紋路就會自動重組出新的星陣。
“原來如此。“玲瓏撫過他劍身的裂紋,指尖劃過時帶起星河般的軌跡,“當年我剮鱗化劍對抗天庭,有片逆鱗沾染了混沌之氣,竟在輪回中......“她突然止住話語,龍瞳死死盯住劍柄處的青銅饕餮紋——那兇獸的獨目里,正倒映著月輪上的裂痕。
遠處傳來判官筆書寫生死簿的沙沙聲。他們看見三生石上浮現的文字泛著詭異金芒:「玲瓏劫,起于星隕,終于......」后半句被突然暴漲的忘川水淹沒時,水面倒映出的卻不是他們的面容,而是某個正在星海中沉浮的青銅棺槨。
擺渡老人撐篙靠近時,船頭懸掛的引魂燈突然全部熄滅。他布滿尸斑的手掌遞出個布滿銅綠的鈴鐺,鈴身纏繞的鎖鏈竟與混天鏈同源:“物歸原主。“沙啞的聲音里帶著九幽黃泉特有的回響,“三萬六千劫前埋下的因,該結果了。“
凌無塵觸碰銘文的瞬間,鈴鐺內部浮現出微雕般的星象圖。當“贈吾妻玲瓏——太初三萬六千劫“的字樣亮起時,整條忘川突然逆流倒卷,無數沉尸從河底浮起,他們的眼眶里都跳動著與玲瓏逆鱗同色的金紅火焰。而在眾人尚未察覺的天際,那道月輪裂痕中,正緩緩滲出銀白色的星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