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淚從沈硯的眼角滑落，在臉頰上劃出兩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識海之中，大衍天機羅盤瘋狂震顫，四靈圖騰發出近乎悲鳴的咆哮——

青龍怒嘯，白虎低吼，朱雀振翅，玄武昂首——

它們都在警告。

逃！

立刻逃！

那十二尊石像，每一尊都蘊含著足以碾碎一方天地的恐怖威壓。

他們并不是真正的石像，而是身懷偉力的強大存在。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陷入沉睡。

沈硯僅僅是注視，就讓他雙目流血，神魂劇痛。

但沈硯沒有移開視線。

他死死盯著那些石像，將它們的姿態烙印進識海。

只有這個機會，只有現在，能看清他們的樣子。

“這就是……我的敵人？”

沈硯鮮血從嘴角溢出。

他知道，自己現在絕不能觸碰它們，甚至連過多注視都可能引來滅頂之災。

但他必須記住。

必須看清！

就在沈硯強忍劇痛，正準備將視線收回時。

“咕咚。”

一聲輕微到幾乎不可聞的脈動，忽然在秘境深處響起。

沈硯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死死克制住自己，沒有去看聲音的來源。

那顆卵。

從看到秘境的瞬間，沈硯就知道不能看那顆卵。

石像是他終將面對的敵人和挑戰，可那顆卵卻是天地大變的禍源所在。

那樣的存在不需要被他記住。

不是他能窺視的東西。

可即便如此，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仍從脊背竄上后頸，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蟲豸正順著他的血管爬行。

它是醒的。

沈硯沒有想到這一點。

它注意到他了。

“咕咚?！?

又是一聲。

這一次，沈硯的身體猛地一顫！

“噗嗤——！”

他的皮膚毫無征兆地裂開無數細小的傷口，鮮血噴濺，像是被無形的刀刃凌遲。

沒有攻擊的軌跡，沒有力量的波動，甚至沒有“被傷害”的過程。

僅僅因為“被注視”，他的肉體就開始崩潰。

“唔……！”

就在沈硯的肉身即將崩潰的剎那——

“轟——！！！”

地脈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震顫。

緊接著，整片虛空驟然凝固！

玄武醒了。

它的蘇醒并非聲勢浩大，而是帶著一種亙古的威嚴，仿佛一座沉眠萬年的山岳，終于緩緩抬起了頭。

“咚！”

一聲心跳般的悶響，沈硯周身裂開的傷口瞬間止血。

“咚！”

第二聲，那些無形的“注視”被硬生生截斷，仿佛有一只厚重如天地的巨掌，擋在了沈硯與那顆卵之間。

“咚！”

第三聲，虛空裂開一道縫隙，一只布滿古老星紋的龜爪探出，輕輕按在沈硯肩頭。

“走。”

一個低沉如地脈震動的聲音，直接在沈硯識海中響起。

沈硯還未來得及回應，便感覺周身一輕——

玄武的巨爪一推，他的身影如流星般倒飛而出，穿過層層空間壁壘，朝著現實世界急速墜落！

“砰！”

沈硯重重摔在一片草地上。

陽光刺眼，微風拂面，遠處傳來鳥鳴。

他緩緩坐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完好無損。

環顧四周，沒有找到公孫離的身影。也不知道現在，自己身在何處。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夢。

但沈硯知道，那不是夢。

因為他的識海中，大衍天機羅盤上，玄武的圖騰已經徹底點亮。

沈硯站在陌生的荒野上，腳下是松軟的泥土，頭頂是澄澈的天空。

風拂過發梢，帶著久違的清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靈氣。

濃郁到幾乎凝成實質的靈氣，正從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涌出。

青龍醒時，魚群躍出水面，鱗片在陽光下折射出金屬般的光澤，鰓邊生出細密的靈紋；

朱雀醒時，鳥雀振翅，羽毛末端燃起細小的火焰，卻又瞬間熄滅，化作流光纏繞；

白虎醒時，走獸低吼，骨骼發出清脆的爆響，皮毛下隱約浮現虎紋般的星痕；

現在是玄武。

四靈齊聚，枷鎖盡斷，靈氣復蘇。

山岳最先回應四靈之力的召喚。

原本低矮的丘陵在轟鳴中拔高，巖層如巨龍脊骨般節節隆起，峰頂刺破云海。山體表面剝落陳舊的石皮，露出內里晶瑩如玉的靈礦脈絡，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霞光。某些絕壁之上，竟憑空浮現出古老的劍痕符印，似是千萬年前某位大能所留，此刻才重見天日。

江河開始改道。

渾濁的河水突然澄澈如鏡，河床下的青石板顯露真容。

每一塊都刻著失傳的水府秘文。魚群逆流而上，鱗片泛起金屬光澤，竟在激流中躍出百丈，化作銀虹貫空。某些深潭底部傳出龍吟般的回響，沉睡的水府遺跡正在蘇醒。

海洋掀起靈潮。

萬里碧波之下，珊瑚叢林瘋長，凝結成晶瑩的靈晶森林。海底裂谷噴涌出的不再是巖漿，而是青藍色的靈脈真髓，所過之處，巨蚌開合間吐出明珠，每一顆都映照著星圖。有漁夫目睹，浪濤間隱現城池虛影，似是上古鮫人國度的投影。

武者在打坐時突然震顫。

他們經脈中停滯多年的內力，此刻如春溪破冰，奔涌間竟發出金石相擊之聲。某些卡在瓶頸多年的武夫，莫名悟出早已失傳的先天吐納術，一呼一吸間，周身三丈落葉無風自動。

儒生執筆的手忽然頓住。

硯臺里的墨汁無端泛起金光，筆下文章字字浮空，排列成從未見過的上古祭文。有人福至心靈，脫口誦出《論語》中根本不存在的篇章，卻引得窗外竹簡共鳴，在書架上簌簌顫動。

僧道的經卷無火自燃。

火焰中浮現的不是灰燼，而是流動的梵文道篆。老道士的桃木劍突然震碎劍鞘，劍身上銹跡褪去，露出古篆；和尚的念珠自行崩斷，一百零八顆菩提子落地成陣，拼出完整的密義。

深宮里，帝王驚覺玉璽發燙，印紐上的蟠龍眼珠轉動；

荒野中，乞丐夢見自己腳踏星圖，醒來時掌心握著半塊靈玉；

連垂死的病人都突然坐起，咳出淤血中竟夾雜著晶瑩的靈砂……

沈硯看著掌心一縷游動的靈氣，眉頭微挑。

世界的確進化了。

但沒有到達他預想的程度。

復蘇的靈氣，沒有想象那樣多。

識海中傳來震顫。

大衍天機羅盤產生了變化。

環繞著四周的霧氣淡薄了許多，在四靈圖騰的外圍，出現了新的紋理。

“五行？”

沈硯剛剛看到，忽感覺一陣暈眩。

“錚——！”

一聲清越的鳴響自沈硯眉心迸發，金、木、水、火、土五個古樸大字接連躍出，如五顆流星劃破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