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楷默不作聲，雖然眉頭緊鎖，但是身軀巋然不動。

坐在金漆中，如同一尊金身羅漢。

隨著時間流逝，金漆的顏色緩緩退去，又變成了清澈的潭水。

季楷登時起身，放聲長吁，聲音呼嘯山林。

有一種忽然頓開金繩，這里扯斷玉鎖的頓悟感。

煉皮的第一重外煉，已經達成！

此時，季楷的皮肉雖然和剛剛沒有明顯區別。

但是隱隱流動著一股兇煞之氣。

季楷眉頭一肅，眼眸一瞪，便有著佛門八部天龍中的迦樓羅相。

潭邊本就因為放血而奄奄一息的海東青，被季楷的氣勢一沖后，更是畏縮起來。

眸中的桀驁之色消失無蹤，竟隱隱涌出了幾分臣服之意，乖巧的叫喚了幾聲。

這迦樓羅像的兇煞程度竟比淬骨境的異獸海東青更勝一籌，能夠讓其臣服！

季楷同時察覺，他意識中懸浮的元始道書光暈大綻，銅鑄書頁上浮現出了一條新的命格詞條。

【禪宗煞威（白）】：【身懷禪宗異像，可以煞威震懾生靈，沖擊心智。】

‘這是因為后天武道修行所誕生的命格？！

難怪常有讀書習武，有著改命可能的說法。

我修行的涅槃金身乃是禪宗的無上秘法，又以不俗珍寶，成就了第一重外煉，這才誕生了一個白色命格。

足見后天改命之難！

不過，一旦命格誕生，我便能以元始道書，不斷精進這一條命格途徑。

日后，未嘗不能直接以煞威，直接震死淬骨境武者！’

季楷面露喜色，收斂思緒，看向龐歸真，笑道：

“龐師，我已煉皮入門！”

龐歸真滿意的頷首，說道：

“第一重外煉已經打下根基，接下來，以涅槃金身內功心法，重塑汞血銀髓，再以氣血從內而外煉皮。

期間以山君血和木華丸輔助，等到煉皮小成，再進行第二重外煉！

屆時，我們需再找一頭異***融兩種異獸寶血和羅漢血，凝兩種佛門像。

便能一步步逼近煉皮極境，水火仙衣！”

“既然如此，這頭海東青，我們還得帶回黑山縣？

不然放虎歸山，下次想要捉住它，可就難了。”季楷思忖道。

“這確實是個麻煩。

帶回黑山縣引發的動靜太大。

再者。

它氣血虧空，想要養足精氣，恢復充盈，可需要不少山珍瑰寶。

你我師徒兩人，雖然不至于說是一窮二白，但想要供養它，也是囊中羞澀呀。”

龐歸真撓了撓頭，同樣苦惱。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果真不假。

思忖著，龐歸真突然面色微微一變，道：

“我們在此逗留太久。

有山越蠻族尋來了。”

龐歸真話音剛落，季楷便聽到了一陣悠長的骨笛聲回蕩而起。

聽到骨笛聲后的海東青突然抬起頭，驚喜的叫喚了一聲。

但被季楷一瞪，被迦樓羅煞威一沖，登時萎靡，驚懼無比，將頭埋進胸口。

“你的迦樓羅像，倒是威服了這只海東青。

若是有你看著，它是不敢生出絲毫反叛之心的。

不過，若是放回去太久，煞威的效果消失，又會恢復到野性難馴的狀態。

只會聽從山越蠻族的那位馭獸祭司。”

“龐師可有馴獸之法，若是我們能夠馴服這只海東青，便省力多了。”季楷問道。

龐歸真搖搖頭。

“馴獸法門也常是秘傳，金剛寺并不鉆研此道。

興許南疆門派，有所流傳。

但也都是各家立足的隱秘，即便滅門，也不會外泄。

此外，便是蠻族，常和異獸為伍，深知異獸習性，精通此道。”

兩人交談間，骨笛聲愈發接近。

不過剛被季楷煞威所攝的海東青，完全不敢應聲。

只不過持有骨笛的那人誤打誤撞，離此地愈發接近。

龐歸真登時笑道：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成色如何，就用這蠻兵試試。

再者，若能毀掉那蠻兵手中的骨笛，倒是可以給山越蠻族造成不小的困擾。”

“骨笛，何解？”

季楷問道。

“此笛乃是山越蠻族馭獸祭司的傳承寶物，能夠以此溝通乃至號令異獸。

若是將其毀掉，他日戰陣中，這群異獸，便不會如臂驅使。”龐歸真解釋道。

季楷心中一動。

傳承寶物，興許能有著馴獸相關的命格留影。

這一趟，若是能夠再得一個馴獸相關的命格，說不定，這海東青便有了好去處。

“龐師且看。”

季楷踩著飛葉渡，主動朝著笛聲傳來的方向迎去。

山野間。

一名裹著斑駁野獸皮，臉上涂滿油彩的蠻軍將領正賣力吹著手中的骨笛，打量著四周。

“寶獸海東青去哪了？”蠻軍將領嘀咕著。

這一趟，海東青出去的太久，讓馭獸祭司有些擔憂，故而令他在鷹愁澗四周搜尋。

還帶上了族中的傳承骨笛。

只要海東青聽到笛聲，定然會歸來。

然而他走出數里地后，還未見到海東青。

再往前走，離鷹愁澗太遠，若是遭遇朝廷兵馬，恐怕生變。

蠻軍將領遲疑了片刻，便見一道人影落在他身前不遠處。

“人族漢子！”蠻軍將領先是一驚，看清來者模樣后，獰笑道：

“初入煉皮，也敢主動尋上門來？

人族煉皮境的武者，我在虎咆山，可殺過不少。

記住爺爺的名號，山越碎顱手阿骨朵！”

名為阿骨朵的蠻軍將領，收起骨笛，抽出掛在腰間的巨錘，大步朝著季楷沖去。

蠻族的武道法門，素有傳承自蠻神的說法。

走的是大開大合的狂猛路子。

阿骨朵同樣如此，揮動巨錘后，小跑起跳，一個泰山壓頂，手中的巨錘便對著季楷的天靈落去。

展露出的武道境界，已然是武道第二境煉皮圓滿層次，皮肉之上，閃爍著如同銅鐵般的金屬光澤。

季楷立于原地，額間橫紋悄然開啟。

“心眼開！”

阿骨朵渾身上下的脈絡和血氣走向，盡數落入季楷眸中，一清二楚。

“截脈擒龍！”

季楷一指對著阿骨朵手腕處戳去。

乃是殘，推，援，奪，牽，捺，逼，吸八式中的殘字決！

“不自量力！

我這一錘的力道豈是你赤手空拳可以接下的！”

阿骨朵一臉獰色，落在巨錘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一個交錯間。

阿骨朵猛然一顫，好似觸電一般，手臂一癱，巨錘砸落在地，止步于季楷身前一步之遙。

“恩？”

阿骨朵掙扎著，想要撿起落在地上的巨錘，然而他的右臂根本抬不起來。

“你使了什么妖術？”阿骨朵痛罵道。

季楷身后，龐歸真和海東青一道走來。

“不錯，實戰之中，捉住敵方脈絡走向的速度絲毫不慢。”龐歸真夸道。

他本來有些擔心，季楷和人交手的經驗不多。

實戰中容易出岔子。

曾經也有不少大門派的真傳，雖然在山上時，法門學的有模有樣。

但一下山，面對死人堆里出來的武者，容易被氣勢所攝，一身法門，使不出三成來。

最后落敗的例子數不勝數。

現在看來，季楷倒是沒有這個問題。

實戰經驗非常老道！

阿骨朵瞧見海東青后，眸中露出了一絲喜色，左手取出骨笛，猛的吹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