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昨日單純因為方旗官的關系討好季楷，當下的蝦頭，眸中還有幾分艷羨之色。

“不敢當，縣中山民厚愛罷了?！?

“方旗官就住在那邊，我領著你去吧。”

蝦頭在前領路。

季楷眉頭微微一皺。

“還有山民正在入山。

天寒地凍，隘口風大，莫讓他們排的太久。

我自己認識路?！?

“無妨，無妨！

都是些風餐露宿的跑山客，沒那么貴氣。

多受會寒風不礙事。”

蝦頭一路小跑，自顧自的在前方領路，到了一處簡陋的黃瓦磚房外后，高聲喊道：

“方旗官。

季家郎君造訪?！?

院中，方鴻云披著黑色短打，正在晨練。

昨日撞見方鴻云時，季楷便察覺方鴻云周身有著熱氣徘徊。

此時一見，更加明顯。

院外是風雪呼嘯，積雪三尺深厚。

然而，方鴻云的院中地面黃土清晰可見，濕潤無雪。

內外的熱風和冷風對沖，在院口形成一重重正在呼嘯的漩渦。

站在院口的季楷，切身感受到了院里院外，冰火兩重天的滋味。

“方旗官的炎獄功是愈發爐火純青了。

院中，都有了幾分婆娑炎獄的韻味。

一旦炎獄現形，被困在其中，那滋味，號稱不遜色于十八重地獄酷刑之一的下火海?！?

蝦頭驚嘆道。

“炎獄功？”季楷目露好奇。

蝦頭點點頭，道：

“這是衛所中最上乘的三門內功心法之一，唯旗官方有資格修習。

在武道秘籍中，可排入上一品。

黑山縣中，也只有衛所有著上一品的武道傳承。

除此之外，無論是武館還是豪紳世家，

所擁有的武道傳承，都不過中二品而已。”

“內功心法，上中下三品。”

季楷嘀咕了一句。

他今日來造訪方鴻云，便是為了打探黑山縣武館中的傳承品質。

黑山縣中大小武館林立，良莠不齊。

有的只是三腳貓功夫，名頭唬人，實則銀樣蠟槍頭，不堪大用。

大浪淘沙，費勁的很。

不如來問方鴻云，能知曉的一清二楚。

衛所駐軍于此，除了守山，也負責著黑山縣的治安。

所有武館，都在衛所中造了名冊，服從朝廷掌控。

元景帝馬踏江湖，雖然過去了三十年，但余威猶在。

當年名震赤縣神州的大門派，都被鐵蹄碾碎，如今茍延殘喘，何況這些不成氣候的小小武館。

見季楷對內功心法似有興趣，蝦頭的眸子滴溜溜一轉，登時道：

“季郎跑山為生，未入武者之道，對于內功心法的門道可能并不了解。

眼下方旗官尚未收功，我便和你細說一番。

武者修行，分為內功外技，內功心法，和武者境界攸關。

外技則是技擊之法，如刀譜、劍譜、拳腳路數等。

兩者相輔相成，往往是配套傳承。

如方旗官練的炎獄功，配套一門烈炎拳，剛猛霸道，同境武者都難攖其鋒。”

蝦頭目露艷羨之色，又繼續道：

“皆因方旗官的炎獄功，乃是上一品。

上一品、中二品、下三品，三品武道，一品一重天。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拿到上一品的秘籍，都能修行。

若無天賦，貪圖法門，反而會蹉跎一生，難以破境。

更有強行修煉者，走火入魔，經脈盡斷，自誤終生。”

蝦頭輕嘆時。

院中的方鴻云已經收功，一陣細密的噼里啪啦聲如同悶雷一般回蕩不息。

“淬骨雷音?！?

蝦頭滿臉艷羨道。

“蝦頭，若我沒有記錯，這一個月都是你把守關隘，為何擅離職守？”

方鴻云沉聲道。

“路遇季郎，故領來相見?！?

蝦頭登時解釋著。

“下不為例?！?

方鴻云沒有多說什么，擺擺手讓蝦頭退下后，接過季楷手中的臘肉等物，道：

“此人雖善察言觀色，但心術不正，欺軟怕硬。

季郎少與其接觸，更不可深交?！?

季楷數次撞見蝦頭欺凌跑山客，欺下媚上，已然深知此人秉性。

并無深交之意。

不過對方如同牛皮蘚一般粘著，若是斥退，怕更是心中嫉恨，憑空生出事端來。

正所謂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若招惹了，必須掐斷所有苗頭，以免惹得一身騷。

“我昨日剿匪歸來，就聽聞了季郎你的事情。

虎咆山上雪上飛，這番名號，若是季兄尚在，也定然欣慰。

這次，你將了裴家一軍，還反手拿了不少好處。

裴家定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日后還需小心應對。”

方鴻云夸道。

季楷默不作聲，聽著方鴻云講了許多往事后，才問道：

“方叔，我今日來，是想求教黑山縣中，哪家武館有著真本事。

我欲習武！”

“不習武無以護身，不習武無以立世。

你有這樣的想法很好！

不過，習武并非一件易事。

法、財、侶、地四者缺一不可。

你若真想有所小成，最好的路子是參軍。

陛下馬踏江湖，誅滅各大門派，收繳傳承不計其數。

只要你立得功勛，軍中不缺法門！

至于財，衛所盡數傍寶山而設，更不缺山珍大藥。

武道，并非紙上談兵，更需血火磨練，軍中剿匪、聚斬異獸，可助你磨練武道，提供了精益的‘地’！”

“至于這侶！”

方鴻云輕笑一聲。

“軍中強者萬千，可互相印證，博取百家之長?！?

“早年更有南郡都督，神武上將，從軍中脫穎而出，戰場上斬將、奪旗、先登，被郡主相中，結為伉儷，廣為佳話。

你可有意向，入我黑蛟軍衛所？

我并無子嗣，日后旗官之位，可傳承于你！”

方鴻云眸光如電，緊緊盯著季楷。

一股血氣威壓若隱若現。

“方叔。

軍中不得自由，我還是想從武館開始?！奔究缡堑?。

‘受我氣血威壓，重利相許，心思卻絲毫不動，看來季郎不是一時起意，而是有所深思。’

方鴻云思忖著，心中頗為滿意，便道：

“也罷，我便和你好好說道說道這黑山縣武館。

黑山縣中，造冊記名的武館共有一十二家。

其中，只有三家，有著位列三品武道的傳承。

分別是...通文館、勁竹館、霸刀館。

也盡數只是陛下鐵蹄所過之處的...江湖余孽！”