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沈硯在路上走著，好像沒有目的。

與一百多年前不同，大衍天機羅盤的指針沒有震顫。

百年前找尋四靈，指針會給出方位。百年后要衍化五行，卻沒有目標供沈硯選擇。

不過沈硯并不著急。

因為他知道，這次要找的東西，不再是固定的個體。

他需要尋找一個能理解五行之力的人。

一個不滿足于武道極限，卻又尚未找到更高道路的人。這樣的人，在高武橫行的時代，幾乎不存在。

但沈硯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

小鎮，算命攤前。

幾個粗獷的武人圍著一個年邁的算命先生，肆意嘲笑。

“老頭，你這破攤子擺了多少年了？天天說什么‘武道有盡頭’，我看你是練武不成，才來騙錢的吧？”

算命先生衣衫破舊，須發皆白，但眼神卻異常平靜。他慢悠悠地收拾著被踢翻的卦簽，淡淡道：

“武道再強，也不過橫行一世。我追求的東西，比你們高。”

“哈哈哈！”武人們哄笑，“那你倒是說說，比武道更高的東西是什么？”

算命先生搖頭：“我還沒找到。”

武人們嗤笑，其中一人猛地一腳踹翻他的桌子：“裝神弄鬼！”

算命先生被推倒在地，卻也不惱，只是默默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坐到路邊揉著被踢疼的腿。

沈硯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看得出來，這個算命先生其實有武功，而且不弱——至少比那些打他的人強得多。但他卻甘愿挨打，不還手。

沈硯走過去，在他身旁蹲下。

“你明明能打贏他們，為什么不還手？”

算命先生抬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道：“年輕人，眼力不錯。”

“你追求的東西，是什么？”沈硯問。

算命先生沉默片刻，道：“我年輕時也癡迷武道，后來讀了許多古籍，發現世上應該存在比武道更高的力量……只是，我還沒找到。”

沈硯點點頭，忽然道：“那不如你給我算一卦？”

算命先生笑了：“你想算什么？”

“不知道，你算算看。”沈硯道，“我寫個字。”

算命先生一愣，隨即伸出手掌：“你寫。”

沈硯伸出食指，在他掌心輕輕一劃。

算命先生皺眉——他感覺沈硯確實寫了什么，可他卻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字。

“你寫的什么？”他問。

沈硯淡淡道：“你如果能看出來，就能找到你想找的東西。如果看不到，就別找了，肯定找不到。”

算命先生怔住，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掌，一動不動。

沈硯起身離開。

一天一夜后。

那群武人又來了，見算命先生還坐在原地，盯著手掌發呆，頓時哄笑。

“這老頭瘋了！”

“喂，老騙子，還沒算明白自己的命？”

算命先生充耳不聞，只是盯著掌心，眉頭緊鎖。

武人們覺得被無視，惱羞成怒，其中一人猛地一拳砸向他的臉！

“砰！”

拳頭砸中算命先生的額頭，卻像是砸在鐵塊上，武人痛呼一聲，指節瞬間紅腫。

“這……？！”

眾人驚愕，有人立刻拔刀：“這老頭有古怪！”

刀光一閃，劈向算命先生的肩膀！

“鐺！”

刀刃砍中，卻像是砍在金石之上，算命先生依舊未動，甚至連衣服都沒破。

“他……他不是普通人！”有人驚呼。

終于，有人認出了他：“等等，他好像是二十年前‘鐵掌門’的掌門人，后來突然消失的那個……”

眾人駭然，立刻擺出圍攻架勢，刀劍齊出！

算命先生緩緩站起，周身金光流轉，如金鐵鑄就。

他的皮膚表面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像是古老的符文，又像是金屬的天然紋理。那些圍攻他的武人們驚恐地發現——他的呼吸之間，竟有金屬般的嗡鳴聲回蕩！

“這……這是什么邪術？！”有人顫聲喊道。

算命先生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掌，五指張開——

“錚——！”

一道金色鋒芒在他掌心凝聚，如刀似劍，卻無實體，純粹由五行之金的力量構成！

“斬。”

他輕輕一揮。

“唰——！”

金色鋒芒橫掃而出，空氣被撕裂，發出刺耳的尖嘯！

沖在最前面的三名武人還未反應過來，手中刀劍便“咔嚓”一聲斷裂，胸口如遭重擊，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砸在街邊的墻壁上，口吐鮮血！

“不可能！他的內力怎么可能外放成這樣？！”有人驚駭大叫。

算命先生沒有停下，他腳步未動，只是手指輕點——

“金戈·千鋒！”

“咻咻咻——！”

剎那間，他周身的金光化作無數細小的金色光刃，如暴雨般激射而出！

“噗噗噗！”

光刃穿透武人們的護體真氣，割裂衣袍，劃破皮肉，鮮血飛濺！有人試圖用兵器格擋，可那些光刃竟如活物一般，繞過刀劍，直取要害！

“啊——！”慘叫聲此起彼伏。

算命先生眼神淡漠，仿佛只是在演練某種早已熟稔的法術。他五指一握——

“金牢·鎮！”

“轟——！”

地面震顫，數道金色鎖鏈破土而出，如靈蛇般纏繞住試圖逃跑的武人，將他們死死禁錮！鎖鏈上符文閃爍，越是掙扎，束縛越緊！

“放……放開我！”一名壯漢怒吼，肌肉賁張，試圖掙斷鎖鏈。

算命先生搖頭：“凡鐵可斷，五行之金，不可破。”

他手指一抬——

“金鳴·震！”

“嗡——！”

鎖鏈驟然震顫，發出刺耳的金屬共鳴！被束縛的武人們瞬間如遭雷擊，五臟六腑仿佛被無形重錘擊中，紛紛吐血癱軟！

“鐵算盤，二十年不見，你倒是學會裝神弄鬼了！”

一聲暴喝如雷炸響，街道盡頭，一道魁梧身影踏空而來，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顫！

算命先生——不，此刻或許該稱他為“鐵算盤”了——緩緩抬頭，眼中金光未散，淡淡道：

“趙無鋒，你還活著。”

來人正是“霸刀門”門主趙無鋒，二十年前曾與鐵算盤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最終以半招險勝，逼得鐵算盤隱退江湖。如今再見，他身后還跟著十余名霸刀門精銳，個個氣息渾厚，刀鋒森寒！

“聽說你在這小鎮裝瘋賣傻，我還不信。”趙無鋒冷笑，手按刀柄，“沒想到，你竟真淪落到被街頭混混欺辱的地步！”

鐵算盤不語，只是低頭看了看掌心——那里，沈硯寫下的“金”字早已消失，但五行之金的力量，卻深深烙印在他體內。

趙無鋒見他沉默，眼中戾氣更盛：“既然你已廢了，今日我便徹底了結你！”

“霸刀·斷岳！”

“鏘——！”

長刀出鞘，刀氣如虹，瞬間撕裂長街青石，直劈鐵算盤面門！這一刀，足以劈開山岳！

鐵算盤依舊未動。

“鐺——！”

刀鋒斬在他額頭，卻如劈中玄鐵，火星迸濺！趙無鋒虎口震裂，踉蹌后退，滿臉駭然：“你……？！”

鐵算盤終于抬眼，眸中金光大盛：

“趙無鋒，你可知……何為‘金’？”

他抬手，五指虛握——

“金戈·天羅！”

“轟——！”

天空驟然一暗，無數金色光刃如暴雨傾瀉，每一道都銳不可當，瞬間籠罩整條長街！

“結陣！”趙無鋒大吼，霸刀門眾人立刻背靠背結成刀陣，刀氣縱橫，試圖抵擋。

然而——

“噗噗噗！”

金色光刃穿透刀氣，如入無物！一名霸刀門長老慘叫一聲，持刀的右臂齊肩而斷，鮮血噴濺！

“這……這不是內力！”趙無鋒瞳孔驟縮，“你到底練了什么邪功？！”

鐵算盤不答，腳步一踏——

“金牢·地縛！”

“咔嚓！”地面裂開，數十道金色鎖鏈破土而出，如蛟龍纏縛，將霸刀門眾人雙腿死死禁錮！

“門主！動不了了！”有人驚恐大喊。

趙無鋒怒吼，渾身真氣爆發，試圖震碎鎖鏈，可那金鏈紋絲不動，反而越纏越緊！

鐵算盤緩步走近，聲音平靜得可怕：

“金，乃五行之鋒，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他抬手，指尖一點金光凝聚——

“金鳴·葬！”

“嗡——！”

一道尖銳到極致的金屬顫音炸響，方圓十丈內的空氣劇烈震蕩！趙無鋒七竅流血，霸刀門眾人更是如遭雷擊，經脈寸斷，癱軟如泥！

“噗通！”

趙無鋒跪倒在地，長刀脫手，滿臉不可置信：“這……不是武功……”

鐵算盤收手，金光漸斂：

“這是‘道’。”

長街死寂。

幸存的霸刀門弟子癱倒在地，眼神呆滯；遠處圍觀的武者們更是瞠目結舌，有人喃喃道：

“他……沒用一招武功……”

“那金光是什么？法術？仙術？！”

“鐵算盤……難道成仙了？！”

鐵算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忽然笑了。

他抬頭望向沈硯的方向，輕聲道：

“原來，武道之上，真有蒼穹。”

沈硯遠遠望著鐵算盤，眉頭微微挑起。

“很順利，很完美……五行之力的衍化，有了完美的開始……可是，太完美了……就像精彩的表演。”沈硯眼神異樣，“這么完美的表演，是誰想給我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