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怕了。

玉宵子沒有怕。

猛地再次咬破舌尖，又一口精血噴出。懸而不落，幻化成符。

鐵劍嗡嗡震顫，從符中穿過，再次被玉宵子掌控。

“你這樣會死。“沈硯道。

“我沒得選，隱劍峰的情況……比你想的更糟。“玉宵子喘息著，面如紙張一般慘白，“不光是靈氣枯竭，連靈橋都快崩塌了。”

說話間，玉宵子又咳了幾口血，但眼神越發堅定。

“今天……必須煉了你…….你的靈力.……至少能讓隱劍峰再撐幾十年...“

“幾十年后呢？“沈硯問。

“不知道…….“玉宵子慘笑，“我……今天會死……但至少...宗門不會毀在我手里！“

鐵劍再次騰空，血煞之氣升騰。

“明白了。”沈硯劍指在身前抹過，青龍之力幻化三尺青鋒，徐徐升起。

與此同時，甬道中。

“師父的氣息……在前面！“丁引焦躁地踹了一腳坍塌的碎石。

“進不去啊。”柳飛煙也很焦急。

白洪突然有所發現：“這里有機關！是暗門。“

三人合力推開暗門，一條幽深的暗道出現在眼前。

地宮之內，劍氣縱橫。

沈硯已經和玉宵子交上了手。

玉宵子的鐵劍血光大盛，在虛空中凝聚出一頭猙獰的白虎虛影，煞氣如潮，席卷整個地宮！

“御劍術——斬虎！”

這一劍，劍氣破空，玉宵子拼盡畢生修為，凝聚了劍內煞氣。

劍鋒所過之處，連空氣都撕裂出漆黑的裂痕！

沈硯右手劍指輕抬，幻化的青鋒飛騰。

“青冥劍訣——龍吟！“

劍光如電，青光暴漲，剎那間化作一條青龍虛影，龍鱗如刃，龍吟悠揚！

青龍與白虎在半空轟然相撞！

轟——

氣浪炸開，地宮四壁龜裂，碎石飛濺！

玉宵子瞳孔驟縮，心中震撼莫名。

他很清楚自己是取巧，借了鐵劍中的煞氣。

可沈硯……

他的飛劍很純粹。

那凌厲的劍意，完全源自自身。

“沒錯，你是真正的修士……”玉宵子很欽佩，“若非宗門劫數，貧道定與你……不，貧道都可拜你為師，將整個宗門托付。但現在……”

白虎煞氣狂涌，虎爪撕扯，血紋如鎖鏈纏繞青龍。然而青龍長嘯，龍尾橫掃，劍氣如虹，將煞氣寸寸絞碎！

地宮承受不住這股力量。

滂湃的劍氣破開地宮穹頂，直貫云霄！

青色白色的劍光交織，猶如天柱般聳立，攪動風云。

百里之外，深山幽谷之中。

一頭通體雪白的巨虎猛然抬頭，琥珀色的豎瞳驟然收縮。它原本慵懶趴伏的身軀瞬間繃緊，利爪深深陷入巖土。

“吼——“

低沉虎嘯在山谷間回蕩，驚起無數飛鳥。

白虎死死盯著那道沖天劍光，眼中先是驚異，繼而化作滔天怒火。

它記得這道氣息。

兩百年前，正是類似的氣息，讓它險些喪命。不得已尋了處洞穴，陷入沉睡慢慢修復傷勢。

直到不久之前，才被莫名的聲音召喚，從長眠當中醒來。

現在，那個氣息又出現了。

甚至還吸收了它的力量。

這是恥辱，更是挑釁！

白虎前爪焦躁地刨著地面，鋒利爪牙將巖石撕得粉碎。它渾身毛發炸起，磅礴煞氣在周身形成血色漩渦，顯然已怒到極致。

它要報復。

去讓那個老對手，嘗嘗它爪牙的厲害。

就在即將躍時，又突然頓住。

黃澄澄的眸子當中，閃過一些困惑。

還有另外一道奇怪的氣息。

從來沒有遇到過，卻又有莫名的熟悉。

更為重要的是。

讓這只白虎感受到了威脅。

琥珀獸瞳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思索。

白虎緩緩收回利爪，煞氣漸漸平息。它深深望了眼劍光方向，竟轉身隱入山林深處。

它已經不是當年的愚鈍野獸。

有著靈獸的智慧。

應對未知敵人，不能只依靠爪牙。

山風呼嘯，猛虎低吼。

……

“嗯？”

沈硯若有所感，扭頭望向一個方位。

就在剛剛，大衍天機羅盤異動。

白虎圖騰生出幻象，似是想要前往某個地方。

掙扎了幾下，再次小時不見。

“你不該走神。”

玉宵子再次以精血催動飛劍。

濃郁的血光之中，白虎虛影驟然膨脹，虎口大張，竟一口咬住青龍脖頸！

沈硯回過頭，劍指在身前輕劃。

“青冥劍訣——破霄！“

青龍驟然爆發璀璨青光，龍鱗如刃，猛地一掙，白虎虛影瞬間被撕裂！

啪嗒一聲，鐵劍跌落。

玉宵子踉蹌后退，臉色慘白的跌坐在地。

“原來，你……你只是在游戲……”

玉宵子苦笑起來。

這番交手，他已經徹底明白。沈硯的境界不比他高多少，但是劍道一途如皓月與螢火，比他高出太多太多。

“不，我很認真。”沈硯對玉宵子道，“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修士，是真切地想與你較量一番。”

“謝謝了。”玉宵子眼中無半分怨恨，反而露出一絲釋然，“這樣死去，很好，真的很好……”

沈硯收劍入鞘：“何苦呢？“

“或許這是我的執念，但也是我的命……“玉宵子氣若游絲，掙扎著直起身子，“之前的約定...還作數嗎？保住我那三個徒弟...延續宗門……”

沈硯沉默不語。

“我想要煉了你……還提出這樣的要求……的確很過分……但是，你可以把這個，當做另一個交易。“玉宵子艱難地笑了笑。

“當年師祖兵解之前……提到過一個地方……他很在意那只虎……我猜想，那只虎……可能還活著……你如果感興趣……“

“那個地方在哪？”沈硯問。

“我的條件。”玉宵子眼睛亮了亮。

“不想說算了。”沈硯道。

玉宵子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貧道作孽太多……的確沒資格與道友講什么條件……”

玉宵子說了一個地點。

沈硯微微點頭，道：“照拂你那三個徒弟，是之前說過的事情，我不會違諾。現在你說得這件事，如果真如我所想，或許能讓你實現另一個愿望。”

“另一個愿望？”玉宵子困惑。

“傳承。”沈硯道。

恰在此時，暗道中沖出三道身影。

丁引，白洪，柳飛煙。

“這里怎么了？”

“你們……在斗法？”

看到地宮的景象，三人都嚇了一跳。再看到重傷的玉宵子，更是大吃一驚。

“師父！“三人撲到玉宵子身邊。

“你們來了……”玉宵子勉強笑了笑，抓住三人的手，“為師……把你們……托付給沈道友了…….隱劍峰的未來……就靠你們了……”

“不！師父你不能死！“柳飛煙淚如雨下。

白洪緊咬牙關：“我們...我們這就帶您出去療傷...“

“傳承……傳承……最重要...“玉宵子目光漸漸渙散，“記住...只要傳承在...別的，不重要……不要學為師…….“

話音未落，玉宵子的手緩緩垂下。

地宮中，只余三個弟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